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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訪客

  • 奈何之彼岸花開
  • 鄧大蒙
  • 4503字
  • 2020-06-28 11:49:17

這一年春,不止彼岸小筑里,就連忘川岸邊、后院各處的彼岸葉都長得茂盛極了,郁郁蔥蔥的一大片一大片,四處皆成瘋長的趨勢。

黃泉界內(nèi)從未見過如此欣欣向榮的光景來。

可是忘川邊上那一畝三分地的野草卻也跟著越發(fā)肆意橫生了起來,扯了又長,扯了又長……

去年這一畝三分地里的紅豆已然沒收幾顆種了,到了今年春,陸珠莎照樣如期下種。

薛輪負手站在旁側(cè),恨鐵不成鋼的低聲抵抗道:“陸姑娘,我說你軸,你還真是軸上了。這塊土壤就這么點精髓,幾十年了,被你的紅豆反復吸噬侵襲,都已然貧瘠得沒法兒再給你產(chǎn)豆了!你不會不知吧?”

陸珠莎懶得搭理他,繼續(xù)佝身播著種:“既已貧瘠,為何還要費心呢。”

“你就不能種點其他物什么?這天地間各作物所需養(yǎng)分不一樣,你難不成就不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么?”

“種上其他作物,薛將軍,你便就能保證其活得很好么?”

薛輪挑眉道:“萬一呢?”

“可是,萬一其他作物連存活都是個問題呢?”

“你試試不就知曉了嗎?”

“連結(jié)果都未知的事,我為何要花心思去試?”

“若世人都是你這般心思,那你這一畝三分地的紅豆由始至終便不存在了,更遑論,哪還有這滿地愈長愈好的彼岸花了?!毖嗸局?,嘆氣道,“少夫人,那丹兒的事就這般讓你心傷么?這都大半年了,你瞅瞅你自己,一副生人勿近的光景模樣。你真覺得那常子錫就罪無可???你覺得區(qū)區(qū)一個許副官就真能在常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救了丹兒的元神?還是你覺得那茉莉小娘子命著實太輕賤了些,你說手刃便手刃了,無人可置喙?陸珠莎,以往你都是告誡自己,切勿恃寵而驕,切勿恃寵而驕。你瞧瞧你現(xiàn)下,不就恃寵而驕了么?那常夫人現(xiàn)在雖不待見你,卻也沒敢多言半句,到底是誰在慣著你,你真不知么……”

“你不是以往最想要我同他生分了嗎?”陸珠莎低頭輕問。

“少夫人,你那顆心系在哪處,明眼人可是都瞧得見的,我薛輪又不是眼瞎心盲?!?

陸珠莎抬頭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斜著眼輕笑調(diào)侃道:“才不是的!薛將軍,你約莫也是嫌棄我不能生孩子了吧?!?

“你先說說,你自己在意這事兒么?”薛輪擰著一雙眉輕問她,像是極其不悅。

陸珠莎丟掉手里的小鏟,徒手輕輕扒開一小撮土壤,在旁側(cè)的瓷盆里選了六顆最圓實的種子丟了進去,然后抓了一把草灰蓋在種子上。

薛輪見狀,遂上前取過木勺澆上了一小勺水。

陸珠莎半蹲著又挪了個地兒,薛輪跟著挪了水桶與勺,如此幾番。才聽她道:“薛輪,我不怪常子錫了,丹兒的事,我自己也有錯。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薛輪卻沒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少夫人,你就真不打算在這兒,試著種種其他物什?”

陸珠莎搖了搖頭,轉(zhuǎn)頭繼續(xù)拾起小鐵鏟來。

“欸,我說啊,明年,明年哪怕種綠豆也行啊。到了夏日,綠豆好歹還能降火去暑?!?

陸珠莎“噗嗤”笑開了:“這紅豆便不能消火降暑了么?”

“那紅艷艷的一大片,瞧著火氣就上來了,哪里還能降火!”

“薛將軍,我瞧著你現(xiàn)在火氣就上來了。”陸珠莎停了手里的活兒,起身正色道,“你真不用在這兒待著,去忙你的軍務去吧。”

“我一閑散人士,現(xiàn)下哪里還有軍務忙?哈,你當真以為你那夫君心大得很,能允我實權(quán)?”

陸珠莎見勸說無用,也懶于堅持,蹲下身去繼續(xù)忙弄,笑著說:“試一試也未嘗不可啊。”

“連結(jié)果都知道的事,我為何還要花心思去試?”薛輪狡黠道。

陸珠莎抬頭瞟了他一眼,見薛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光景模樣,低首輕言道:“薛輪。”

“嗯?!?

“你喜那牡丹嗎?”

“自然?!?

“那便最好不過,可是,你們?yōu)楹尾簧鷤€孩子呢?”陸珠莎抬眼問,她的眸子清亮,語氣卻淡然極了。

薛輪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天際:“孩子么,不是你說的,那可是上天賜的緣分呀,橫豎它要肯給,才行吶!。”

“嘁!你就貧吧你!”

