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鏡端坐在凳子之上,眼神環(huán)顧四周的陰兵厲鬼。
一身武夫罡氣內(nèi)斂而不發(fā)。
金精銅錢雖然是以金精打造,但是作為山上神仙錢之一,其內(nèi)蘊含的天地靈氣才是它最珍貴的地方。
那店小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下凡人,所以是感受不到金精銅錢之上那濃郁的靈氣的。
但是這些陰間鬼怪則是不同。
無論是人、妖還是鬼怪精靈,對于靈氣的渴望都是共通的。
對于這群孤魂野鬼來說,不像是山上宗門的修士,能夠得到來自于宗門內(nèi)部的山上俸祿,所以對他們來說這三顆金精銅錢的吸引力,就像是一個不文一名的窮鬼鋃鐺漢見到了百兩黃金一般。
宋長鏡本意便是,如果這群孤魂野鬼控制不住自己的兇性,因為貪婪而暴起殺人,那么宋長鏡便會一拳打殺了這茶棚之內(nèi)的所有陰間客。
畢竟宋長鏡身為武夫,體內(nèi)的陽氣最盛,先天不喜這些陰間來人,而且他的護體罡氣本身就是陰物最大的克星,宛如天地正氣罡風(fēng)一般。
揮手之下便可讓這些陰物塵歸塵土歸土,淪落到神魂俱滅的下場,連轉(zhuǎn)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如今看來這些陰物還算是守規(guī)矩,勉強可以控制的住自己內(nèi)心的兇性。
因此宋長鏡暫且放過他們一馬也無妨。
宋長鏡如今對于這個幕后的老掌柜興趣極濃。
將這亂葬崗之上的六千陰兵鬼將收斂起來,卻約束他們的行為,只是做些采茶的工作,甚至還主動點燃招魂燈,讓活人避兇,這老掌柜的倒也是有趣的很。
所以宋長鏡打算于對方打個照面,再決定到底要如何處理這茶館的事情。
雖然宋長鏡在與陳貂寺一戰(zhàn)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不知道最終之戰(zhàn)的情形如何。
但是看如今的天下澄明,到不像是妖族大勝之像。
妖族管理之下的人間,人力修士只能淪為奴隸,比之當(dāng)年的神族還會更不如。
畢竟妖族生性的殘暴,還有兇性是刻在骨子里除不去的。
這也是為什么劍氣長城的前任隱官蕭愻為何要叛逃出蠻荒天下的原因。
蕭愻本身希望的便是天地最好都別管我。
蠻荒天下妖族最符合這一點。
因此哪怕是搬山老祖這般境界高眼界更高的大修士,有大智慧,卻也難以認同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的學(xué)問一說。
不是覺得諸子百家的學(xué)問不好,只是不適用于妖族。
既然暫時看起來人間還算完好,那么宋長鏡倒是沒有什么著急的事要去做,畢竟他現(xiàn)在還是跌境的狀態(tài)。
所以他打算結(jié)識一下這位有趣的老掌柜的。
說起來宋長鏡自太古時期橫跨光陰長河而來。
好巧不巧的是,他停渡的渡口又正好是在這天傾之前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宋長鏡一直做的都是配合繡虎崔瀺的謀劃,想要力挽天傾之局。
因此宋長鏡連年帶著大驪軍士征戰(zhàn)八方,攻伐一州化為一國。
但是實際上,若不是剛好借用了宋長鏡這位大驪藩王的身份,他更愿意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武夫,去闖蕩江湖。
遠游光陰長河之前,在太古之時,那時候還叫宋琦玉的宋長鏡,就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武夫,快意俠客,而并非如今氣盛之極的大驪藩王。
因此如今與陳貂寺極道一戰(zhàn),了卻了心結(jié)也卸下了一身包袱的宋長鏡,倒是想要趁著機會,再一次重回江湖。
重新再體驗一次江湖上的不改青山,長流綠水和滾滾紅塵。
“江湖江湖?可惜我昏迷太早,沒機會與那水神轉(zhuǎn)世的李柳丫頭一談,要不我倒是要問問這個小丫頭,當(dāng)江湖共主是一個什么樣的滋味!”
宋長鏡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話音剛落,一個滄桑感極重的沙啞嗓音響起,聲音沙啞無比,又帶著濃厚的滄桑之感,仿佛說話之人是一個活過了萬古歲月的蒼蒼老朽。
“如果王爺想要見李柳,倒也不是不可能,如今還是有機會的。”
宋長鏡抬頭望去,一個有些熟悉的佝僂身影出現(xiàn)在后院的門口處。
那佝僂身影老邁不堪,嘴里叼著一桿大煙袋,正在吞云吐霧。
老掌柜的伸手一揮,茶館里坐的滿坑滿谷的陰兵瞬間消失不見,而一旁的那個店小二也是渾渾噩噩的睡死過去。
昏迷之前還不忘在內(nèi)心稱贊宋長鏡。
“原來是一位王爺啊,難怪出售這么闊綽,人也大氣,不愧是身份尊貴的皇室之人!”
老掌柜的一步跨出坐到了宋長鏡的對面。
宋長鏡抱拳行禮。
“青童天君,別來無恙啊?”
宋長鏡倒是沒想到,原來這座開在陽間但是卻為陰兵服務(wù)的小茶棚的背后掌柜的居然是青童天君楊老頭兒。
畢竟楊老頭兒畫地為牢自囚于驪珠洞天一萬年,幾乎從未離開過原本由鄭大風(fēng)看著的那座小鎮(zhèn)大門。
唯一一次破例還是在寶瓶州大戰(zhàn)最后階段,感受到了老對頭陳貂寺的氣息而趕來大瀆之上,為禮圣解開了天庭禁錮。
所以在此地見著楊老頭兒,宋長鏡又驚又喜。
“王爺有禮,老頭兒我在這等了三年,沒想到王爺您居然提前蘇醒過來了,看來王爺?shù)木辰缰鴮嵶屓肆w慕,而且和陳閹狗一戰(zhàn)之后,恐怕王爺?shù)奈涞佬逓楦泳M了,要是有機會回到浩然,恐怕突破武夫十四境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宋長鏡看著眼前面無表情在吞云吐霧的楊老頭兒,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畫地為牢萬年的楊老頭兒,就算是見到齊靜春這般天才也是不茍言談,遇到一半繡虎的崔東山,楊老頭兒更是一言不發(fā),只聽不說。
可是如今的楊老頭兒這短短數(shù)息說的話,恐怕比他之前一年當(dāng)中所說的話都多。
楊老頭兒吞云吐霧之際,眼睛余光掃了一下宋長鏡那玩味十足的表情,瞬間明白了宋長鏡的內(nèi)心想法。
沒好氣的說到。
“王爺莫怪,我跟那青衣小童陳靈均待的太久了,多多少少被他傳染了一個話嘮的毛病。”
宋長鏡笑了笑。
這樣就合理了,那青衣小童陳靈均,讓自己都頭疼的很。
自言自語和碎碎念的嘴碎毛病,青衣小童陳靈均可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了。
看起來楊老頭兒也是深受其擾,以至于如今都做下病了。
宋長鏡不免覺得好笑。
能讓一個惜字如金的楊老頭兒坐下如今的話嘮病,我那陳老弟該是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