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你有把握嗎？”

紀芙問江夜白。

她還是希望江夜白去嘗試一下的，無論結果如何，平心而論，紀芙對這個問題也頗為好奇，如果江夜白能解決自然是最好的。

江夜白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四下環顧，似乎在尋找什么，紀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沒過幾秒鐘后，紀芙果然發現了嘉賓席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姨！”

紀芙驚呼出來。

是的，秦灞柳今天又來了。

江夜白注視著她，而秦灞柳自然也發現了他和紀芙，對他們揮了揮手，典雅一笑。

笑得很美、很婉轉。

江夜白記得，以前在上學的時候，秦灞柳的笑容就是這樣，圣潔純凈，不參雜任何其他的情感，就是很單純、純粹地微笑。

歲月靜好。

……

江夜白舉手了。

他坐在靠近中間的位置，舉起手來一下子就能被看見，雖然說一起舉手的還有好幾個人，但丁磊卻一眼看到了江夜白，這個之前技驚四座的少年。

對于他，丁磊還是頗有幾分期待的。

這次紀芙沒有阻止江夜白。

因為她知道，不管什么時候，只要江夜白主動站出來了，那么他一定有辦法解決，這是對江夜白的一種信任。

“先說是不是，再說有沒有。”

江夜白笑著回答。

“‘互聯網什么時候會死’，想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先理解幾個概念：第一，現代人們口中人的互聯網指的是什么；第二，我們需要設想需要怎樣的條件下，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丁磊點點頭。

“對于第一點，我的解釋是，現在人們口中的互聯網，它實際已經不單單指Internet這一個產物，而是多種網絡的結合體，互聯網囊括了許許多多的廣域網和局域網，包含了眾多的TCP、VDP等協議，這個時候的互聯網就成了一個廣義上的概念，而非單一的產物。”

“所以，我們所說的互聯網根本就不會‘死去’。”

“如果一定要說要在怎樣的情況下能實現‘死去’，我想，大概是時光溯流，回到過去的田園時代吧，只有這一種可能。否則，即便Internet被另一種高效的互聯產物取代，那也稱不上‘互聯網死去’。”

“只要這種廣義的邏輯不被取代。”

“現如今，世界的工業化進程加快，互聯網作為新興的高科技產物，必將帶來新的信息革命，而伴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覆蓋，互聯網已經不單單是只存在于交換機上的虛擬產物了。”

“It's too big to fail”

“這也正是我想要表達的觀點和思想。”

江夜白的一番言論，無疑是極其深刻、發人深省的。

他提到一個很重要的觀點“too big to fail”，大而不能倒，對于眾人來說，這很新穎，他們都沒有聽過，包括丁磊等一種互聯網大佬在內，都對這個新鮮的表示很感興趣。

丁磊開口問道：

“如何理解你所提到的‘大而不能倒’呢？”

丁磊的話，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大家紛紛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江夜白，希望他能解釋一下這個陌生的詞。

“這很好理解。”

江夜白笑得很自然，他說：“我們都知道，上世紀90年代，扶桑國房市破滅，整個國家的經濟受到巨大的沖擊，以至于時至今日，十幾年時間過去了，扶桑的經濟不僅沒有發展，反而倒退了不少。”

“即便眾多房產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扶桑的房市依然屹立不倒，大家可以想一下究竟因為什么？”

江夜白說到這里，特地賣了個關子。

嘉賓們和身旁的少年們都在低著頭小聲交流，但似乎半天沒能得到一個服眾的答案，各自堅持各自的觀點。

江夜白輕笑道：

“這實際就是我所闡述的觀點——大而不能倒，Too big to fail。”

“扶桑的樓市，已經不僅僅限于樓市這個圈子了，酒店業、餐飲、娛樂場所，甚至是各種家具、生活用品、裝修市場，在往上追溯，比如水泥廠、木材廠、油漆廠、棉被紡織廠、食物加工廠等等，它們都直接或者間接與房市關聯起來。”

“一旦房市出了問題，影響的是各行各業。”

“從這種角度上看，房市即便可能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但只要國家秩序還在，人們還需要正常的生活，那么房市就必不可然倒下。”

“此時的房市，就是大而不能倒。”

“同理，伴隨著互聯網的迅猛發展，今后的互聯網將會深深影響到各個行業，它會建立起甚至比房市更復雜的利益網，深深影響著每一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這個時候，互聯網就是大而不能倒。”

“我想，學生物生態的朋友，應該更容易理解。”

江夜白如是說道。

Too big to fail，如果用生態學里的思想去看待解釋，就會很容易理解，它的本質，就是將一個復雜的食物網中某個中樞單獨擰出來，放大來給人們看。

這個回答極其精妙。

江夜白的論述方式很老辣，觀點新穎，卻又符合實際；類比巧妙，最終卻回歸根源。

一番敘述下來，不少人已經佩服地五體投地。

丁磊對這個回答頗為滿意，從他笑不攏嘴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五年書。

現在看來，恐怕五年書也不止咯！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丁磊雖然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明顯還不滿足，于是他接著問江夜白：“江同學如何看待門戶網站的前景呢？”

來了！

眾人心中一驚。

這個問題可比之前那個要具體地多，丁磊直接問‘如何看待門戶網站的前景’利益相關，丁磊本身就是做門戶網站的，除了他，張朝陽、張志東，甚至是齊向東，都是業內人士。

就這一個問題，幾乎代表了到場的所有新貴們。

這，才是重頭戲。

那么，江夜白將會如何回答呢？

亦或者，他有沒有可能放棄回答這個問題？只要他想，在已經完美回答第一個問題的情況下，原則上，江夜白可以放棄回答，這不會對他造成別的不好的影響。

每一個問題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去思考和準備的。

紀芙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見江夜白似乎有些猶豫，她想到自己還能幫上一點忙，準備站起身來幫他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江夜白發現了。

他微微側身，背后放著的那只手悄悄地握住了紀芙纖細滑膩的手掌，動作很小，又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因此根本沒人發現他倆的小動作。

紀芙臉上火紅一片，羞澀地埋下頭。

這是個小動作。

一個……

只屬于江夜白和她的小動作。

紀芙能明白他的意思，江夜白是想告訴紀芙，不必為他擔心，相信他，他可以一個人很好地解決。

“那就——”

“再信你一次好了。”

紀芙在心中默念。

而江夜白呢，終于在沉寂數分鐘后，緩緩開口：“既然丁總想問我對門戶網站的看法，我不是專業人士，所以很多事可能不比丁總這樣的行業領袖理解地透徹。”

“如果說錯了什么，丁總不要笑話。”

丁磊聽到他稱自己為行業領袖，正偷著樂呵呢，很大方地揮揮手，憨笑道：“江同學太謙虛了，江同學的很多思想和觀點都值得我們思考學習，我怎么會笑話你呢？”

“這樣嗎？”

“呵……”

“如果我說，我很不看好門戶網站呢？”

江夜白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