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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牢再審

李菲被殺一事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要說魯方發(fā)瘋只是被人傳言說景德殿有股邪氣,李菲被害、尤其還死得如此凄慘可怖,這事已讓人對景德殿望而卻步。皇上震怒,他有要事召見魯方等五人,尚未召見,已一死一瘋,隱約可察有人正意圖阻止他召見這五人,于是諭旨頒下,即刻召見趙尺、尚興行、劉可和三人。

皇上正在召見趙尺三人,卜承海著手將那片樹林逐寸逐分徹查了一番,隨即趕到大牢。

他居然不用吃飯,也不用睡覺,在李蓮花覺得該是吃飯的時候直挺挺的站到了大牢之中。

“你們退下。”卜承海對左右隨侍衛(wèi)和衙役淡淡地道。

牢中的衙役對卜大人敬若明神,當(dāng)即退下,在大牢之外細(xì)心守好大門,以免旁人騷擾卜大人辦案。

李蓮花手腳都帶著枷鎖,卜承海冷眼看著李蓮花,這人進(jìn)了大牢不過兩個時辰,據(jù)說向衙役索要了掃帚,將自己那個牢房清掃得干干凈凈。大牢之中本還有些草席,李蓮花將外衣脫下鋪在草席上,卻還沒有坐。卜承海開門而入的時候他正站著發(fā)呆,眼見卜承海進(jìn)來,他微微一笑,“卜大人。”

“李樓主。”卜承海語氣不咸不淡,“近來萬圣道封磬之事,又是深得樓主之助,江湖贊譽(yù)頗多。”李蓮花啊了一聲,莫名其妙的看著卜承海,不知他什么用意,卜大人這開審的因頭未免扯得太遠(yuǎn)。只聽卜承海道,“不知假扮六一法師,在景德殿作法,實(shí)是為了何事?”

原來卜承海雖然秉公辦事,但對李蓮花倒是頗為信任,這才屏退左右,想從李蓮花口中得知真相。李蓮花又啊了一聲,“這個……”假扮六一法師和在景德殿作法實(shí)在沒有什么深意,不過是湊巧、湊巧,倒是方多病發(fā)現(xiàn)的那紙條之事不是小事。他沿著大牢慢慢轉(zhuǎn)了一圈,卜承海一直看著他,一直看到這人轉(zhuǎn)過身來,“卜大人。”

卜承海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人看著他微笑,然后道,“大人久在京城,可曾聽聞一樣事物,叫做極樂塔?”卜承海皺起了眉頭,“極樂塔?你從何處聽來?”李蓮花若有所思,慢慢的道,“我想這東西與李大人被害一事有關(guān)……”卜承海面露詫異之色,沉吟了好一會兒,“你從何處聽來極樂塔三個字?”

“一本冊子。”李蓮花的語氣很平靜,“景德殿方大公子的房間內(nèi)藏有一本無名的小冊子,小冊子封面之上便寫著極樂塔三字。”卜承海問道,“那冊子里寫有何物?”李蓮花搖了搖頭,“畫有一些不知所云的蓮花、異鳥之類,大半乃是空白。”卜承海冷冷的問,“你怎知此物與李大人被害有關(guān)?”李蓮花在大牢中慢慢的再轉(zhuǎn)了半個圈,抬起頭來,“這本冊子在方大公子房中無端被人盜走,當(dāng)日夜里,魯大人無端發(fā)瘋,第二日夜里,李大人被人所害。”他凝視著卜承海,“于是我不得不問,極樂塔究竟是何物?”

卜承海目光淡定,仿佛在衡量李蓮花所言是真是假,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地道,“極樂塔……傳說是我朝先帝為供奉開國功臣的遺骨所建造的一座佛塔。”李蓮花奇道,“這倒是一件好事,但怎么從未聽說我朝曾立有此塔?”若皇帝當(dāng)真做過這種有功德的事,怎會從來無人知曉?卜承海搖了搖頭,“此事我不知詳情,但此塔當(dāng)年因故并未建成,故而天下不知。”李蓮花微微一笑,“天下不知,你又怎么知道?”卜承海并不生氣,“我知曉,是因?yàn)榛噬险僖婔敺轿迦诉M(jìn)京面圣,便是為了極樂塔之事。”他并不隱瞞,“近來朝中大都知曉皇上為了擴(kuò)建朝陽宮之事煩惱,皇上想為昭翎公主擴(kuò)建朝陽宮,但先帝傳有祖訓(xùn),宮中極樂塔以南不得興動土木,皇上想知道當(dāng)年未建成的極樂塔究竟選址何處。”

