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離開了土巫族的營地,順路到了小舅舅帳外,她沒有撩開帳門,而是站在門口,出聲問道:“小舅舅情況如何?”
九鳳有些疲累的聲音從帳內傳出:“一切都好,進來說話吧。”
七娘伸手撩開營帳,見到臉色蒼白嚇人的九鳳,眉頭又緊皺起來,帝俊說的沒錯,自從沉睡蘇醒,她一直在憂思皺眉:“沒想到這次臨時讓您去支援土巫族,竟然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我的錯。”
“你沒錯,你做的很對,如果沒有這次交手,我們也不知道燭陰的實力。”九鳳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小舅舅還在沉睡,九鳳帶著七娘到了臥室外說話:“燭陰的實力原本是巫族之中最差的,之前交手時也看不出什么端倪,這次土巫族交手,應該是想要將其一族折損在這里,燭陰沒有隱藏實力,已經不弱于祝融,甚至似乎還有所保留,日后交戰,你要啊當心啊。”
七娘點點頭,看他起色極差,說道:“聽說你動用了涅槃之力,如今情況如何?怎么臉色這么差。”
“你沒有大礙,只是,我沒有想到,白皓他……”九鳳欲言又止,臉上全是為難之色。
“小舅舅他怎么樣,難道鳳族涅槃之力都不能救治?”七娘緊張的握住了座椅的扶手,緊繃的上身微微前傾,只要九鳳說有不妥,她就要立即趕回臥室中。
九鳳示意她坐下,不用緊張:“他沒事,只是燭陰偷襲傷了他的心脈,我用涅槃之力為他重塑經脈,他選擇了再入輪回。”
“什么?!!”鳳族之秘她早有聽聞,被涅槃之力重塑之人可以選擇再入輪回重塑身形,但是要付出一些代價,這個代價只有自己知道。小舅舅為什么會選擇再入輪回,難不成……
她看九鳳神色帶著自責,心中對自己的猜測心定了幾分,無奈的說道:“小舅舅這是在賭啊,他在賭我可以還他一個海晏河清的盛事。”
九鳳默不作聲,沒有說話。
“小舅舅多久會醒,何時再入輪回?你應該有所察覺吧,畢竟是你的涅槃之力。”七娘淡淡的出聲說道。
九鳳點點頭,說道:“最晚明天子時會醒,他擔心戰事,再入輪回應該在戰事平定之后吧。”
七娘感覺心間如同塞了一塊磐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如此情況,小舅舅還顧忌著他,這只會讓他在輪回時受更多的苦……
“我知道了,你……多陪陪他吧,我大哥,大舅舅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皓想要瞞著他們。”
“我明白了,你多休息,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我去狐族營地去看看大舅舅他們。”七娘忽覺自己前不久剛剛放下幾分的擔子,再度沉壓壓的回到了自己的肩上。
九鳳心情低落,點點頭,沒有想送。
七娘走在營帳里,望著有條不紊巡邏的妖族兵將,聽著耳邊的風聲,看著眼前肅穆緊張的營帳,忽然有一種恍惚之感,她站在空曠的土地上,仰頭看著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絲太陽的天空,出神。
良久,她低下頭,長嘆一聲,走向狐族的營帳。
相比整個妖軍大營的肅穆之感,狐族的營帳里帶著一種特別的輕松,來往的兵將臉上都掛著自信的笑容,七娘一路走來,看在眼里,也受到幾分感染。
“舅舅,大哥,二哥,子畫,別來無恙。”七娘聽見帳內似乎在說笑,便挑簾走進,看到狐族的大帳中,站了七八個人,都是自己認識的,大舅,大哥,二哥,子畫,元兆,赤雨,都在,連赤璃都從東荒趕過來了。
“都好,倒是你,年紀輕輕,這眉間皺紋都出來了,還在憂心這次戰爭?”大哥白子棋率先取笑道。
七娘瞧了瞧站在她身邊的元兆,絲毫不肯吃虧:“大哥,我為戰事憂心的時候不忘給你搭紅線,怎么現在取笑起我了,小心我等海晏河清,拉著元兆游山玩水,留你自己一人啊。”
原本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這兩人的婚事,聽七娘取笑,元兆羞紅臉,躲在了子棋身后,羞于見人了。
“小柒!”白子棋連忙送了眼神,讓她住嘴,自己倒是沒什么,就是元兆面子薄,經不起取笑。
白闡見狀,接過話頭:“行了,別說了,大家先坐吧,你來這兒是有什么軍事要吩咐嗎?”
