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君齊來到破廟,看到豆兒正在外面玩耍,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大家見他終于回來也都松了一口氣,程旋罕有的掉下眼淚。師娘說:“你哥返回去找了你好幾次!昨天剛回來!”君齊說:“我被抓到軍營,隨軍隊去了京城。京城現在正在打仗,我受了傷經人指點逃了出來!”衛天承查看了他的傷口說:“是箭傷。你運氣好,給你醫治的是個行家!應該很快能好。”君齊點頭。紅梅重新給他包扎好。最后君齊說:“我找到我父親白功芝了。”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清了。
程旋和紅梅都很驚奇,師娘默不作聲。程旋問他怎么回事,君齊就把他遇到小道士的事講了一遍。
衛天承想了一下說:“現在不宜再分開,北面的戰事沒有平定,等戰事稍緩你再去吧!”等了一下他又補充到:“現在北面正在打仗,你就算去了也沒有辦法找人。”
師娘拿來一些錢交給他:“你去把那個小道士接回來,他要是不肯跟你走就把這錢留給他。”君齊點頭答應,拿上錢就要出門。
程旋叫住他說:“你身上有傷,還是我去吧!”
君齊說:“不礙事,我很快就回來。”
眾人也不便再留他,紅梅追出來給他拿了一個裝滿水的水袋,君齊騎馬又返回道觀。
小道士見君齊這么快就回來感到很吃驚!君齊問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等戰爭結束再一同去找他師父。小道士說:“萬一我走了,他回來找不到我怎么辦?!我就在這里等師父!”君齊一看,他態度堅決,就把師娘給的錢拿出來交給他,蹲下來抓住他的肩膀說:“你把錢藏起來,用多少取多少!小心被壞人惦記!”小道士點點頭。君齊走出兩步又返回來把自己的短刀給了小道士。
天色漸暗,君齊再次上馬離開,走出一段路他回頭看,夕陽下小道士的身影顯得那么的單薄,君齊含淚騎馬離去。
半夜大家見君齊一個人回來就知道怎么回事。程旋去拴馬喂馬,師娘和紅梅給他拿了吃的喝的。衛天承守著豆兒,孩子在席子上睡得正香。
第二天眾人準備回繁城。他們先來到夫人的墓前,祭拜一番,然后開始啟程。路過齊頭崖山下路口的時候,紅梅對程旋說:“哥哥,你把車停一下!”程旋不知她要干什么就把車靠在路邊。紅梅下了車對豆兒說:“豆兒!你下來!”豆兒很聽話從師娘懷里站起身跳下車。紅梅上前把豆兒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拉著他的手來到路口,指著齊頭崖的方向說:“跪下!”豆兒不知她要干什么,只見紅梅流著眼淚又說了一遍:“跪下!給你爹磕頭!”豆兒不知他爹也死了,見紅梅流淚也哭了起來。然后對著齊頭崖方向磕了三個頭。紅梅嘴上沒說,但大家知道他們以后不會再回這里。讓豆兒給自己的爹磕個頭,孩子以后可以少些牽掛。
路過磨盤鎮,大家還來四方客棧休息。掌柜見君齊回來又多帶了幾個客人,趕忙熱情接待。
君齊偷偷問他:“喬四兒還在不在這里?”
掌柜的說:“喬四兒早就把房子賣了,和四姐兒一起離開了這里,不知去哪兒了。”君齊欣慰的點點頭。掌柜的神秘的說:“你知道嗎?喬四兒走后不久齊頭崖就讓官府給平了!有人說是喬四兒把上山的密道告訴了官府,官府才打贏的!為的是給自己的父母報仇!”
君齊好奇的問:“齊頭崖有密道嗎?!”
掌柜的說:“應該是有的,不然怎么打得贏!”然后他低頭看似自言自語的說:“沒想到,這孩子這么多年,忍辱負重,與賊為伴就是為了報仇!我們都錯怪他了!”君齊沒有解釋,點頭離開回到房間。
天亮后,大家繼續往回走。紅梅心里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不知道劉村是什么樣兒。她不自覺的抱住豆兒,把自己的頭依在豆兒的頭頂上出神。師娘看出來她的心思,就對她和豆兒多加關愛。吃喝都緊著她,這讓紅梅釋懷不少。反過來也對師娘他們更加敬愛。
路上時常可以看到流民,他們拖家帶口擔著行禮背著包袱,有的坐在路邊休息,有的低頭走路,還有的躺在路旁草叢中一動不動。
君齊看看遠處說:“路上的野獸比原來多了!”
