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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林厚德一直坐著,莫婷走了之后,李山忽而感覺氣氛冷了下來,他就站著,也不敢坐在前面的凳子上。

“坐著等吧。”林厚德淡淡地說道。

“你家里有多少人呢?”林厚德一邊往煙桿孔里面點火,一邊問道。

“我是家里的老大,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父親是小學教師,母親是農民。”李山保持著微笑,看著林厚德雙手搭在膝蓋上,挺直腰板,認真地回答。

林厚德一聽李山的父親是個教師,心里對李山的家庭又多了幾分好感,這怎么著也是個知識分子之家,巧珍嫁了過去,也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這種不一樣,就像月亮的銀光和太陽的金光。

夜空中的月亮清澈,高貴,稀少,那柔和的銀光照在人的身上,溫潤舒適。金光閃閃,有時候,會顯得粗俗,而且,不耐看,容易刺眼。

巧珍跟在莫婷后面低眉淺笑,心里緊張地邁著輕快地步伐走回來。

李山一看見走進廳房的巧珍,內心掩映不住的歡喜雀躍,立即脫口而出對著巧珍喊一聲:“巧珍!”

巧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算是回應李山的問候,然后安安靜靜地站在莫婷的后面,低著頭,透過那彎彎的眉毛,可以看到她已經泛著紅暈的臉。

“巧珍,我想帶你去看看我家!”李山高興地走到巧珍跟前,一雙飽含深情的眼睛,脈脈地注視著巧珍。

他真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那黑得發亮柔軟的發絲,那兩條麻花辮子梳得真好看。

莫婷站著旁邊微笑著看著這兩人心意相通的,只是巧珍沒有像李山表現得那般強烈,姑娘家終究是矜持害羞一些。

“林叔,林嬸,你們覺得呢?”李山轉過身,微笑著看看林厚德,又看看莫婷說道,一臉真誠地征求他們的同意。

“巧珍還沒有去過你們村呢,你帶她去轉轉挺好的。”莫婷微笑著說道。

莫婷很清楚,兩個人相互喜歡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她沒有著急的答應李山,是因為還沒有完全摸清楚李山的家境,她不能就這么輕率地把女兒嫁了過去。而且,她相信女兒也有自己的判斷,當她親自去看清楚了李山的人,熟悉了李山的為人,她還是心甘情愿地嫁給他,那樣的夫妻才能共患難,一起努力去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

李山一聽巧珍的母親都支持自己帶巧珍去自己家看看,似乎接受到了一種默許,心里瞬間蕩漾起幸福的喜悅。

巧珍小步跟著在李山后面,低著頭,不太敢走上前面。李山總是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巧珍,然后停下腳步,等她跟上,直到兩個人終于保持并排行走的默契。

深秋的田野上,一片荒蕪,干枯的雜草伏地,干涸的土壤,被腳一踩,就會立即碎成粉渣。廣闊的田野上,所有的溪流都差不多干涸見底,只剩下一層水漾緩緩流淌著。池塘里的荷葉已經衰敗,凋零,青色的荷葉,變成了黑褐色,皺巴巴地彎曲在淤泥上的銹鐵片。池塘里只看得見黑色的淤泥,卻看不見積蓄的水。

并排行走的兩個人,始終保持一種親近又合適的距離,各自的手隨著步伐前后擺動著。只有在跨過水渠的時候,李山才會伸手去扶一下巧珍,那也是他們僅有的肌體碰觸動作。

巧珍第一次到十口村,就讓她自己證實了傳言,這里的確是一個干旱之地。這里的田地很多呈現丘陵狀,然而又沒有河流小溪,村子的周圍都極少看見充沛的水源。也就是說,這里基本上是靠雨水灌溉莊稼,但是,風調雨順的天氣不是年年都有的。如果天氣不好,田里沒有充足的積水,可能耕種都完成不了,就意味著,沒有收成,沒有收成,全家人就會都沒有了活法。

“現在是荒季,田里大多是空著,到了耕種的季節,這個,我們人工挖的小水渠,就會灌滿水的,從很遠的水庫流到這里的。雨季的時候,池塘里,還會有很多游動的小魚。”李山大步跳躍過一條干涸的水渠,笑著說道。

巧珍沒有像李山那樣跨步跳躍,水渠雖然不大,但是,這個跨度,卻是她的雙腳夠不著的長度。因為沒有了水,她就直接走了下去,走了一個凹陷的弧形,然后跟上李山。

走過了地界,進入了村莊,巧珍發現這里靜悄悄地,并沒有高寨村那么的熱鬧。遠遠望去,這里的房屋稀落落的。

巧珍突然想到在高寨村,有一條小河,橫穿整個村子,小河,又分出許多溪流,即使是這秋收后的荒季,走在路上,起碼還能聽得見河水細小的潺潺流動的聲音。

河邊有很多菜地,人們會勤快地從河里舀水,澆菜。

因為水的緣故,田里,就多了些熱鬧。

而這里,雖然有著山林,但是沒有山泉,雖然有著廣闊的土地,但是,沒有活水。

“要是,不下雨,這里會不會很干旱?”巧珍看著他們踩踏的地面揚起的泥土忍不住問道。

“嗯,會,不過,不會耽誤耕種,因為,我們總有辦法找到水。”李山微笑著說道,然后繼續帶著巧珍往前走。

“看,那就是我家!”李山停下腳步,興奮地用伸出右手往前方指了指遠處一座瓦房微笑著說道。

巧珍抬起頭,朝著李山指示的方向定著眼睛看了看,那瓦房前用籬笆圍起來一個院子,這個跟自己家的很像。

李山高興地情不自禁地放下右手,非常自然輕柔而飽含深情的拉起巧珍的手,歡欣雀躍地,小跑幾步,直奔家的方向。巧珍感到心跳加速,一臉震驚的側臉看著李山的側影,跟著他一路小跑。這是他第一次牽自己的手,也是自己第一次被喜歡的人這樣牽著,那個感覺就像是飄蕩在空中,翱翔,微風輕輕拂過臉頰,撩撥那烏黑的發絲。巧珍由衷地蕩漾起快樂幸福的微笑。

“阿媽!我回來了!”李山拉著巧珍一跨進院子,就興奮地朝屋內大聲叫喊。

這時候,惠芬從房子里面走了出來,她一手扶著門框,兩眼閃爍,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當她看見李山后面跟著一個年輕的姑娘時,就高興地趕緊邁出門檻,出去迎接。

惠芬衰老了許多,生活疾苦染白了她許多黑絲,在她在臉上印上一道又一道的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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