“先帝有祖訓(xùn)說極樂塔以南不得興動土木?”李蓮花詫異,“這是什么道理?”卜承海搖了搖頭,“皇宮之中,規(guī)矩甚多,也無需什么道理。”李蓮花又在牢里慢慢的踱了一圈,“極樂塔是一尊佛塔,因故并未建成。”

“不錯。”卜承海很有耐心。李蓮花轉(zhuǎn)過頭來,突然道,“關(guān)于李大人之死,我等并未騙你。”他嘆了口氣,“昨夜我們追到樹林的時候,李大人已經(jīng)身亡,究竟是誰將他殺害、又是誰將他掛在樹上,我們的確不知。”卜承海眉頭皺起,“你們?nèi)羰钦娌恢椋譃楹螘返綐淞种校俊崩钌徎人砸宦暎瑯O認(rèn)真地道,“我等當(dāng)真并未騙你,昨夜之所以追到樹林,確是因?yàn)榍旰木壒省!辈烦泻C碱^皺得更緊,“千年狐精?”李蓮花正色道,“是這樣的……方大公子養(yǎng)了條狗,叫做千年狐精,昨夜我們在景德殿喝酒,那只狗不知從何處叼來了一塊染血的衣角,于是我們追了下去。”卜承海恍然,“于是你們跟著狗追到了樹林,發(fā)現(xiàn)了被害的李大人?”李蓮花連連點(diǎn)頭,“卜大人明察。”卜承海面色變幻,不知在想什么,“既然如此,那只狗卻在何處?”李蓮花又咳了一聲,“那狗即是方大公子所養(yǎng),只怕狗在何處,也得問方大公子才知曉。”

卜承海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所言之事并無佐證,我會另查,但不能擺脫你之嫌疑。”李蓮花微笑道,“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什么時候有飯可吃,暫時并不想出去。”卜承海微微一怔,也不再說話,就這么掉頭而去。

卜承海是聰明人,李蓮花舒舒服服的在他鋪好的草席上坐下,極樂塔之事恐怕牽連甚大,事情即與皇家有關(guān),自是官府中人去理方才順手。

其實(shí)這大牢挖的深了,冬暖夏涼,除卻少了一張床,睡著倒也舒坦得很。

方多病被卜承海責(zé)令回家,以方大少之聰明才智,自然不會乖乖聽話,何況一旦回到方則仕家中,方則仕與王義釧交好,只怕那公主就在不遠(yuǎn)之處。于是他走到半路身形一晃,兩個侍衛(wèi)眼前一花,方大公子已行蹤杳然,不知去向了。兩人大吃一驚,連忙飛報方則仕與卜承海,心中卻暗暗佩服方大公子的輕功身法竟是如此了得。

李蓮花去了大牢,在臨去之前衣袖微動,將那三張紙條塞入方多病手里。他既然要去大牢,自少不了要被搜身,而這三張古怪的字條他并不想讓卜承海知道。方多病揣著這三張紙條,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他雖暫時沒想出要去哪里,但景德殿里那件包了蹄髈的衣服,還有他柜子里的吊頸繩索和玉簪還在,自是要去取了回來的。

在京城的大街上轉(zhuǎn)了幾圈,方多病大喇喇的直接走近景德殿的后門,然后越墻落到庭院的大樹上,避過侍衛(wèi)的耳目,幾個起落,上了自己房屋的屋頂。景德殿中此時只剩巡邏的侍衛(wèi),但殿里出了大事,巡邏的也是心驚膽戰(zhàn),即使是青天白日也不大敢出來。方多病落上屋頂,掃了眼屋上的泥土灰塵,突然發(fā)現(xiàn)在屋頂?shù)哪嗤林希四侨找估锼姷暮圹E之外,還有一些很淺的擦痕。

是足印。

他伏在屋頂,那幾個極淡的足印在屋瓦的邊緣,仿佛是那東西上來的地方,痕跡并不完整,甚至只是掃去了一點(diǎn)浮灰。但方多病在李菲被害的樹林里曾經(jīng)見過那染血的梅花足印,這屋頂上的足印赫然與樹林里的血印相差無幾。