衛天承說:“這都是因為這里死人多了,所以野獸也多了起來。”他嘆口氣說:“希望繁城不要這樣。”
這天眾人終于回到繁城,這里感受不到戰爭的氣息,還像往常一樣熱鬧。師娘在布行買了一些布,笑著說可以給紅梅做新衣服。紅梅推說:“不用破費,我有衣服穿!”,師娘過來小聲耳語幾句,她羞紅了臉慌忙回到車上。眾人來到三里橋,師娘提議大家在橋頭的小店里吃飯。小二給他們上面的時候對君齊說了一句:“人找著了?!”君齊高興的回答:“找著了!”“你走了可有些日子了!”“可不是咋地!”小二也笑了說:“找著就好!”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大家坐在桌前有說有笑。
衛天承先吃完飯獨自去了張員外家,吃完飯程旋去柜臺結賬。掌柜的放下書說:“一共十五文錢。”然后仔細看著程旋嘀咕:“我怎么看著你這么眼熟呢?”程旋說:“我可沒見過你!”掌柜的說:“也許我是認錯人了。”
等程旋結完賬沒多久衛天成就回來了。師娘問他:“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衛天承說:“我去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開,后來去南山寺一問,原來他家人前兩日已經都到南方去了。”
師娘問:“張員外都走了,那他的那些地產怎么辦?金人會打到這里來嗎?”
衛天承說:“他手里有地契,等戰事平緩肯定還會回來,最多就是少些租錢。金人就算打也不能這么快到這里,我們先回劉村吧!”
他們回到劉村,先來到劉大家。劉大和二憨見大家回來高興極了!丑兒見這么多人來也高興的滿院子撒歡兒!豆兒和丑兒自來熟,兩個小孩很快就玩在一起了。他們一會兒捏泥人一會兒追逐嬉鬧,整個院子洋溢著歡樂的氣氛。紅梅見孩子們玩的很開心,自己心里也很高興。
眾人正在劉大家里寒暄,富田走了進來。一看大家都在,就問衛天承這次出門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么久。衛天承說沒什么,只說路上有事耽誤了一下,所以回來的晚了。富田看到紅梅和豆兒就悄悄問衛天承這是誰?衛天承小聲告訴他,紅梅是君齊的媳婦,是豆兒的姨娘。富田笑著說:“君齊這小子真行,出一趟門兒還領回來一個媳婦!啥時候能喝喜酒啊?”衛天承說:“不急,過幾天,剛回來還要先準備一下。”紅梅把頭扭過去裝沒聽見。師娘拉著她的手到外面去看孩子們。
當晚,師娘跟紅梅住一個房間,其他人住君齊他們以前住的房間。第二天,大家開始收拾出一間空屋子,準備給君齊和紅梅住。紅梅見這里雖然偏僻,但是還算干凈。人們對她也都很和善,就安心住了下來。這天眾人正在忙活,聽見院子外面有人說話:“衛天承衛師傅在家嗎?”
衛天承答應著出來,君齊跟出來一看是鐵臂神拳常德一。衛天承問清他的身份,把他迎進屋里。大家分賓主坐定。
常德一開門見山的說:“早就聽說你功夫厲害,今天特意來見識一下。不知道衛兄能不能賞臉,和我一較高下!”
衛天承前一段時間被囚禁,加上旅途勞頓身體沒有恢復過來,他說:“連日來,我們風餐露宿,長途勞頓,體力還沒有恢復,恐怕不能從你的心愿。”
常德一一聽心里很不高興,但是他還不死心接著說:“只是試試身手,不定輸贏。這都不敢嗎?”
程旋聽他這么說,往前一步說:“家師身體還沒有恢復,不能和你比試,不如我跟你比!怎樣?!”
常德一看了他一眼不吭聲,轉頭接著看衛天承。君齊走過來說:“既然不分輸贏,不如你先和我熱熱身!”
常德一看是君齊,轉過臉來問:“怎么個熱法兒?”
君齊把左手背起來說:“你我都只用右手,其他規則不限。”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常德一心里明白。君齊這是挑釁!他想用自己以前對他的方式來打敗自己。本來不想答應,但是心中好奇:“就這么幾天的時間你能有多大的進步,敢這么來挑戰我!”就說:“好!”然后率先走到院子里,君齊和眾人跟了出去。
兩人在院中站定,互相拉開架勢就交上了手!一動手常德一感覺不對勁兒,這功夫自己沒有見過!和之前君齊用的功夫不一樣!衛天承也奇怪,君齊的打法不是自己教的,一時看不出他用的什么招法。常德一的拳頭非常有力,拳風勁猛!君齊力量比較弱,但是總能適當化解。奇怪的是常德一的拳頭打出以后總是不能順利的收回,因為君齊的手像是粘在常德一的手臂上一樣,牽制著他不讓他順利往回收。并且尋找他的一些關節處用力擊打!有幾次常德一差點就收不回來手!這么一來,常德一就不敢輕易出拳了,就算出拳也不敢用全力!他的優勢完全打不出來!再看君齊,也不盲目攻擊,而是找常德一身上的要害下手。這些地方雖不致命,但可以讓人失去行動力。當常德一使用一招‘貼身靠’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肘被君齊抓住了。他想使勁兒掙脫,但是君齊大拇指一用力掐住他的麻筋,他整個手臂馬上沒了力氣!這時只要君齊一個反手就能把他擒住。他心說:“完了!輸定了!”這時君齊突然松開了拇指,常德一趕緊把手臂收回,后退一步,又出一拳,只用了三分力。這一拳是在防守并不是進攻。沒想到這一拳打在君齊身上,君齊應聲倒地。
君齊從地上爬起來,一抱拳:“甘拜下風!”程旋嘆息一聲。常德一非常清楚,如果君齊再使點勁,他的手根本收不回去!他拱手向衛天承行禮說:“衛師傅果然名不虛傳,剛才若有冒犯,還請海涵!打擾了,我先告辭!”說完趕緊離開。
他走后,衛天承過來看看君齊,剛才那一拳,沒有什么大礙。程旋不懂君齊用的什么功夫說:“你剛才打的跟女人似的,一點兒都不利索!是不是左臂的傷還疼啊!”衛天承支開程旋問君齊:“你剛剛用的什么功夫?”。君齊說:“這是在開封府學的擒賊法,共三十六招,今天只用了一半。”衛天承恍然大悟,回想剛才確實是像官府拿人一樣,哈哈大笑!
