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禮盒走進客廳，黎再興拆開外包裝，露出了期待已久的油畫的真面目。

少了一層玻璃窗隔著再看油畫，那種既興奮又恐懼的感覺好像更加強烈，幾乎刺激得黎再興頭皮發(fā)麻。

一幅普通的油畫真的能有這樣的效果嗎？

不！所以這當然不僅僅是一幅普通的油畫，它采用了江寧的獨家顏料配方。

適量配比摻入了些許小蛇毒液的顏料，不會對人產(chǎn)生毒害作用，只會將整幅畫所要表達的情緒放大，通過視覺、嗅覺甚至觸覺，讓賞畫者全身心地融入和感受畫面的意境。

江寧愿稱它為“通感顏料”。

這是他某天喂食時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

在顏料破殼一個月后，江寧發(fā)現(xiàn)，每當喂它吃東西時，它漸漸長出形狀的兩瓣尖牙就會無意識分泌出一種透明水液。

經(jīng)過實驗，這種水液含有毒性，而毒液致死的原理，就是放大中毒者的情感。

生物擁有情感，無論是興奮、恐懼還是孤獨，說白了，都是激素或大腦神經(jīng)作用產(chǎn)生的一種外放性表現(xiàn)。

而激素產(chǎn)生和神經(jīng)興奮的前提之一，就是能量。

這一瞬的情感被急劇放大，再加上情緒變動引起的一系列心跳加快、血壓升高、機體好氧增加等連鎖性反應，當能量耗盡或連鎖反應突破某一個閾值時，機體器官就會崩潰，進而停止工作。

這種毒液的作用，就是在短短數(shù)十秒中，將生物當下的情感放大到極致，從而在短時間內(nèi)造成死亡。

顏料不是一條普通的蛇，他畢竟是系統(tǒng)的獎勵，而且看樣子不僅稀有，還是外星智慧生物，有些厲害的天賦也還算正常。

不過根據(jù)江寧這段時間的實驗和觀察，這種毒液雖然強效，但還是擺脫不了化學上“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的終極定律。

只要用量少，毒液不僅不會殺死人，還能極大地幫助江寧的繪畫事業(yè)。

從古至今，畫家們追求的是什么？

無非是表達或記錄。

他們創(chuàng)造出作品的那一刻，或是想傳達自己的思想、表達自己的情感，或是想記錄歷史，或是陶冶情操。

記錄可以靠技術來彌補，而表達就只能意會了。

魯迅先生說的好，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這也是藝術叫人難以理解的原因之一。

毒液混合加工成的顏料，才是眾人見之驚艷，莫西將《孩子》挪到展廳中央的最大原因。

不過，雖然江寧已經(jīng)最大程度稀釋毒液了，不同的人對毒液的反應強度還是不一樣。

像莫西、黃立靜一類的人，不過是在體會到油畫傳達的情感后產(chǎn)生喜愛、驚艷、震撼等情緒；而像黎再興這樣的恐怖主義愛好者，他們享受油畫帶給自己那種恐懼和興奮的感覺，反應自然比之一般人更為強烈。

1加1和5加1雖然加數(shù)相同，但因為其基數(shù)不同，產(chǎn)生的結(jié)果自然不同。

初步解決了黃立靜這邊的事，江寧的計劃必須得加快進度了。

雖然較之其他藝術附中招生考試時間，三源的藝考校招報名時間已經(jīng)很遲，但也在五月中旬。

現(xiàn)在是四月初，距離報名時間還有一個多月。

留給江寧的時間不多了。

但江寧一點也不慌，他已經(jīng)和謝廷植商量好，這周放假回家就把他“引薦”給黃立靜。

成敗在此一舉！

周六很快到了，一通電話被call醒，洗漱完換了個裝，江寧朝謝廷植通知的地方出發(fā)。

地點是黃立靜定的，依舊是一家餐館，不過這次是大名鼎鼎的M家。

應該是特意為了謝廷植選的，不過看謝廷植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很領情。

在門口張望了幾秒，朝已經(jīng)看到他的謝廷植擺了個噤聲的姿勢，江寧走了過去。

“您好，我是江......”在黃立靜抬起頭的一瞬間，江寧露出了個“真沒想到是你”的表情。

“又見面了，江先生。”看到江寧后，驚訝從黃立靜臉上一閃而過，接著，她又露出了那標志性的接待客戶專用標準微笑。

“你們認識？”謝廷植也適時驚愕地出聲。

“沒想到您就是謝廷植同學的母親”，江寧在謝廷植旁邊坐下，看著黃立靜感嘆道，“世界真是小啊！”