這是一樣的東西。方多病咒罵了一聲,竄上他屋頂?shù)摹叭恕被蛘摺皷|西”,和在那樹林里走過的是一樣的東西。他揭開天窗,筆直落入自己屋里,“嗒”的一聲微響,幾乎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

竄入屋里之前,他有想過屋里種種情景,若非一如昨日,便是東西已然被盜,桌翻椅倒,但落下之后,屋中的景象讓他大叫一聲,“砰”的一聲巨響徑直撞開了大門,沖到了庭院當(dāng)中。

景德殿的侍衛(wèi)驟然聽到一聲巨響,“什么人!”刀劍之聲齊出,五六個侍衛(wèi)匆匆趕到。方多病臉色慘白,僵硬的站在庭院中,屋中大門洞開,一股奇異的味道飄散而出。幾名侍衛(wèi)都是認(rèn)得方多病的,看他突然出現(xiàn)在此都是大為詫異,驟的一聲慘叫,有個侍衛(wèi)往屋里看了一眼,連滾帶爬的退了出來,“死人!死人!又有死人!”

方多病咬牙咬得格格作響,他的屋里的確是桌翻椅倒,好似經(jīng)過了誰大肆劫掠的模樣,但令他奪門而出的是在屋中地上,倒著一具血淋淋的骷髏。

一具七零八落的骷髏,胸腹被當(dāng)中撕開,手臂大腿都只剩了骨骼,腹中內(nèi)臟不翼而飛,就如被什么猛獸活生生啃食了,地上卻不見什么血。這人身上大半都成了骷髏,頭臉卻還齊全,讓人一眼認(rèn)出,這人卻是王公公。

“來人啊,快上報卜承海!”方多病怒道,幾名侍衛(wèi)驚駭絕倫,不知這王公公怎會到了方多病房中,又變成了這般模樣,聽方駙馬一聲令下,頓時連滾帶爬的去報。方多病定了定神,回到屋內(nèi),屋里飄散著一股血肉萎靡的氣味,他打開柜子,柜子里的玉簪和繩索卻赫然還在,拿出玉簪入懷中,他從繩索上扯了一截下來,也一起收入懷里。

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這屋里卻并沒有留下什么字條,方多病勃然大怒,這究竟是誰裝神弄鬼、究竟是誰殘害無辜?王公公的尸身如此模樣,必然是遭遇了什么猛獸,難道當(dāng)真有人在縱容猛獸行兇,或者是當(dāng)真有什么成精成怪的猛獸在殺人奪命不成?

但這里是京城重地,有誰能養(yǎng)得下能吃人的猛獸?是老虎?豹子?野狼野狗?他的腦中一片混亂,魯方瘋了,李菲死了,還道與那衣服有關(guān),王公公卻為什么也死了?

卜承海很快來到,方多病只簡單說明他從回家的路上逃脫,回到此處,卻發(fā)現(xiàn)王公公身亡。卜承海差人將這房屋團(tuán)團(tuán)圍住,重又開始一寸一分的細(xì)細(xì)查看,方多病卻問:“李蓮花呢?”卜承海皺了皺眉,方多病怒道,“他奶奶的,你什么時候把他放出來?”卜承海仍是不答,方多病跳了起來,咆哮道,“你也看到了,李菲當(dāng)真不是他殺的,他已被你關(guān)了起來,他又不是野狗,怎能把人啃成這樣?”卜承海又皺了皺眉,自袖中遞過一物,“你可去探視。”

他遞過來的東西是個令牌,方多病搶了就走,連一眼也沒往他身上多瞧。卜承海微現(xiàn)苦笑,這未來的駙馬當(dāng)真沒把他放在眼里,是半點(diǎn)也不信他能偵破此案啊。

但王公公為何被害呢?依照李蓮花所言,有人阻擾皇上追查極樂塔之事,這事與王公公全然無關(guān),莫非王公公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蹊蹺線索,卻不及通報,即刻被害了?

卜承海皺眉沉思,王公公不過內(nèi)務(wù)府中區(qū)區(qū)二等太監(jiān),掌管御膳房部分差事,兼管幾座如景德殿般的空屋,能發(fā)現(xiàn)什么?或者純屬誤殺?或是兇手在毫無目的的殺人?

看李菲被害的樹林中留下的血印,以及王公公尸身的慘狀,這其中究竟是有一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猛獸、或是有人假扮猛獸在混淆視聽,裝神弄鬼?如果真的存在一頭猛獸,那為何出入京城重地,居然從沒有人看見過?

