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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文雪公主

  • 秣陵雪
  • 花小容
  • 3242字
  • 2020-08-18 07:00:00

辛苦跋涉數日后,兄妹二人終于在一條官道上同長樂國和親的隊伍會和了。

沈江蘺看著浩浩蕩蕩一大批停在路邊歇腳的和親隊伍,跳下小禿驢便朝著隊伍最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過去。

“大哥!”沈江蘺沖到那人面前,伸手拽住那人的袖子,聲音有些哽咽。

自她九歲那年一別,她和她的三個哥哥,有六年多沒見了罷。

“傻丫頭,哭什么哭,大哥不是在這嗎?”那人微笑著伸出手撫摸著沈江蘺的頭發,神情中滿是寵溺:“怎么去拜了個師,不僅瘦了,還黑了這樣多?你三哥不會照顧人,以后跟著大哥,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沈大哥,是令妹過來了么?”沈江蘺正要接話,便聽見他大哥身后的馬車里傳來一聲溫溫柔柔的女聲,一名身著大紅色禮服的女子自馬車內款款走下。

在此之前,沈江蘺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女子。

鴉色的鬢,黛色的眉,嫣紅的唇,雪白的皮膚。眼如秋水,面若桃花。一襲端莊華麗的禮服穿在她身上,說不出的明艷動人。

她含笑向這邊走來,步步生蓮,一瞬間,沈江蘺只覺得官道旁開得灼灼的桃花,早春明媚的陽光,還有這世間所有最美好的春色,在她的面前,統統都失了顏色。

沈江蘺看著眼前的絕世美人,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直到她大哥說了一句“還不快見過文雪公主”,沈江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要行禮,卻被文雪公主一把攙住了,拉著她的手道:“你便是沈大哥的妹妹沈江蘺罷,聽沈大哥說你我同歲,我以后便喚你阿籬可好?”

阿籬,一直以來,連她三哥都是一板一眼喚她沈江蘺,眼前的女子,是第一個喚她阿籬的人,沈江蘺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意,咽了一口水,點了點頭道:“好。”

那女子便笑了,聲音似銀鈴般清脆:“我叫尹雪,你喚我名字或者雪兒都行,以后我們便是姐妹啦!”

沈江蘺聽到這句話便笑了出來:“真巧,我的靈蠱也叫雪兒。”

“是嗎?快給我看看!”

兩個同歲的女孩子似乎格外容易玩到一起,二人一見如故,嘰嘰喳喳聊了許久,一直到晚上就寢的時候還在靠著軟枕說體己話。

沈江蘺同她講了許多在與君山上的趣事,聽得尹雪羨慕極了,繼而又委婉地表示想聽一聽她在沈府時的故事。

沈江蘺卻是不愿意了:“都是我在講,講了這么久嗓子都干了,是不是該你同我講講你當公主的生活了?”

“公主的生活可沒意思了,每天就是學些治國的文書,再就是琴棋書畫女紅刺繡一類的,像坐牢一樣,沒什么好說的。”尹雪擺了擺手,想起在宮里的生活,有些意興闌珊。

“好吧,可是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沈府的故事留著下次再講罷。”沈江蘺略略有些失望,卻仍是笑著應道。

尹雪想了想,坐了起來道:“那我彈琴給你聽罷,我彈琴連父王都很喜歡聽呢。”

“這個時候大家都歇下了,彈琴有些不好罷。”沈江蘺有些擔憂道。

“那我們就走遠一點彈,我只彈給你一個人聽可好?”尹雪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沈江蘺見尹雪這般興奮,不忍心拂了她的意,遂起身收拾了一番,二人便抱著古琴,往官道旁的桃樹林子里去了。

早春的夜間還有些涼,一輪冷月將銀白色的光撒入桃林。尹雪選了一處稍開闊的地帶,盤膝坐下,將古琴放在身前。

沈江蘺亦學著她的樣子在她身邊并排坐下,摸出懷里的陶塤道:“知音難覓,不如你我便合奏一曲《覓知音》如何?”

“甚好。我竟不知阿籬亦是懂音律之人,如今倒真是灼灼桃林遇知音了。”尹雪見沈江蘺從懷中摸出陶塤,驚喜道。

“不過是粗略吹得幾首曲子罷了。”沈江蘺搖頭晃腦地謙虛了一番。

兩個女孩子又嬉笑打鬧了一番,這才正襟危坐了,開始準備合奏。

琴音飄渺,塤音悠遠,一琴一塤配合得天衣無縫,恍若仙樂。

數朵桃花自樹上落下,飄落在名貴的古琴之上,亦飄落在兩個神情專注的少女身上。

聽到動靜便悄悄跟過來的沈江寧沈江辰兄弟二人都看呆了。

“早就聞得文雪公主的琴技天下無雙,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半晌之后,沈江寧才反應過來,悄悄同身邊的沈江辰耳語道。

“大哥你怎么能這樣胳膊肘往外拐,我倒是覺得我大妹子的塤音更勝一籌。”聽到大哥首先夸贊的是別的女子,沈江辰有些不樂意了。

“是了,大妹的塤音亦是不相上下,琴音塤音相輔相成,都是世間少有的。”沈江寧見沈江辰這般說,亦不同他爭辯,只微笑著應道。

二人不再說話,只專心聽曲。曲子和著月下的美景,兩個人都有些看癡了。

一曲畢,沈江蘺笑著將陶塤收好,也不回頭,只朗聲說了一句:“后面的兩個登徒子,你們要是再不出來,就別怪小爺我不客氣了!”

