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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奠殿

青衣給她妝扮,荀太后身邊的近侍盯梢,怕她們有異動。

“青衣,你那個床頭匣子里取出衣裳來。”

這幾日孫碧岑與她都被層層官兵把守在殿中,不能動彈,吃食減量……空里慌亂一片。

直到荀太后的親信方才來過,孫碧岑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侯爺身死前線,已然尸首火化送入京都……

她當即一怔亂了呼吸,隨即想了清楚。

侯爺不會出事,但荀太后也不會容易上當受騙,前線怕是當真有一位“徐侯爺”遇刺身亡……

徐欣毅計劃中,荀太后就是會這樣嗎?

不容她想清楚,就被人逼迫說要在百官面前,皇親國戚面前口誅徐欣毅數條列狀!

這么多年,能入徐欣毅府門的人不多

她既然能進,必然是關系親厚,朝中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她是從鎮國候府里出來的人……

由她列狀,再好不過!旁人口述,大多有栽贓陷害之嫌。

她身份特殊,尤有不同。

交談了條件,孫碧岑盛裝為自己“未婚夫君”列狀。

當青衣捧過匣子,孫碧岑撥了頭上的一只金釵開了鎖,取出衣裳……

青衣都無言可述……

這不是與先帝賜的攝政王的服飾復制版成雙了嗎?

同樣的深紫色袍子,她的顏色略淺兩分,九天舞鳳尾部絞的碧璽等珍寶,比之先帝御賜給攝政王的更是華貴兩分。

銀線揉捏著尅絲的制法,軟織了一條八寶裙子,泛著銀線的光襯得裙子低調又貴氣。

說句大不敬的話,這都能趕上國婚皇后的服飾了。

這驚訝過后,青衣侍奉穿上,明明暗沉的的紫色也被她俏麗的臉龐顯得端莊雍雅。

青衣與荀太后的近侍都咋舌稱奇……

幾位也都算是宮內老人,見識過華服不在少數,這件談不上最華貴的,但也絕對是頂用心的。

每個半年朝上的時間是做不出來的。

孫碧岑之前只是在開匣子時看了一眼,所以只覺得貴氣,現在上身之后才知道這是為她量身定制的獨一無二,只配她的衣裙。

與先帝所賜相仿,這是要告父君上請嗎?

她看著鏡中,慢慢暈紅了臉,也沁紅了眼眶。

“青衣,挽一個婦人頭。”

青衣鏡子前動手,而孫碧岑很是冷靜的拿著卷軸默背她們送來的列狀,沒讀一句,都覺著好笑。

昨日說化了骨灰在路上送達,搭了靈堂奠殿,算算今日是第六日了……

骨灰都未送來,昨日一夜都是哭靈的第一日,這不就是等著送來就準備起棺嗎?

不等任何人查驗身份,只憑荀太后一黨說辭,何以天下信之?眾人在他們眼中竟都是癡傻呆笨的不成?

荀太后一腕不得人信服,既然已死,拿了宮中大權,運回尸首又有何懼?

莫不是中途除了岔子?以至于只好火化收場?

不過二盞茶的功夫,全部打扮好,也就是輕敷妝面,挽了個素頭,未有妝扮飾品。

孫碧岑看了鏡中的自己再三,與青衣道了謝,讓青衣抬上徐欣毅當年先帝賜予的攝政王吉服,一道“押”去了停放棺槨的殿中。

宮道一路,灑滿了白紙黃表,掛好了經幡,陣仗極大。

沿途盡是白色燈籠,隨處可見的亭臺白幔。

樣子像極了徐欣毅真的已薨。

孫碧岑不由恍恍,步子慢了下來,一手捏緊青衣,渾身打著顫。

這次不是為了配合徐欣毅演戲,而是心里真的害怕。

怕這么多日子關在殿中今日一去,相見的樣子是在百官之中的哭聲里……

一路,孫碧岑步子越走越慢,冷顫是止不住的一個連一個。

紅著眼眶,嘴角也哆嗦起來,呼吸也不太平穩。

青衣捏了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眼色,唇上輕動,說了一句無聲話……

孫碧岑多看了幾眼,心里便是知曉了什么。幾近崩潰穩不住的心神被青衣暗暗給了力量,好好的緩了過來。

她這個狀態入了荀太后的眼里正好。

一身華貴的吉服入了眾人眼,加上她身旁空曠曠的衣架上擺著徐侯爺的吉服。

儼然就是一對。

若不是朝臣們清楚先帝當年就賜了一件,不知道的看到這一幕,定以為當年先帝賜的是兩套。

從正門上堂,跪滿大殿的人一瞧著這衣裳,也都自覺的讓出一條到路來。

耳邊是得道高僧唱的梵音,祈念鎮國候能早登極樂。

孫碧岑鬼魅一笑,眼神瞥了一眼一眾和尚,可笑,尸首未再,對著空棺念什么往生咒,唱什么極樂梵音。

她第一次冷冷的瞧著大殿一桿自愿和被迫的人們在這里為了活命,為了前程送徐欣毅一程。

冷冷視下,跪伏的棺前的朝臣與皇親國戚。

往日的鐵面無私也好,大義凜然也好,威嚴赫赫也好,今日都屈尊的跪在這個空棺的未亡人面前。

可笑。

陛下身中奇毒不能到場親自悼念,皇后愛夫深切正日夜照撫陛下。后宮諸位也都盡婦德,各自閉殿持經念佛求陛下圣體安康。

只有操勞辛苦的荀太后,一面要為國主持攝政王的葬儀,一面要照顧陛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全城兵力盡數在荀太后手中,無人敢動。

明晃晃的挾天子以令諸侯。

孫碧岑到場,滿殿寂靜,無人敢說話。

大堂高處放的是他的棺槨,再高處便是荀太后的鳳座,正在品茗候她。

孫碧岑這次,規規矩矩的先給荀太后行了禮。

得她高位呼“平身”后,才起身。

再是依著規矩拜了空棺。

久久不能起身。

眼眶愈發的紅腫。

那一身曾經披著她身上的吉服在她的身旁,貼的很近,‘二人’衣擺都攪在一起,若不分離而站,怕是分不清楚哪件是孫碧岑的,哪件是徐欣毅的。

荀太后尊貴的挪動身子,慢步走到她身旁,將她扶了起來。

向著群臣介紹了孫碧岑的身份。

“這是鎮國候的未過門的妻,原是準備在出征大勝歸來之際依召迎娶,卻未想鎮國候為國殞命,徒留了未婚妻在世陰陽兩隔。”

然后一片寂靜之后,荀太后掃視眾人一眼,大家默契的哭了出來,一殿悲聲摻和著梵音,十分貼切這個場景。

孫碧岑冷著眼,什么也沒說,就是看著。

聲調頹喪虛音:“以骨灰為信再列罪,是嗎?”

荀太后點點頭,將孫碧岑從頭瞧到腳,冷聲炸裂:“是。”

帶著勝利者的不屑與看好戲的面龐。

兩句對話均在混亂的哭聲中與有序的梵音里對完……

荀太后再上殿坐著。

昨日半路焚燒,現已一日一夜,約莫戌時六刻能到。

孫碧岑規規矩矩聽話的跪了一整日,她也等著‘徐欣毅’的骨灰送到。

青衣說:骨灰到,侯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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