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開店的事情進展很順利，但姚建國開始失眠了。

深秋湖邊的長吻曾經讓他陶醉，現在變成了沉重的枷鎖扣在心頭。每次回憶他都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而且可以拒絕的，他為自己的怯懦后悔，為一絲得意而窘迫，為三分陶醉而負罪，身體出汗了，掀開被子走到過道，遠處街道昏暗，頭上明月如眼，周冰的眼？自己的眼？他哆嗦一下急忙回房，摸到王東的煙，猛吸一口，嗆得咳嗽，驚動了王東，趕忙掐滅。

這是個問題，需要解決的問題。

從小被表妹壓著的夏力最近心情比較好，促銷業務做得好，獎金拿了不少，存折上不斷上升的數字讓她暗喜不已；姚建國是個窮小子，他是妹妹的男朋友，應該是妹妹的寶貝吧，搶過來才舒服，沒想到這家伙如此好搶，一個多月時間才見了五六次面就被招安了，成就感降低不少。也沒看出他有多好呀，黑黑瘦瘦，又不帥，當然也不丑，倒是比較聰明，這種聰明對他將來的生活到底有多少幫助呢？反正這次培訓事件上讓他成為了眾矢之的，幫了倒忙，后面他該怎么混呀。

別人的事情想多了也有趣，失與得都和自己無關，可以隨心所欲地假設、夸張，很愜意；想到最后又明白與自己無關，真是無聊，夏力只好傻笑。她是不會想和姚建國會有什么未來，一個熱吻，一個擁抱，一種象征而已，不過他的吻很狂野，像毒品。

他會纏著我嗎？多想了，這不是個問題。

“姚建國過來呀。”夏力招呼他。

他只好端著飯盆坐她對面。

她問：“最近很忙？”

“嗯，東湖中心局的程控在安裝，總在那邊食堂吃飯。”

“我還以為你在躲我呢。”

“我干嘛躲你，你的業務費我不都及時給你的。”他假裝幽默。

“少了這套。你在東湖邊欺負我，忘了？”

不知是天性忠厚還是傳統男女觀的影響，他好像默認了自己曾經欺負過她，一時無言。他的無言讓夏力有點失落，說明他對她沒有情感上的響應，她對有點可憐自己，瞬息間又轉換成不忿。

“你不怕我跟周冰說？”她邊說邊剔著魚刺。

“說那天的事情？我可以向她解釋的。”他也想假裝剔魚刺，發現沒買魚。

她問：“你覺得她會信你而不信我這個姐姐？”

“這個是五五開吧。你說過周冰非常聰明，那她肯定會有自己判斷的。”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激活了他，他決定進攻。

“今天的魚太咸了，給你吃吧，咸死你為世界和平作貢獻。”女性的聰明在于適時撤退，何況她也不想在言語上和他爭先，這和目的無關。

高舉沒打容易閃腰，熱身好的姚建國看到對手撤退，不知所措，夾一塊魚到嘴里，被刺了一下，又給了夏力關心的機會。

忍痛將傷口揭開了，本該仔細處理，可醫生只是看看，又將紗布蓋上，滑稽又荒唐。兩人藏著的話說終于直面說出來了，可是夏力不討論，撤了，他總不能做個祥林嫂。他隨著她的話題討論裝電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