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年底手機店，土特產店都特別忙，決定辭職的姚建國可以光明正大去值班了，跨千年那天晚上兼職銷售員夏力晚上也在手機店里幫忙。

“你和我妹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夏力一邊收拾手機一邊問。

“對呀，怎么回事？”張國華一直想問而不敢問，現在有人挑頭了，當然要參與。

姚建國說：“不是什么經歷都可與人分享，你們也別像盜墓的。”

張國華要回去陪妻兒，表妹的男朋友早就在店里等她下班，姚建國準備回宿舍看張國華妻子推薦他的《企業實用財務》。等他鎖好門后，夏力問他準備怎么迎接千禧年？他根本沒有這個計劃，反問她為何不回家陪老公。

“吵架了，吵架了。”她說：“東湖邊看倒計時。”

東湖廣場都是人，在夏力的提議下，姚建國買了六聽啤酒兩個孔明燈。廣場上倒計時牌亮了，巨大的聲浪在廣場上空響起：9，8，7，6，5，4，3，2，1，新年快樂！燦爛的煙花隨即在空中炸開，將城市照亮，倒影湖中；東邊亮了西邊亮，不遠處黃龍寺的銅鐘同時敲響，鐘聲渾厚，水起浪，山晃動，齊迎新年。姚建國和夏力一起放飛孔明燈，兩盞紅色的紙燈帶著他們的祝福與心愿慢慢升空，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夏力問：“你和周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姑父都不知道，還問我怎么一直看不到你們郵電局的小姚呢。”

他反問：“她父親問起過我？”

“當然。他對你印象蠻好的。”

他苦笑道：“他對我印象好有什么用。”

“那看來真的出問題了。難道我妹妹現在對你印象不好了？你做了什么事情讓她有這樣的感覺？”交流之門好不容易打開，她怕再關上，只好用不停的話語頂住。

他難過地說：“我傷害了她，是無法挽回的傷害，現在她QQ將我刪除，郵件放入垃圾箱，電話掛斷，她就像我們剛才放飛的孔明燈一樣，飛走了。”

“那也有辦法呀，你找我呀，我可以幫你聯系她。”

他詭異地苦笑了一下，一口氣喝掉了一罐啤酒：“你要幫我聯系她，那就越來越亂了。”

“你為什么這么說我？你別喝了。”

他看看慢慢散去的人群：只存在一瞬間千禧年過去了，像在空中爆炸的煙花一樣，雖燦爛，卻短暫；重新控制夜的黑幕從容地將日月與人間隔開，直到黎明再依約離開，今天是昨天的重復，明天是今天的抄襲。周冰只需輕點鼠標制定一個規則，他殫精竭慮寫成的郵件就被丟棄到垃圾箱中，不管他寫多少封。她在四維的空間里稱量著他三維的靈魂，他無法掙扎，不能吶喊。一口酒噴了出來，他差點滑倒河里，幸虧夏力反應快。

“曾經也是在這里，你還記得嗎？”他斷斷續續地問。

“你要我記得什么呀？”

“你吻了我，你忘了？”他問。

夏力楞了一下，然后放聲大笑，鬧醒了湖里的魚蝦。

“天哪，你不說我真的忘了。那是92還是93年的事情呀？那時我們都年輕呀，你記得這個干嘛？難道我以此向你逼婚過？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扔一片葉，說是東南風，你扔一塊轉，說是上下風。姚建國痛苦不堪。

“可是你知道我愛著周冰，她還是你表妹。”

“那又怎么樣？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那時你有沒有去過203？”

他啞口無言，203的張工不僅每周放黃色錄像帶，他還利用工作便利從境外網站下載圖片。

“那你看成人錄像，就代表你褻瀆女性了嗎？證明你道德敗壞嗎？”

“你威脅過的，說要告訴周冰。前年我受不了折磨，跟她說了我吻過你。”

“然后她就將你丟進了垃圾箱。”她恍然大悟：“人家談戀愛談進洞房，你有新意，談進了垃圾箱，還是電子的，真先進。這種事情，先不說是大是小，也不說過去了多少年，我一個女生都一笑而過，你卻放不下，還向第三者坦白。你為什么要用你的愚蠢惡心別人。”

“回去吧，看來我不適合幫你協調了，你也別喝了。反正人家已經把你扔進垃圾箱了，你就索性躺里面想想新公司的事情吧。真想不通，擔了這么多心事的人還能長胖。對了，你許的什么心愿？”

“希望周冰的一切心愿成真。”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