“沒有,只是許久未見了,回來瞧瞧。”
七娘話間帶著幾分疲累,白闡稍加思索,觀其臉色:“你是在憂心這次戰事?”
七娘點點頭,眉頭再度問問皺起,帝俊同她說的那些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冥巫一族畫那么長時間下這樣大的一盤棋,就憑她們臨時組建的力量真的可以對抗嗎……
“還記不記得白皓曾經跟你說過的話。”白闡緩緩開口說道。
“小舅舅?”七娘忽然有些不明白白闡說的是什么。
“你是我們狐族唯一一個承繼大典天降異象額,潮汐拜服,天降祥瑞。你有沒有仔細算過你的年歲,按照我們仙歷,到如今,你也未滿三十歲,這個年歲到你現在修為成就,別說駭人聽聞,就是做夢,也不會夢到。你想過為什么沒有?”
七娘不明白白闡想要說什么,有些愣愣的說道:“我與東華為雙生魂,我耽誤了入世,這些不過是為了我入世作轉圜。”
“是,但是,巫族不過是父神所出,而你是青蓮正脈。”白闡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的話:“青蓮為何孕育你和東華?難道是為了讓你們完成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如果真是這樣,為何要孕育你們二人,又何必多番轉圜引你入世。”
白闡的話漸漸的抵消了她心底的不安,將她心中那一絲恍惚之感擊碎。
“我們對你都有信心,你自己不能先泄氣啊。”白子棋接著白闡的話說道。
七娘笑著點點頭,環視了帳內一圈,說道:“對,我們能做到。我還得等著喝大哥的喜酒。”
“在那之前你別忘記了,還有你自己的。”白闡無奈的長嘆一聲:“你的婚事早就定下了,這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下去,推了又推,不能再耽擱了。”
“我?”七娘一想起帝俊的原身還在幽冥血海中關著,下意識搖搖頭:“不急,等一切結束吧。對了,赤雨長老來到這邊可有察覺到你女兒的氣息?”
“尚未。”赤雨長老略有失落,隨機說道:“大戰在即,女君不必掛念這些小事,待戰事結束在尋也方便些。”
七娘點點頭:“若是在巫族營地一定要說,我好安排營救,免受戰事波及。”
“是。”
白皓的傷白闡知道,也先前去看過了,九鳳也沒有同他們說白皓入世輪回的事情,七娘也沒有多提,好久沒有見到家人了,七娘在狐族多坐了坐,最終是放不下帝俊的傷勢,匆匆的回到了那個小池邊,帝俊還在打坐療傷。
夜色落下,七娘在她身邊枕手躺下,望著黑乎乎的天發呆。
她不善行軍之事,戰略安排就暫時交給司命長老了,若有商定不下的,就轉交帝俊決策。
后土說東華去幽冥血海了,之前東華和帝俊相識,帝俊的事情東華應該知道,或許東華這三年就是處理這件事了,既然幽冥血海那邊有東華坐鎮,自己也能安心將這里的事情料理好。
不過東華不是追蹤魘獸的氣息去了嗎,為什么又會出現在哎幽冥血海,難道后土娘娘所說之前看見的那個人影會是魘獸不成。
如果真的是魘獸,巫族的這系列變化會不會同魘獸有關,還有帝俊所說的血海變化,還有被侵蝕的東皇鐘。
七娘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除去魘獸,這世間也沒什么東西能夠侵蝕東皇鐘的存在,可是東皇鐘作為元始天尊的本命法寶,東皇鐘被侵蝕他難道沒有察覺嗎,自從上次帝江戰役之后,元始天尊一直隱居在昆侖山,這一切難道是巧合嗎?
七娘心中疑慮不減反增。
“又在想什么?”帝俊從療傷中醒來,看見她又在皺眉,伸手撫平她得到眉心,極其無奈的說道:“真不知道把那些事情說給你是對的還是錯的,平白讓你憂心。”
七娘稍稍松了眉心,說道:“心里總是不安。戰事我并不擔心,我只是擔心你的原身在幽冥血海被算計。你可能不知道,東華調查魘獸的情況,已經到了幽冥血海,只怕你當年被算計,也有魘獸的成分在里面。”
“你有龍丹,不怕。”帝俊堅定的說道。
七娘感覺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知道會發生什么,所以才會這么淡定?”
“怎么可能,我有不是手眼通天,你和東華都推演不出來的東西,我怎么可能會知道,只是龍丹與我原身有所呼應,你是龍丹的有緣人,你拿著龍丹無論發生什么都有辦法應對。”帝俊一口否定。
七娘狐疑的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端倪。
“真的?”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