盡管心中思緒萬千，但黃立靜不動聲色，只是偏頭問了謝廷植一句：“廷植，江寧先生就是你崇拜的那個畫家？”

被正主當面知道自己說過這么羞恥的話，謝廷植有點兒惱羞成怒，偏過頭沒好氣地應了聲“嗯”。

黃立靜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這樣說會讓兒子尷尬，但她還是說了。

她得摸清楚兒子對這個“江老師”的態(tài)度。

江寧這個人她已經(jīng)見過了，畫技很高，給廷植當老師綽綽有余。

就是這個性格，不像畫家，反而更像個商人，不知道可不可靠啊......

“既然這樣，我就冒昧問一句，江先生畫技這么高，怎么會選擇家教這種既枯燥、薪資又不高的兼職呢？”

黃立靜這話就值得商榷了，一是問江寧一幅畫就能賣十幾萬為什么還要找兼職，二是問以他的性格為什么會選擇當老師。

江寧挑了挑眉，開口就忘了穩(wěn)重二字怎么寫。

“當畫家燒錢，多找?guī)追菁媛毑拍芎诎?。本來我也沒想當老師，不過繪畫這一行就業(yè)面太窄，正好謝廷植同學問我愿不愿意當他的家教，我覺得可以，所以就來了?！?

聽完江寧的回答，黃立靜心下猶豫。

但想著兒子好不容易愿意接受一個家教，這次拒絕了沒準兒再沒機會，又想到即將來臨的中考，她最終還是同意了。

在黃立靜同意的瞬間，兩只友誼的拳頭在桌底激情相撞。

成功！

這次的見面在賓主盡歡中圓滿散場，而黃立靜永遠也不會知道，她被兒子和外人聯(lián)手下了多大一個套。

雖然準確來說她也沒吃什么虧，甚至還因此簽成了一單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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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輾轉(zhuǎn)忙碌，江寧的任務終于完成了一半。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在成功接到當謝廷植家教這一單后，江寧必須再次重新規(guī)劃自己的開店時間了。

最近為了任務連軸轉(zhuǎn)，雖然養(yǎng)殖器的緣故，花店的花兒們還是一如從前嬌艷，但是養(yǎng)殖器外的綠色植物們就不太好了，有的葉尖兒上甚至都泛起了黃。

費時費力地將那些泛黃的植物移進了養(yǎng)殖器最底層的一個空隔間，又改了改小黑板上的明日開店時間，江寧才開始繼續(xù)他的日常繪畫練習。

自從接了幾個普通任務后，江寧就養(yǎng)成了這個不管有沒有任務都會每天練習的好習慣。

他已經(jīng)完全適應現(xiàn)在這種每天都沉浸于繪畫的生活了。

早上七點鐘起床，洗漱完出去運動一圈回來后，點個外賣，八點鐘準時開店，中午十二點半到兩點半是午休時間，下午營業(yè)到七點半歇業(yè)。

開店時摸魚畫幾小時的畫，關門后總結(jié)靈感，或者出門逛上一圈放松放松，偶爾擼個不健康的燒烤。

單身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兒，溜溜兒的！

于是大半年下來，江寧儲物間畫稿子的數(shù)量就像他的畫功一樣穩(wěn)步提升，終于堆成了如今眼見的這番雜亂摸樣。

摞在地上的，掛在墻上的，扔在角落的，壓在花盆下面的，只要走進儲物間，不管在任何地方，你都能驚奇的發(fā)現(xiàn)一張又一張的油畫。

主人對待他們的態(tài)度，就好像他們不是藝術，而是隨處可見的抹布。

留下幾張比較滿意的，然后將其余有瑕疵的整理到一起，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的確沒有遺漏之后，江寧抱起這摞油畫放進一個廢紙箱，又用透明膠帶將紙箱密封，扔進了店外的一處回收站。

處理好廢畫，望了眼墻上的掛鐘，江寧提前關了店門。

人生需要忙碌，但是也需要適時的放松，他今天打算試試新買的搖椅的質(zhì)量，暫時就不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