薛輪跟著蹲了下來,正色道:“我說少夫人,你真別聽那徐館長瞎七八道的胡亂診斷。我一直都說啊,他現(xiàn)下太老了些,約莫是有些老糊涂了?!?

陸珠莎抬著手里的小鐵鏟,指了指另一側(cè)的文嬤嬤,笑道:“要是文嬤嬤認真聽了可是會罵你的,她最喜歡那徐館長了。”

薛輪頓時點頭贊同道:“嗯,認真想來,這徐館長未曾婚配,文嬤嬤也未嫁,倒也是樁好姻緣!來日我去與常將軍提提這茬!”

陸珠莎隨手抓了一把紅豆朝著薛輪迎面灑了過去:“我就尋摸著你今日能正經(jīng)幾分鐘,果然!”

薛輪一躲,忍不住大聲反駁道:“陸姑娘!就允你與常子錫婚配嫁娶,人文嬤嬤與徐館長怎地就不行了?”

陸珠莎笑看著他,朝他背后努了努下巴,大笑道:“要不,你問問文嬤嬤自己,問她行不行。”

薛輪下意識半轉(zhuǎn)身抬首一瞧,文嬤嬤正站在他身后,陰惻惻的笑看著他。

薛輪不由得一激靈。

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這一畝三分的紅豆地里,哪里還能瞧得見薛輪的身影來!

就連文嬤嬤自己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起來:“莫怪少夫人你與將軍都喜與這薛將軍嘮嗑,他著實討喜得很!”

“他就是個皮猴!你莫要在意。”陸珠莎揚著頭,問:“文嬤嬤,是有何事嗎?”

“少夫人,陸府有客來訪?!?

“陸府?真的嗎?”陸珠莎倏地站起身來,興奮地往前小跑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手里還攥著那把小鐵鏟,隨即往身后一扔,笑問道,“是誰呀?是我九哥嗎?”

“是位娘子?!?

“娘子?”陸珠莎蹙眉疑惑道,“可是,你如何知曉的,你不是一直與我們在一處么?”

“許副官來過了?!?

“許副官?何時來過?”

“剛剛你與薛將軍在玩笑說養(yǎng)孩子之時?!?

……

清兒與以往毫無變化,現(xiàn)下春意正濃,她穿著件最新式的小坎肩,約莫是出行,到底精心裝扮了一下,越發(fā)顯得俏麗異常。

她的身段向來極好,懷里抱著一壇酒,俏生生的立在院門處。

丫頭就跟在她身后,肩后背著個偌大的包袱。

“哎呀,怎地不進院里去呢!”陸珠莎嬌嗔道,幾丈之外,她一瞧見清兒,眉目都染上了喜色似的。

“這不是想你得緊,站在門外候著你,快一些?!鼻鍍赫{(diào)笑道。

“呀!你就是這般說話無狀?!标懼樯呎f邊瞧向文嬤嬤,道,“也不怕文嬤嬤笑話了去?!?

文嬤嬤此刻面上也是一團喜氣,瞧著卻是比陸珠莎還開懷似的。

一進屋,清兒把手里的壇子往桌上重重一擱,就將丫頭背后的包袱奪了過來,神秘兮兮道:“你猜,我給你捎了甚?”

“琵琶么?”

“討厭!這就讓你瞧出來了。”

陸珠莎失笑道:“丫頭背在身后都比半個人還高了,誰還能瞧不出來呀!”

“哼!清兒說著便解了包袱,“不過,你猜出來也不打緊,我今日來尋你,橫豎就是奔著彈琴喝酒來的?!?

那邊文嬤嬤已然取了酒盅過來,陸珠莎親手接了過去,一邊斟酒一邊問:“父親今日為何會許你出來了?”

“嘁,他哪管得住我呀!”清兒自顧自的撥著弦,笑道:“我才不要在這里喝呢。這個屋子里悶得很!”

陸珠莎突然頓了手,問:“那要去哪里?”

清兒透過窗沿瞧向院內(nèi),挑了挑眉。

陸珠莎會心一笑,叮囑旁側(cè)的文嬤嬤:“文嬤嬤,勞煩你備些酒菜,找一皮氈子,鋪放在院里,稍后,晚膳也一并送了來?!?

文嬤嬤脆聲應著,手腳比何時都要麻利些。

陸珠莎笑道:“你瞧,我這里的文嬤嬤都歡喜你呢,平日里她哪有這般麻溜?!?

清兒坐在皮氈子上,雙腿微蜷,兩手后撐,仰望著逐漸暗下去的天幕,說道:“嘁,這天下,何人不喜我。就連你娘,可都是歡喜著我呢?!?

“所以,你今日才能得空出府來么?”

“出陸府有何難?蕊兒,你應問我,這常府為何會讓我進來的。人人都道你們這常府庭院深深,說是要進來不易,怕是要出去,也是極其不易吶。你怎么想?”

“哪有你說得那般嚴重,你今日不就進來了?我和文嬤嬤剛剛不也打外邊進來了么?”

“蕊兒,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么?!?