卜承海猛地一頓——不!不是沒有人看見過!或許魯方——便是魯方看見了!

那是什么樣的猛獸,能讓人嚇得發(fā)瘋呢?

李蓮花正在大牢里睡覺。

其實(shí)牢中的飯菜不差,清粥小菜,居然還有雞蛋若干,他的胃口一向不錯,吃得也很滿意。不知邵小五被關(guān)在何處,但他只想這牢飯恐怕不夠邵小五吃,其他的倒也不怎么擔(dān)心。

睡到一半,只聽當(dāng)啷一聲巨響,有人吆喝道,“三十五牢,起來了起來了,有人探監(jiān)!”李蓮花猛地坐起,一時間只想自幼父母雙亡叔伯離散老婆改嫁,究竟是誰竟可來探監(jiān)?真是奇之大矣……對面牢房的幾位死囚紛紛爬了起來,十分羨慕的看著他,他也十分好奇的看著外邊。

來人白衣如雪錦靴烏發(fā),令李蓮花十分失望。對面牢房的死囚嘖嘖稱奇,議論紛紛,皆道有個富貴親戚便是好事,像他們的妻兒老小統(tǒng)統(tǒng)都是進(jìn)不來的,這人卻能進(jìn)來。

李蓮花嘆了口氣,自地上爬了起來,十分友好的對來人微笑,“莫非你爹將你趕了出來?”來人自然便是方多病,進(jìn)來的時候青鐵著一張臉,聽聞這句話臉色更青,“死蓮花,王公公死了。”李蓮花一怔,“王公公?”

方多病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死了,被不知道什么東西吃了,血肉啃得干干凈凈。”李蓮花皺了皺眉,“是在何處死的?”方多病道,“景德殿我房里,我查過了這次沒有字條,也不是來闖空門的,東西都在。”他袖中玉簪一晃而過,便又收了起來,“但人就是死在我屋里。”

“這……這完全沒有道理。”李蓮花喃喃的道,“難道王公公知道了點(diǎn)什么?王公公能知道點(diǎn)什么?”方多病臉色青白,搖了搖頭,“總而言之,你快從里面出來,這事越鬧越大,人越死越多,殺人兇手是誰,必須查個水落石出。”李蓮花干咳一聲,“那個……”他剛想說這里是京城,管擒兇破案的是卜承海和花如雪,并不是他李蓮花,但看方多病那怒極的臉色,只得小心翼翼的將話又收了回來。

方大公子怒了。

諸事不宜。

“快走!出來!”方多病一腳踹在牢門上,李蓮花抱頭道,“莫踢莫踢,這是官府之物,小心謹(jǐn)慎!”方多病越發(fā)暴怒,再一腳下去,“咯啦”一聲牢門的木柵已見了裂紋。

“住手!”門外的衙役沖了進(jìn)來,方多病冷笑著揚(yáng)起一物,“你們卜大人令牌在此,我要釋放此人,誰敢阻攔?”正值混亂之際,卜承海的聲音傳了過來,“統(tǒng)統(tǒng)退下。”眾衙役大吃一驚,指著方多病和李蓮花,“大人,此二人意圖越獄,罪大惡極,不可輕饒……”卜承海淡淡的道,“我知道。”眾衙役不敢再說,慢慢退出,卜承海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哼了一聲,手上握著他的令牌就是不還他。李蓮花摸了摸臉頰,只得道,“這個……我在景德殿中裝神弄鬼,妖言惑眾,又以術(shù)法為名殺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將他倒吊在大樹之上……只怕不宜出去……”方多病大怒,“是是是,你又將王公公啃來吃了,你又嚇瘋了魯方,你還整了頭千年狐精出來殺人奪命,老子這就去見皇上叫他把你砍了了事,省得禍害人間!”李蓮花唯唯諾諾,卜承海提高聲音道,“方公子!”方多病余怒未系,仍在道,“老子多管閑事才要救你出來,沒你老子一樣能抓到——”卜承海怒喝一聲,“方公子!”

