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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梵文經

所以說男孩子寫作文,都是為長大后寫情書做準備的。

任戰從小都不算伶牙俐齒,甚至還有些木訥,但剛才那封情書卻寫得絕對漂亮。

他不但成功為自己扳回一局,還突破了原來友誼的界限,單刀直入地表明了愛意,上壘得分。

第二天,當袁帥在警署看到來上班的任戰時,發覺他簡直煥然一新。

“這就好了?”袁帥呼哧呼哧抽煙,撣煙灰的時候瞥了他一眼。

任戰啪的立正,敬禮。“報告袁警官,全部復原,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蛟。”

“吹吧,一口威士忌就放倒的人!”袁帥輕蔑道。

任戰臉刷的紅起來,“袁警官,我不是酒量差!”

“是啊,你酒量不是一點差。”袁帥肆無忌憚地嘲笑,扔了煙頭道,“行了,好了就接著來上班吧。今天我要陪老鄔出趟門,大概兩三天回來。鎮上反正也沒什么事兒,真有急事兒就打我電話。”

任戰皺了皺眉。“袁警官,我覺得我們身為公職人員,要對廣大人民群眾都一視同仁。可你總是對老鄔搞特殊化……”

“要你管、要你管、要你管!”

袁帥對準任戰頭上一頓毛栗,罵道,“死衰仔,老子不過表面陪著她,心里都裝著人民群眾,媽的你沒看見啊,你個瞎眼仔!”

任戰一身正氣,抱著頭抵死力諫,“可你用上班時間,陪她處理私人事件,就是玩忽職守!”

袁帥火了,一把抓過任戰,把他的頭摁在桌子上,又甩出一沓休假單,啪啪啪抽他的頭,“休假、休假、休假!媽的你不認字啊,回來之前給我抄一百遍!”

袁帥前腳走,袁夢后腳就來了。

“任戰,你還記不記得我?”姑娘還是吊帶衫,熱褲,卻從高仿的苦雞換了高仿的驢。

“記得。你是小市場的老板娘。”任戰笑了笑,起來給她倒水,“有什么事嗎?”

袁夢遞過來一個大的保溫桶,含羞道:“黑魚湯。我熬的,能收傷口。”

任戰怔了怔,“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哎,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流了那么多血。”

任戰有點為難。

他的性格,從某些層面上來說比較像世外高僧,不擅長和女施主說話,更何況是這么活潑熱情的一位女施主。他望著袁夢舉著保溫桶的手,心道我已經說了一遍不用,你還這么舉著,難道是要我再說一遍?

女施主倒沒那么糾結。她看任戰垂著手不接,很自然地把桶子擱在桌上,繼續熱情搭訕。

“你那個充電線用著還好吧?”

“好。”

“我那里還有你那種型號的手機殼兒,你要嗎?”

“不要。”

“我是袁帥的阿妹,你知道吧?”

“知道。”

“我阿哥跟你提過我嗎?”

“沒有。”

袁夢問了五、六個一般疑問句,發現任戰都只要一到兩個字就能輕松回答完畢。她眼珠骨碌一轉,指了指任戰手里的藍皮本,“這是什么?”

任戰果然抬起頭來。“就是那天你給我的萬財嬸的筆記本,后來被泥鰍搶走了,我又追回來了。怎么,你沒看過?”

袁夢暗自得意。

這個法子不錯,她用四個字,就換回任戰四十個字,且說每個字的時候都認認真真看著她,看得她心猿意馬。

他正坐在一個搖搖欲墜的大桌子后面。

桌上雖被清理干凈,但不過干凈兩天,又被袁帥堆滿了雜物。可這并不影響任戰從一堆八卦周刊、狼人殺和拳擊手套后面抬起頭來,就像在她十元一雙的人字拖里,乍現一雙尊貴無比的郎丹澤。

“袁夢。”他朝她揮手。

“啊?你……你說什么?”

“我說交給我之前,你看過嗎?”

“我?當然看過啊。”她硬著頭皮道。“是不是有很多線索?”

任戰蹙眉,“你能看懂?”

“小瞧人!我是不像你大學畢業,但萬財嬸也不見得強過我多少。”

她搶過任戰的本子。

傻眼了。

本子里寫滿了各種符號,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她讀書不多,除了漢字和英文字母,也就是刷劇時候積累下來的文學素養。

“這是哪國的字啊,不是英文,又不像日文和韓文?萬財嬸怎么會寫這個?”

“梵文。”任戰道,“你不是看過嗎?”

“哇,你還認識梵文!”袁夢眼里粉紅色小星星又開始噼啪亂冒,“你又怎么會認識?刑偵專業還學這個?”

“跟專業沒關系。我母親信佛,所以家里恰好有好幾本梵文經書,同這個差不多。但我只知道這是梵文經書,卻不知道是什么經。”

他頓了頓,語氣略帶失望,“還以為你真的懂,想問你呢。”

袁夢強辯,“我青春貌美,奮發向上,怎么會知道這些?任戰,該不會你也想出家吧?啊啊啊,你這樣一個大好的帥哥,出家太浪費了。”

任戰嘴角一抽。

“我母親說過,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特別容易寄希望于信仰。萬財嬸這么虔誠,很可能是因為她現實生活中過得不如意,又或者有什么難以啟齒的愧疚。”

“所以說看了經文,你就能知道她過的什么日子?”

“不能說得很具體,但大概會有個方向。經文分很多種,有的消業報,有的增福澤。每個人的祈愿都是他現實生活的映射。萬財嬸求的是什么,那她肯定就是缺什么。”

“哇,好贊!江戶川柯南!”袁夢拍手叫好。

任戰嘴角繼續抽。“這里附近有沒有寺廟?”

“有啊,山上的玄月寺就是。”

“除了玄月寺呢?”

“沒了,就這一座佛教寺院。”

他便是不想去玄月寺。那三個字勾起了他記憶深處的某個東西,心又被狠狠剜了一下,痛得他皺起眉頭。

袁夢大大心疼,又大大心動。

外在的陽光而內在的憂郁,這正是她最無法抗拒的地方。

可她并不知道,任戰的這種致命吸引力,這種令她又愛又心疼的東西,并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真的有一把尖刀插在他心上。

他背負整整七年,夜晚噩夢加身,如百蟻啃噬無法入眠,但時間久了竟也習慣,能很熟練地把自己的痛苦隱藏起來。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點悲天憫人和少年惆悵。

“我要去玄月寺一趟,你沒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任戰利索站起來,開門送客。

“啊,我陪你去吧。”袁夢也趕緊站起來,屁顛屁顛道,“你對山上不熟,我能做你向導啊。”

“不用,我有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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