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離看著他說道：“若是修法，法并無定法，若是修佛，佛并無定佛，僧人整日參禪苦修，卻好似趕車打車，鞭子沒落在牛馬身上，怎能有所寸進？”
“阿彌陀佛！”
在場的聽到他的話，輕念一句佛號，有人似乎有所得。
“求禪師開示！”
慧能老僧跪伏在地聲音隱隱的帶著一絲哭腔。
“善哉，善哉！”
江小離沒有再說什么，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
有些人修行確實誠心，但是心神卻被困在有形的執念中，往往修行越深，反而執念越深，最后終生無法開悟。
眼前的慧能和尚便是如此，身為戒律院首座，苦修之心人人皆知，卻深陷有形的戒律中，若不放下心中對戒律和苦修的執著，誰也沒有辦法。
“了塵禪師，我……”
“慧能退下，下一個！”
慧能還想說什么，一旁的慧清大禪師輕輕的對他搖了搖頭。
得到江小離的點化后，自己依舊無法開悟，慧能整個人如喪考妣，呆呆的退了下去。
“了塵禪師，學僧羅漢堂首座悟性，請教禪師。”
慧能老僧退下后，一名濃眉大眼的中年和尚上前恭敬的問道：“何為佛法大意？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江小離淡淡的說道。
“這……”
聽到這八個字，悟性皺了皺眉頭，這八個字實在是太過簡單了吧。
本來還以為禪師會說出怎樣的驚人之語，沒想到卻簡單的讓人不敢相信。
“禪師，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八個字，就是山下的五歲稚子都知道的道理！”
江小離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五歲的稚子知道的道理，八十歲的老翁也不一定能做到！”
“阿彌陀佛！”
悟性心中有所得，恭敬的行禮說道：“多謝禪師開悟，學僧懂了！”
“禪師，學僧相國寺禪堂主持至真，請教禪師，修禪應當從何處做起？”
悟性退下后，一名年輕的和尚站起身。
聽著他的法號，應該是至誠和至誠一個輩分的，但是能成為禪堂主持，想必是在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他問題很簡單，卻暗藏玄機。
因為在禪學上，越是簡單的問題，越是難以回答，世間萬物的規則，越是簡單，越是近乎于道，越是說不清。
江小離第一個問題上就說了，修禪打坐并不能成佛，那僧人修佛應該怎么做呢？
“你早上吃粥了嗎？”
“吃了”
“洗缽了嗎？”
“洗了！”
“那這就是禪了！”
江小離談談的說道。
至真微微思考了一下，心中便有所悟，恭敬的低頭說道：“阿彌陀佛，多謝禪師開悟，小僧已有所得！”
江小離點了點頭，看著恭敬地坐在不遠處的至清至誠問道：“至清至誠，你們兩個有什么想問的嗎？”
至清至誠兩人是江小離第一次接觸的相國寺僧人，對于這兩個武僧，他還是很有興趣的，最重要的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心思單純，一直以來對自己都畢恭畢敬。
所以，這次菩提樹下論禪，特意將來人叫在一起。
聽到江小離的問話，兩人紅著臉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方丈和各個首座，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了塵禪師，我……我就是想知道，那個……”
看著自己的弟子結結巴巴的樣子，慧清大禪師不滿的說道：“有什么話快問，禪師的時間珍貴無比，能提問到你們是天大的機緣，莫要錯過！”
“嗯，禪師，我想知道師父們所說的禪學和佛法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如果存在我們怎么看不見呢？”
“放肆！”
一旁的慧能和尚轉過身不滿的喝道：“身為學僧竟然連自己修行的根源都懷疑嗎？”
“阿彌陀佛，無妨的！”
江小離故作高深的搖了搖頭說：“對自己所學懷疑，這便是修佛第一步，至清有這個疑問，實屬難得！”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人恭敬的轉過身，不再言語。
“禪，是現實存在，你之所以看不見他，是因為你還未到開悟的時候！”
“開悟，禪師，我不懂，您可以解釋一下什么是開悟嗎？”
一旁的至誠也壯著膽子問道。
江小離考慮了一下，隨手指了指眼前的小院問道：“你在這所小院都能看到什么？”
“有菩提樹，有土地，有鮮花，有房子，還有房后的溪流！”
兩人打量了一下小院說道：“當然，有石桌凳和各位禪師！”
“那你用手蒙上眼睛，還能看見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伸手將雙眼蒙上，搖了搖頭說：“只能能看見一片黑暗。”
“什么也沒有了嗎？”
“什么都沒了！”
“不，菩提樹、土地、鮮花、房子、溪流、桌凳都還在！”
“這……”
至清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多謝禪師，至清有所得了！”
一旁的至誠依舊一臉納悶，不知道江小離說的什么意思。
“這些東西暫時看不見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因為你的眼睛沒有睜開，修佛，開悟，為的就是讓你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到這本就存在的山峰，流水、鮮花、樹木，懂了嗎？”
慧清大禪師在一旁指點道。
“哦，懂了，懂了！”至誠忙點頭。
不過看他的樣子，眾人就知道，這是在強行不懂裝懂。
在菩提樹下的了塵禪師和相國寺的眾僧人，就像是當初的佛祖和眾弟子一樣，不斷的一問一答相互開導，參禪論佛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而坐下的眾僧人也從剛開始對江小離的好奇，審視，打量，到最后的恭敬，跪俯，心悅誠服。
了塵禪師雖然年輕，但是其禪學高深到不可思議，用一些常見的事物和點到即止禪語，開悟眾人心中的迷霧。
“阿彌陀佛，禪師大才，如高山仰止，此次論禪令我等受益頗深，愿以師禮相待！”
慧清禪師恭敬的起身說道。
“我等愿以師禮相待！”
一眾相國寺首座和老僧恭敬的說道。
看著眾人算是服了，江小離才長長噓了一口氣，枉費自己翻出了金剛經和各種當初看過的各種禪宗公案，才勉強算是將慧清大禪師和相國寺的這幫老和尚給鎮住了，有相國寺在后面背書，想必自己將來就算哪里做錯了，也不至于沒有人求情了。
“師禮就算了，我還有事，今天的論禪就到這里吧！”
江小離站起身，淡淡的說道。
接著，他緩緩的走到臥房門口。
“嗖！”
江小離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從里面一道人影從里面沖出來。
雅兒手中的一片雪白的瓷片，狠狠的對著他的脖子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