方多病這才頓住,卜承海已是震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方公子請自重!”方多病猛地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老子怎么不自重了?那里面的是老子的人,他根本沒有殺人,老子讓你把人帶走就是對你一百斤一千斤的重!老子要不是虛懷若谷,早拔劍砍你媽的!”卜承海見識過的江湖草莽不知多少,如方多病這般魯莽暴躁的倒是少數(shù),眼見不能善了,沉掌就向方多病肩頭拍去。

方多病滿腔怒火,正愁無處發(fā)泄,卜承海一掌拍下,他反掌相迎,隨即掌下連環(huán)三式,反扣卜承海胸口、肋下大穴。卜承海怒他在此胡鬧,一意要將他擒下交回方府,兩人一言不合,掌下霹靂啪啦的就動起手來。

“且慢、且慢!”牢里的人連聲道,“不可、不可……”

正在動手的人充耳不聞,只盼在三招兩式之間將對手打趴下。正貼身纏斗之際,突的方多病只覺手肘一麻、卜承海膝蓋一酸,兩人一起后躍,瞪眼看著牢里的李蓮花。牢里的人連連搖手,“且慢、且慢。話說李大人被害,王公公橫死,兩位都心急查案,都想擒拿兇手,這個……這個殊途同歸,志同道合,實(shí)在無分出勝負(fù)的必要。”方多病哼了一聲,卜承海臉色淡漠,李蓮花繼續(xù)道,“方才我在牢里思來想去,此事諸多蹊蹺,如要著手,應(yīng)有兩個方向可查。”

果然此言一出,方多病和卜承海都凝了神,不再針鋒相對,李蓮花只得道,“第一個方向,便是皇上召集這五位大人進(jìn)京商談極樂塔之事,而這五位大人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極樂塔的消息?皇上又如何得知這五人能知道極樂塔的所在呢?那五位大人又各自知曉極樂塔的什么秘密?”卜承海點(diǎn)了點(diǎn)頭,“此事我已有眉目。”李蓮花歉然看了他一眼,“第二個方向,便是景德殿。為何在方大公子的房內(nèi)會有一本寫有‘極樂塔’字樣的冊子,又是誰盜走了那本冊子?”卜承海沉吟良久,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卻道,“即使知曉是誰盜走冊子,也無法證實(shí)與殺人之事有關(guān)。”

“當(dāng)年修筑極樂塔之時,必然隱藏了什么絕大的秘密。”李蓮花嘆了口氣,“而修筑極樂塔已是百年之前的事,這五人因何會知曉關(guān)于極樂塔的隱秘?他們必是經(jīng)由了某些際遇,而得知了極樂塔的一些隱秘,并且他們的這些際遇,宮中有典可查,否則皇上不可能召集這五人進(jìn)京面圣。”方多病恍然,“正是因?yàn)榛噬险偌麄冞M(jìn)宮面圣,所以才有人知道這五人或許得知極樂塔的秘密,所以要?dú)⑷藴缈冢 辈烦泻>従復(fù)鲁鲆豢跉猓雇肆藘刹剑暗珮O樂塔當(dāng)年并未建成……”李蓮花笑了笑,“卜大人避重就輕了,‘并未建成’本身,就是一項(xiàng)蹊蹺。”

卜承海皺眉抬頭凝視著屋頂,不知在想些什么,方多病卻道,“死蓮花,如果魯方和李菲都是被殺人滅口,那王公公為什么也死了?”李蓮花皺起眉頭,“王公公究竟是如何死的?”方多病的眉頭更是皺得打結(jié),“被不知道什么猛獸吃得精光,只剩副骷髏架子。”李蓮花吐出口氣,喃喃的道,“說不定這世上真有千年狐精、白虎大王什么的……”方多病本要說他胡說八道,驀地想起那些虎爪不似虎爪,狗腿不像狗腿的足印,不禁閉了嘴。

卜承海凝思了好一會兒,突然道,“皇上召見趙大人三人,結(jié)果如何,或許方大人能夠知曉。”他在大理寺任職,并不能隨意入宮,但方則仕身為戶部尚書,深得皇上信賴,皇上既然是為公主之事意圖興修土木,而那公主又將許配給方則仕的公子,或許方則仕能夠知曉其中的隱情。方多病一呆,跳起身來,“老子回家問我老子去。”李蓮花連連點(diǎn)頭,“是極是極,你快去、快去。”方多病轉(zhuǎn)身便去,那令牌始終就不還給卜承海。

