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老夫人讓你去壽春堂。”

春茗是壽春堂中伺候老夫人的丫頭，并算不上得臉。平日里不過是做些個打掃之類的差事兒。

可即便如此，她也敢不經通傳就進了舒眉的屋子。舒眉這嫡小姐日子是過的有多窩囊，不言而喻。

“你怎么進來了？”香櫞正在收到綁架信的興奮中不能自拔，忽然身后冒出來一個丫頭，嚇得她差點蹦起來。

春茗白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只是看著舒眉輕蔑地說：“三小姐回府這么久了，也不去拜見老夫人，還要讓老夫人主動叫你，這可不是大家小姐的所為。”

舒眉心中暗暗的把前世的舒眉數落了一遍，這是要多窩囊，才會連個小丫頭都敢來數落她？

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么舒眉會那么輕易的就陷入元占奎的溫柔鄉，她實在是個缺愛的人，受不了別人對她好。

即便那好只有一點點，她也會猶如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

“你就是這么跟小姐說話的？”香櫞氣的直跺腳，指著春茗罵道：“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去了？”

“我是老太太的人，即便是沒有規矩，也是要由老太太教訓，連小姐都沒說什么，你個賤蹄子充的什么大瓣蒜？

春茗神色傲然，完全沒有把攬香苑的人看在眼里。

“淺草，張嘴！”舒眉笑眼彎彎，沒有一分的凌厲，說話的聲音也不高，但那份氣勢，卻讓春茗心底一寒。

“你敢打我？”春茗強撐著膽子問道。

舒眉笑意更濃，對著香櫞說：“三年未歸，這府里的人怎么都喜歡問我這句？我看著像是喜歡騙人的嗎？”

直到淺草的巴掌甩到了春茗的臉上，她都不敢相信，這個素來被人欺負的三小姐，竟然敢打她！

“你給我等著，我要去找老夫人。”春茗捂著臉，瞪著舒眉哭喊。

“淺草，捆起來。”舒眉厲聲。

淺草立刻動手，香櫞也沒閑著，兩個四只手，沒兩下就把春茗給捆了個結實。

“把嘴堵了，用繩子吊著，垂到井里！”舒眉蹲下身來，嘴角微微揚起，目光森然，她的笑顏像一朵開在地獄的花，魅惑又讓人毛骨悚然。

“等我回來，我們慢慢玩！”

舒眉說完，一個眼神望去，淺草心領神會。她這才帶著香櫞出了攬香苑、奔著老夫人的壽春堂而來。

“小姐！”香櫞跟著舒眉走在廊上，心里有些沒底，問道：“小姐今日才回府變得最快側夫人和大小姐，這又打了老夫人身邊的人，雖說當時是覺得爽快，可只怕以后的日子更難過了！”

舒眉笑了笑，在香櫞扶著她的手上拍了兩下，說到：“即便我們不鬧，老夫人和側夫人也不會讓我們好過，既然怎樣都是難過，我們忍氣吞聲的是為了什么？那種憋屈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小姐，你好像和原來不一樣了。”香櫞原來就是覺得舒眉日子過得憋屈，一直為她不平，可她們力量太薄弱，委曲求全總是免不了的。

這次小姐回來，對側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退讓，讓香櫞很是擔心了一陣，可如今聽道舒眉如此說，心里豁然敞亮了許多。

香櫞看著舒眉，十分堅定接著說：“小姐，無論如何奴婢都會陪在你身邊，即便側夫人她們是惡狼，奴婢也陪你一起打過去便是，小姐不怕，奴婢也不怕。”

“走吧！老夫人等著咱們呢。”舒眉心里感動，可越是這樣她越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轉移了話題，才能不讓香櫞看到她眼底泛起的紅。

壽春堂位于丞相府的東南角，庭院深深，甚是幽靜。

丞相府剛建好的時候，老夫人說她不喜熱鬧，整個府內最屬意的便是這里，舒云峰孝順，便把這里安排給了老夫人居住。

之前還不覺得，如今舒眉再來到這壽春堂，之間滿園的各色牡丹競相開放，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寂寥。

“三小姐來了？”平姑姑面色淡淡的，甚是疏離。

她是老夫人的陪嫁，跟著老夫人在舒家四十多年，如今是年逾六旬，可依然精神矍鑠。

她終身未嫁，始終孤身一人，好像生命里只有老夫人這一個念想。

“平姑姑好。”舒眉斂著眉眼，對著平姑姑十分客氣，說到底，即便是前世，平姑姑也從未害過她。

“老夫人等著您，三小姐進去吧。”平姑姑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半點溫情，冷硬木然，讓人看不出情緒。

香櫞為伸手想為舒眉挑起簾子，這種活兒往日里壽春堂的奴婢們是不屑于伺候舒眉的，就好像舒眉這個嫡小姐越卑微，她們這些奴婢就會越高貴一般。

可這次她的手才抬起一半，便被舒眉按下了，她順勢扶著香櫞的手站在門前，奴婢們沒有動手，她也不急著進去，在門口輕聲稟報：“老夫人，眉兒來給您請安。”

聲音傳了進去，卻好半天沒有見到人影，只聽見老夫人在里面詢問：“這人呢，怎么還不盡來？”

“三小姐快進去吧，別讓老夫人等急了。”平姑姑說道。

“奴婢一直不打簾子，怕是老夫人怪我沒早點來請安，想要罰我在這立規矩，我若是直接進去了，怕是會冒犯了老夫人。”

舒眉態度恭謹，甚至有些怯懦，倒是像極了一個犯了錯怕長輩責怪的小姑娘，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惜。

她回府不久便在人前暈倒，有府醫查看作證，如今剛剛醒來便來給老夫人請安，若是老夫人還因此責難她，那便是老夫人不慈了。

這盆臟水，平姑姑是決不允許潑在老夫人身上的，即便她心里清楚，奴婢人對舒眉的輕慢本就是受意于老夫人的。

“沒用的奴才，若是連主子都伺候不好，還留你們有這么用？”平姑姑沉著訓斥了門口的兩個奴婢，親手為舒眉打了簾子。

“謝謝平姑姑了。”舒眉昂著頭，那聲謝謝說的像是一種賞賜，只讓平姑姑的面色更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