大家繼續給君齊準備新房。籌備了兩天,終于把房子收拾好了。衛天承宰了兩只羊,置辦了三桌酒席,請村里的人來吃飯。常德一派人來隨了一份禮,但他本人推脫身體有恙沒有來。紅梅改口叫爹娘,師娘高興的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包交給她。“這是我們送你的金簪!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啦!”程旋和二憨兩個喝的大醉,晚上鬧洞房的時候也沒有醒。富田他們沒有為難紅梅,只是拿棍子把君齊打了個夠!
第二天早晨,師娘起來打算把院子收拾一下。出來一看,君齊已經開始打掃了。師娘把程旋叫起來,讓他幫忙打掃。她來到廚房準備做飯,紅梅進來說:“娘,我來做飯吧!”師娘看著她說:“不用你干!你找不到東西,我來吧。”紅梅不肯離開,師娘也不再強求,兩個人一起做飯。吃完早飯,紅梅去收拾餐具,師娘偷偷跑進新房掀起被子看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帶著豆子去找丑兒玩。
這里的生活雖然不太富裕,但是很安定。就這么過了十多天,衛天承的身體基本復原。君齊的傷也好多了,只要不使太大的力氣左肩就不會疼。這天程旋在村里發現了幾個乞討的人,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師父。衛天承說:“難道仗已經打到這里來了!?”這時一個流民來到門外乞討,師娘讓程旋拿點吃的送出去,衛天承攔住程旋說:“還是我去吧!”他出去把吃的給了那人,又和那人攀談了一會兒才回來。回來以后他坐在椅子對師娘說:“我剛剛問過了,聽說北邊的戰事不好。這里恐怕也難幸免,咱們也得去南方躲一躲啦!”師娘看著衛天承說:“你定吧,我們隨你!”衛天承把君齊紅梅叫過來把這件事說了。“我剛剛在外面種了蔥,過兩個月就能吃了!”紅梅有點不舍,她才剛剛有了家的感覺,現在就又要流落他鄉。師娘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哪里的水土不養人!咱們大家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只要手腳勤快肯定能過好日子。”她又小聲對著紅梅的耳朵說:“萬一戰事平穩了,咱們還可以再回來。”紅梅說:“娘,你說的是。”
衛天承去村里和大家告別,程旋他們在家里收拾東西,套車準備出門。不一會兒,衛天承回來了,他說劉大和富田不肯走。師娘說:“祖上好不容易留下那么多地產,換了誰也舍不得!”。眾人默默的收拾東西。
晚上,君齊又做了一個夢。夢里他趕著馬車在路上走,身旁刮起了大風,風吹的馬車跑的更快了。道路兩旁飛沙走石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可以聽到樹木折斷的聲音。他發現風沙里面好像有東西在動,那東西和他是一個方向跑。仔細一看,原來是只黃色的大老虎。老虎一個勁兒的往前跑,好像在跟他賽跑。他使勁兒用鞭子趕馬,漸漸的超過了老虎,老虎大吼一聲,把馬嚇的快要跑離道路!君齊急忙跳到馬背上,想讓馬兒安靜下來,馬不聽指揮,他就跳下馬自己跑。他一邊跑一邊扭過頭看,老虎落在后面,好像跑不動了。君齊越跑越快,非常開心。風停了,他前面出現一條河,他來不及停下就跳進河中。他摸到河里面有一條大魚,魚鱗有巴掌那么大,他趕緊向岸邊游去。那大魚從水中升出,把他從水里托了出來,一直升到半空,然后慢慢放在對岸,他回頭一看,那是一條魚頭龍身的龐然大物。君齊想:“這不就是龍么?”倒頭便拜。那怪物張開大嘴一個勁兒的哈氣,君齊被吹的睜不開眼睛,他轉過身往前走,還能感覺到身后的風推著他走…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離開了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