方大公子一去,卜承海微微松了口氣,李蓮花在牢中微笑,過了一會兒,卜承海竟也淡淡一笑,“多年未曾與人動手了,真有如此可笑?”李蓮花嘆道,“方大公子年輕氣盛,你可以氣得他跳腳,但不能氣得他發(fā)瘋。”卜承海板著張臉不答,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fù)鲁隹跉猓盎噬险偌敺轿迦巳刖耸且驗(yàn)槭四昵埃@五人都是京城人氏,魯方、李菲、趙尺與尚興行四人當(dāng)初年紀(jì)尚輕,也學(xué)得一些粗淺的武藝,曾在宮中任過輪值的散員。后來皇上肅清冗兵冗將,這幾人因?yàn)槟昙o(jì)不足被除了軍籍,而后各人棄武習(xí)文,考取了功名,直至如今。”

“宮中的散員……”李蓮花在牢里慢慢踱了半個圈,“除此之外?有何事能讓他們在十八年前留下姓名?”要知十八年前皇上肅清冗兵,那被削去軍籍的何止千百,為何宮中卻能記下這幾人的姓名?

“這四人當(dāng)初在宮中都曾犯過事,”卜承海道,“做過些小偷小摸……”他語氣微微一頓,“當(dāng)初的內(nèi)務(wù)府總管太監(jiān)是王桂蘭,王公公的為人天下皆知。”李蓮花點(diǎn)頭,王桂蘭是侍奉先皇的大太監(jiān),二十二年前先皇駕崩,王桂蘭轉(zhuǎn)而侍奉當(dāng)今圣上,直至當(dāng)今皇上登基八年后去世,地位顯赫。王桂蘭雖是深得兩朝皇帝歡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酷吏脾性,他雖不貪財,自然更不好色,也不專擅獨(dú)權(quán),但宮中一旦有什么人犯了些小錯落在他手中,那不脫層皮是過不去的。既然魯方幾人當(dāng)年少不更事,撞在王桂蘭手里自是不會好受。

不過王公公當(dāng)年教訓(xùn)的人多了,卻為何這幾人讓皇上如此重視?卜承海頓了一頓,又道,“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這幾人的記載卻與他人不同。”李蓮花極認(rèn)真的聽著,并不做聲。又過了好一會兒,卜承海才道,“據(jù)內(nèi)務(wù)府雜錄所載,這幾人被王公公責(zé)令于綁起來責(zé)打四十大板,而后沉于水井。”李蓮花嚇了一跳,“沉入水井?那豈不是淹死了?”卜承海的臉色很不好看,僵硬了片刻,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按道理說,應(yīng)當(dāng)是淹死了。”李蓮花看他臉色,情不自禁干笑一聲,“莫非這幾人非但沒死,還變了水鬼從井里爬了出來?”卜承海的臉色一片僵硬,“內(nèi)務(wù)府雜錄所記這四人‘翌日如生,照入列班,行止言行,無一異狀’。”李蓮花忙道,“或許這四人精通水性,沉入井中而不死,那就不算什么難事。”卜承海的臉色終是扭曲了下,一字一字的道,“他們是被縛住手腳,擲入井中的……此事過后,宮內(nèi)對這幾人大為忌憚,故而才借口將他們除去軍籍,退為平民。”李蓮花嘆了口氣,“這四人死而復(fù)生,和那極樂塔又有什么干系?”卜承海道,“有人曾問過他們是如何從井中出來的,這幾人都說到了一處人間仙境,有金磚鋪地、四處滿是珍珠,不知不覺身上的傷就痊愈了,醒來的時候人就回到了自己房中。”李蓮花奇道,“便是如此,皇上便覺得他們和極樂塔有關(guān)?”卜承海微露苦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根據(jù)宮中記載,極樂塔當(dāng)年并未建成,但……”他沉聲道,“也有宮廷傳說,此塔早已建成,其中滿聚世間奇珍異寶,卻突然從宮中消失了。”

“消失?”李蓮花嘖嘖稱奇,“這皇宮之中,故事都古怪得很,諾大一座佛塔也能憑空消失?”卜承海淡淡的道,“宮中筆墨多有夸張,百年前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不過十來年,死而復(fù)生的故事都有了。”李蓮花皺眉,“你不相信?”卜承海冷冷的道,“他們?nèi)粽婺芩蓝鴱?fù)生,又怎會再死一次?”李蓮花抬起頭嘆了口氣,“那劉可和呢?”卜承海淡淡的道,“皇上召見他只是因?yàn)樗菍m中監(jiān)造,并無他意。”

兩人一起靜了下來。

這事越往深處越是詭秘,仿若在十八年前就是團(tuán)迷霧,與這團(tuán)迷霧相關(guān)的,枝枝杈杈、絲絲縷縷,都是謎中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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