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南湘
- 千世暮歌
- 暮青梧
- 2092字
- 2020-11-15 21:15:13
一場雨雪,停靠南湘。
窗外又飄落了幾片黃葉,慢慢悠悠的落在周生精心打造的窗臺之上。君灼看著落葉出神,暮雪看著暮歌鏡中的景象,早已經紅了眼眶,周生將暮雪往懷里緊了緊。
“啊灼,往后如何打算?”
“不知道,于我而言沒有了她,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君灼無奈的苦笑著。
“幫我帶著小悅兒吧!”君灼像在求著周生,“我現在終日將自己埋在痛苦中,我不想讓我們的孩子也變成我這樣,想讓她的一生可以稍稍完滿一些。”
“可她是你和紫悅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呀!”
……
“你且放心的將小悅兒帶過來吧,我很喜歡小孩子……”暮雪紅著眼眶,眼神復雜的看著君灼。
“多謝暮雪姑娘”君灼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向暮雪認真的道謝。
又是狂風大作,屋子的溫度忽然降低了些,君灼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周生和暮雪,便轉身化作黑霧離去。
從前的那一大片花海已經開敗,如今已是雜草叢生,從遠處看去,隱約能看到那片空地上有一個黃色衣服小孩在草地里玩耍。“父親,你看,君凌姐姐帶我抓小魚兒。”
“父親為何面色如此沉重,發生了何事,君悅可以幫助父親嗎?”看著君悅尚還稚嫩的臉,卻又如此懂事,君灼不忍心,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抱進懷里。
“小悅兒這幾日到一個哥哥家里去住一段時間可好?”
“可以,但是父親要告訴悅兒發生了何事?”君悅太著頭,一臉認真的問道。
“悅兒不是想見母親嗎?父親給悅兒找母親去,可好?”君灼小心翼翼的詢問。“真的嗎?悅兒要有母親了嗎?”
“哇,悅兒要有母親了……”
“悅兒要有母親了”
……
君悅穿著鵝黃的小裙子,在草地上歡快的跑著。“父親,悅兒現在就去收拾一下,父親也快些去準備吧。”說著就跑進了自己的小屋子,乒乒乓乓的收拾起來。
“悅兒還小,你這般騙她,可想過日后?”君凌皺著眉看著他,“你若帶不了,可以交給我,難道連我也放心不下嗎?”
“不是有輪回嗎?此刻,她也該和悅兒一般大了,我想出去看看,總好過終日惶惶。自從她不在了,你就一直在這兒替我照顧悅兒,照顧我,我自然知曉你的心思,但是我心里始終只有她。”
君凌不做聲,還是如往常那般淡然又冷漠,心卻狠狠疼了一下。
不一會君悅就背著一個小包袱從房間里跑出來。“父親,悅兒好了。”
“君凌姐姐,悅兒要到大哥哥家里去了,姐姐自己一個人在家要照顧好自己喲。”君凌看著這個可愛的孩子,竟然有些不舍,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抽空了,除了對君灼有過這樣的情感,她還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感波瀾。
君悅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是她在照料。啊灼又時常悲苦,頹靡不振,想來也不能對悅兒照顧的面面俱到。于是君凌就日日在此照料,日子久了悅兒反倒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樣。
“悅兒要是想姐姐了,就回到姐姐這里來。”說完就轉身走了。她不愿離別,她最不喜歡人類的情感,叫人心痛又無能為力。君灼牽著悅兒的手翻身上馬,走過那片開敗了的花海,黃昏漸近,只留下曾經充滿歡樂的小院子獨自在涼風中站立。馬蹄淺淺,落一身飛花。
暮雪和周生為悅兒準備好了溫馨房間,便坐在書房里等著他們的到來。她慵懶的看著周生在窗前翻著古書,月色皎潔,微風款款。歲月溫和,任憑俗世繁華也抵不過此刻的半分安逸。
不一會,他們便聽到門外有敲門的聲音。這次帶著悅兒,啊灼可比上次來要安分多了。暮雪迫不及待的打開門,便看到了悅兒那可愛稚嫩的笑臉。“哥哥姐姐,悅兒這廂有禮了。”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家伙像個小大人一樣朝著他們行禮,暮雪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姐姐給悅兒做好吃的好不好呀?”
“謝謝姐姐。”暮雪牽著悅兒的手,歡快的在前面走著。兩個男人瞧見了,反而在他們身后笑了起來。
悅兒十分乖巧的到房間里放好小包袱,就隨暮雪到廚房做飯去了。周生今日倒是落得清閑了,和啊灼到湖邊暢飲。聊起這一生啊,還是冷清了些,但好在暮雪和紫悅的出現。給了這兩個寂寥的生命以慰藉。即便紫悅姑娘如今已命歸深泉,但她給啊灼留下的只有溫暖和希望。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若從未見過光,那就可以忍受黑暗。不過轉念一想,又怎會遺憾,這漫長的一生啊,若真的從未留下半分執念,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夜漸漸深了,暮雪抱著悅兒在床上睡著了。兩個男人在石桌前昏昏沉沉的趴著,就像剛入世時,整夜暢飲,不知愁的滋味,也還未嘗過情的感受。便是烈酒入喉,挑燈溪下,縱馬天涯,就是心之所望,又何苦來嘗這人間百味。
翌日清晨,雨紛紛揚揚的飄著,周生和君灼也醒來,見到彼此的狼狽模樣,竟相視而笑。悅兒早早便已起床。在自己的小包袱里放了些暮雪給她的糕點。
“父親……父親…”
“悅兒,父親在這。”
“父親,這是暮雪姐姐做的糕點,父親可帶在路上吃。父親快些收拾,便快點出發吧,可別讓母親等的著急。”啊灼看著悅兒渴望的眼神,不覺悲從中來。皺著眉頭,無奈的將悅兒緊緊抱在懷里。
啊灼拿上悅兒的小包袱,看了看暮雪和周生,眉目中盡顯凄涼,轉身便離開了。
悅兒跑到暮雪懷里,不忍再看父親一眼。悅兒如她的母親一般敏銳,父親此去,不知何時才是歸期,但她深知這些年來父親的煎熬,她如何忍心父親如此消沉下去。
啊灼此去,便是松間朗月,暗夜春雪,怕是再也與這人間尋常往事難以割舍了。劫數自然免不了,但是執念一旦起,便再也逃不掉。長須老者,但愿你能少給癡人一些忘川水吧,以便來世他們不必尋覓的太過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