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點葉煦沒說錯，有些話果然是對特定的人才能講的出來。

然而離別的話，拒絕的話，想要斷絕聯系的話，她明明鼓起了那么大的勇氣，卻在此時無論如何也對著葉煦那張臉講不出來。

還是發短信吧，她這么想著，一整晚刪刪減減，最終發送按鈕直到她抱著手機迷迷糊糊睡著，也沒有按下去。

一連又躲了葉煦幾日，李希若再也忍不住了。終于有一天，她將李希杰堵在他房間門口，一本正經的問道：“李希杰，我很認真的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李希杰正在找籃球，頭也沒抬的回她一句。

“你平時怎么甩掉糾纏你的人啊？”

“告訴她們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如果你喜歡的人就是那個糾纏你的人呢？”

“葉煦？”李希杰停了下來望著她反問。

“當，當然不是！”

“既然都是喜歡的人了，那為什么要甩開？”

見李希若遲遲沒有說話，李希杰回頭看了她一眼。

“葉煦昨晚和你說什么了？”

“當然沒有。”李希若坐在李希杰的床邊，小心翼翼試探性問道，“他......喜歡我？”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有多喜歡你吧。”

“他和你說過？”

“他為什么要和我說這個？”

“那就是了，大家都是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一定是太熟了才會老做一些失去邊界感的事，而且......而且他喜歡我也只是你的猜測......”

李希若想盡各種說辭在一邊解釋，像是解釋給李希杰聽的，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好不容易從桌子底下刨出籃球的李希杰湊了過來，看著不停扣指甲的她說道：“大姐，他要是不喜歡你三年前能發了瘋一樣的......”

李希杰話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糾正道：“我是說，你見過哪個不喜歡你的人整天圍著你轉啊。”

“你啊！”

“我那是沒有選擇好嗎？”李希杰白了她一眼，“他能和我一樣？”

“或許，他是習慣了我的存在呢……或許他也不過是把我比做你，當做自己的家人罷了……”

“我今天真是吃飽了撐的和你聊情感話題。”

李希杰白了她一眼，綁好球鞋鞋帶，抱著籃球就往外走。

“李希杰，你能不能陪我一天啊，就一天。”

李希若雙手扯住了李希杰的球衣角，用一種少有的哀求語氣問道。

“這倒是挺新鮮的，是誰說了八百次當膩了我姐，從此要和我斷絕姐弟關系的？是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以后我們都不要互相干涉對方的生活的，今天居然會讓我陪你，你今天不用去畫你瓶子了嗎？”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李希杰卻扔掉了手里的籃球，掏出手機飛快的在他的兄弟群回絕了今天的籃球賽。

“我......我那是有原因的，再說了，那時候我......我請你吃飯啊！”

“無事獻殷勤！”

李希杰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桌上的魔方轉了起來。

“孟恬恬呢？怎么最近沒見你去找她。”

“她出去旅行了。李希杰，你想去旅行嗎？”

“饒了我吧，每次都是跟著旅行團跑來跑去，累個半死。何況，現在你和葉煦鬧得這么僵，難道不叫他？”

李希若長長嘆了一口氣，看著飛速轉動的魔方，冷不丁的問了一句話：“李希杰，如果沒有三年前那件事，你說我們幾個還會在一起嗎？”

李希若說完這話空氣仿佛凝固了，整個房間一片寂靜，只有魔方“咔咔”轉動的聲音。

啪的一聲，魔方恢復原狀，李希杰將它往桌子上一扔，沒有回答她，而是抓起李希若的胳膊拽著她往外走。

“不是說你請我吃飯嗎？吃啥我都想好了。”

四點半的時候才剛剛開始降溫，走出家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夾雜著滿是魚腥味的海風。

李希杰和李希若并排走在小區里，樓下三三兩兩的老頭老太太聚在一起，聊天喝茶，下下象棋好不熱鬧。

李希若不習慣的縮在李希杰左側，每當有鄰居在和他們打招呼時李希若就感覺自己渾身不舒服，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

“呀，今天真是難得，小杰和若若一起出去玩啊？”四樓的王奶奶一眼認出了他們，熱情的打著招呼。

“是啊，我帶我姐出去走走，王奶奶最近身體越來越好了。”

“小杰還是那么會說話，有空還來我家跟我老頭子下棋啊，他等你考試這幾天可憋壞了，天天拿著鳥籠子溜彎去呢。”李奶奶也在一旁附和著。

李希若看著一旁笑得像朵花一樣的李希杰，恨不得扔下他自己先走。

正神游時好巧不巧對面樓的張奶奶說到了她：“倒是若若現在越發文靜了，平日里也不見她出來玩了。”

“我都說了你先去，然后發位置給我。”李希若崩潰的咧嘴笑笑，拉著他飛快的往小區外面走。

“怎么了，小爺我很見不得人嗎？”

“真不明白你為什么能對著別人笑得那么開心，和家里面那張臭臉判若兩人。”

“這有什么，你不也是兩幅面孔嗎？明明在家里蠻橫不講道理，出了門卻一副文靜冷漠的樣子，仿佛臉上寫著生人勿近。”

“我有嗎？”李希若氣鼓鼓的掐了他一把，疼的李希杰差點跳起來。

“當然了，人都是有兩幅面孔的。你別看爸媽平時在家耐心又柔聲細語的樣子，聽說罵起犯錯的實習生來可是毫不留情的。”

“那也難怪，畢竟是醫生，人命關天。”

李希若拿手扇著風，聒噪的蟬鳴一刻不停，路過N大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高考結束的那天，冰冷疏離的葉煦，和一個陌生男人從這個側門里出來。

“李希杰，你見過葉煦的另一面嗎？”

“比如？”

“沒什么。”

李希若搖了搖頭，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根本就不了解葉煦。

他們要去的餐廳離N大不遠，也不過四站地鐵線，但是在這么熱的天氣里走路，總是折磨人的事。

李希若氣鼓鼓的看著一旁徑直抓著她胳膊往前走的李希杰，恨不得掐死他：“李希杰，你為什么不想坐地鐵？”

李希杰一邊在手機上叭叭叭打字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我還想問你，為什么從兩年前那件事以后，對葉煦那么排斥。”

“我......我那是有原因的。”李希若用力的掙扎著，試圖想要拉著他進地鐵站。奈何李希杰勁太大，怎么都拉不動。

“巧了嗎這不是，我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