陸珠莎手上擒著的空酒盅輕輕往氈子上一擱,問:“什么?”

清兒坐直了身子,端起酒壺在耳側(cè)晃了晃,便自顧自的斟起酒來了:“唉,我就索性直說了吧,今日,我是來勸離的!你娘也同意,說要接你回府!”

陸珠莎輕笑著接過酒壺,也在耳側(cè)晃了晃:“嗯,還有好些呢。這是不是我們那一年一起埋下的桂花釀?”

“才不是呢,那一壺等你回府后再慢慢喝。這是你娘去歲專門釀的?!?

“嗯,難得我娘的酒也被你擄來了?!标懼樯p抿了一口酒后,定定的瞧向清兒的眼睛,認真問道:“清兒,你也是他的人,對吧?”

清兒淡淡的瞧著她,沉吟了半刻才說:“好,如果我是他的人,你說說我這個細作目的為何?”

“清兒,我知他,左不過是想得到這忘川兩岸罷了?!标懼樯浦鍍海拿嫒轁u漸模糊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她如今瞧任何人都瞧不清了,只聽她低聲喃喃道,“實話告訴你,我現(xiàn)在覺得自己身邊影影重重,我感覺我已經(jīng)著實看不清所有人了……清兒,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常子錫的人?”

“蕊兒,這天地間的人兒,莫不過是你心里的投影罷了,你若覺得內(nèi)心陽光燦爛,那便處處都是好人;你若內(nèi)心處處皆是陰冷溝渠,在你的世界里,那便沒有溫暖之人了?!鼻鍍号e著酒杯,回看著陸珠莎,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不是常子錫的人!”

“那便極好不過,否則,你日日陪在父親身側(cè)……”

“但是蕊兒,年少時我曾承過他的恩,當年他救過我一命。我承認,那一年勸你嫁入常府,我頗費了些心思?!?

陸珠莎訝異于她的坦誠,挑了挑眉,笑問道:“既是救命恩人,今日為何不是來當他的說客?”

“我早先已將他的恩還完了。今日,只做你陸府的親人而來?!鼻鍍哼攘艘豢诰?,繼續(xù)道,“蕊兒,跟我回家吧?!?

“先前我是也想過要和離歸家的,不過,他不同意。他既不同意,那我也不走,就且這樣耗著。再說,我在這兒還有事未完呢?!?

“你自己曾經(jīng)也說過,即便這常府庭院再深,卻是絕對鎖不住你的!現(xiàn)下那靈山宋惟主力已滅,掀不起什么風浪來了,你大可放心回家了。”

陸珠莎搖了搖頭,道:“清兒,你錯了,正是宋惟已滅我才不能貿(mào)然任性回府!我得經(jīng)過他的同意才行,我不能讓他以此為借口去討伐陸府!”

“你便這般不信于他么?”

“倒不全然是信不信的問題,我說常子錫現(xiàn)在完全有實力,可以肆無忌憚舉軍踏平忘川彼岸了,你信是不信?”陸珠莎搖頭繼續(xù)問:“難不成,爹爹與九哥就從未擔憂過嗎?”

清兒本舉起了杯,現(xiàn)下又放了去,皺眉輕嘆道:“哪里能不擔憂,左不過都在想因著你,那常將軍怎地也會顧及這兩府之間的情分來。可是,這陸常兩家哪里會這般好下去,即便是靈山之爭,現(xiàn)下怕是已然迫在眉睫了,少不得一場紛爭要起了……唉,這世間吶,沒有永遠的敵人,自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正是如此,才要來接你回家,你娘日日焦心,夜不能寐,直說你爹爹當年就不該讓你嫁入常府才是!”

“我一早便同我娘說了,既嫁了便不能輕易回去,我不能因著自己的婚姻破裂讓這黃泉兩岸戰(zhàn)亂再起,生靈涂炭;再者,我在常府的確還有事,丹兒的事,避子藥的事……我都要一一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蕊兒,以你的性子,即便往后真的再也沒有孩子了,余生你便會痛苦難捱嗎?”

陸珠莎端起酒壺,手一頓,驚訝道:“呀!酒沒有了呢!文嬤嬤!文嬤嬤!”

文嬤嬤急哄哄的往院里趕來,問:“少夫人,何事?”

“取我前些年與丹兒一同釀的清酒來!”說完她笑看著對面的清兒,低聲道,“清兒,你可知這不想要和不能有是兩回事兒。我以前從未想過要生孩子。后來有一日,我真的心心念念想要同他生個女兒的,總想著,那定然會是個漂亮的可人兒。以他的性子,定得寵上天才是!”

“蕊兒……”

陸珠莎笑著擺了擺手:“可是現(xiàn)在……再沒有孩子了,想是我與他的福分不夠罷!唉,沒有也好……”

那樣縹緲的笑,虛浮在她的臉頰上,卻是寒涼得很,就連眼眸里,也是冷然一片。

清兒突然想起在陸府時,她總是斂眉輕笑,卻總是抑制不住的眉眼彎彎,眼眸里淺淺淡淡的光影,溫暖好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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