“登徒子?在哪里?”尹雪聞言大驚失色。

“別怕,我開玩笑的,是我大哥和三哥,他們應該是擔心我們的安全,所以才悄悄跟了過來。”沈江蘺見狀,忙拍了拍尹雪的肩膀安撫道。

“沈大哥也過來了么……”尹雪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有些緊張。

說話間,沈江寧沈江辰二人依舊走了過來,朝伊雪行了一禮道:“見過公主。”

“沈大哥沈公子不必多禮。”尹雪亦還了一禮,轉而又解釋道:“是尹雪頑劣,深夜還要跑出來,勞沈大哥沈公子費心了。”

“費心倒說不上,我就是過來看我妹子的。”沈江辰一屁股在沈江蘺身邊坐下,隨口應道。

“三弟!”沈江寧略帶責備地看了看了沈江辰一眼,轉而朝文雪公主道:“公主言重了,今夜能見此佳人,聞此仙樂,實乃我等之幸,又何來費心一說。”

“沈大哥不介意便好。”尹雪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時候也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呢,都早些回去睡吧。”沈江寧將剛剛坐下的沈江辰拉了起來,笑道。

四人一道回了馬車處,沈江寧又從馬車內抱出一床被子給沈江蘺道:“夜深寒重,你們多蓋些,免得著涼。”

“還是大哥會疼人。”沈江蘺笑著應了一句,也不推辭,只抱了被子回到馬車內。

“這床被子給你蓋,是我大哥給我們的。”沈江蘺將手中的被子放在尹雪的那一邊,假裝不經意道。

“阿籬!”尹雪輕聲斥責了一句,卻沒有拒絕,只擁著被子睡下了。

沈江蘺看了尹雪一眼,沒有作聲。

這一天的相處下來,她隱隱能察覺出文雪公主對她大哥的心意不一般。她知道他們之間注定是不可能的,尹雪是要代表南塢國去和親的,她的夫君注定是長樂國的王君楚華,所以她不敢也不能點破,只能用這種隱晦的方式,給尹雪留一點點念想。

沈江蘺嘆了一口氣,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慕然,她至今不知該他現在到底在哪里,再看看眼前的尹雪,頓時生出一股子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沈江蘺在尹雪身邊躺下,心底有些微微的悵然,又帶著些甜蜜和期待。

桃花的花期素來很短,不過幾日,官道旁的桃林便已是落英繽紛,而和親的隊伍已經翻過了一整座大山,到了南塢國和汜葉國的邊境。

汜葉國的地理環境同南塢很是相似,中間以一道長長的山脈阻隔開來,山脈以北是汜葉國,以南是南塢國。

翻過那道山脈以后,便是一大片沼澤地。

那是一片極危險的地帶,稍有不慎便很容易陷入泥地中,和親的隊伍經過這一帶的時候都極為小心翼翼,盡管如此,也還是有一名陪嫁的嬤嬤在摘野果子的時候不慎踏入了沼澤池,整個身子都陷了進去,尸骨無存,和親的隊伍也因此變得更加緩慢艱難。

“你好歹吃點吧?這樣下去身子會熬壞的。”馬車內,沈江蘺一手拿著水,一手拿著干糧,朝坐在車內有氣無力的尹雪道。

“我實在是吃不下了。”尹雪苦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沈江蘺:“在宮里的時候,我從來不知道人竟然還可以一天三頓一連十幾天都吃干糧,也太難吃了吧。”

沈江蘺心里想著,有干糧吃就不錯了,她在與君山的時候,一開始找不到吃的,三天就啃了一個白蘿卜。

心里頭雖這么想,但沈江蘺還是轉身下了馬車,去給尹雪琢磨著做什么好吃的去了。

“大哥,馬車內可帶了糯米粉一類的食材?”沈江蘺環顧了一下四周,轉而問沈江寧道。

“自是有的。”沈江寧看了看自家妹子,笑了笑道。

“那就好,炊具可否借我一用,我想給尹雪蒸幾個清明團子吃。”

“可是我們此番沒有帶蒸籠。”沈江寧有些為難。

“無妨,我用蒲草編一個就好。”沈江蘺說著,轉身就要去摘艾草。

“多年不見,想不到我們的小丫頭竟是變得這般能干了。”沈江寧跟上她的腳步,溫和地笑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妹子是誰。”沈江蘺已經開始在草叢中仔細分辨各種青草了,見沈江寧亦跟了上來,毫不客氣地指揮道:“大哥你可否去馬車內幫我拿個竹簍過來?”

“好。”沈江寧轉身,去馬車內拿了竹簍過來,又問她:“可要我再去生火先把水燒上?”

“那就有勞大哥了。”沈江蘺亦沒有客氣,只接過竹簍朝沈江寧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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