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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狹路相逢

演講比賽的總決賽在冉希望的初中,題目是隨機,方式是當著全校師生演講,以不記名方式投票,票數多者為勝。

我抽到的詞條是“我的教育觀”,準備時間只有三分鐘。

我拉住這個學校的工作人員,攀親帶故的說道:“我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唐詩老師還在這個學校嗎?”

工作人員以為我是想要賄賂,結果沒想到,我卻是利用這三分鐘來找人:“在的,現在在帶畢業班,她可是我們全校升學率最高的老師。”

她的語氣中滿滿的自豪,我附和的干笑了兩聲:“那么有媒體在嗎?”

“這次比賽可是直播,市教委的領導都來了,你好好加油,母校支持你。”她官方性的勉勵我。

我格式化的點了點頭,聽到舞臺上已經在叫我的名字,跟工作人員道了聲謝,趕緊上臺。

“大家好,我是本校2010屆6班的冉希望,我今天的演講題目是:我的教育觀。”自我介紹完之后,我環顧臺下,一眼就看到了目標人物。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起我,也沒關系,我會讓她想起來。

我沖著她的位置笑了笑:“曾幾何時,我非常討厭老師這個職業。因為一句古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師的責任非常的大,也許是不經意的一言一行,也許是不小心的一個錯誤,都有可能影響到一個孩子的一生。因為孩子們對老師是敬愛甚至于敬畏,兩個詞語之間的差別就是在于老師如何利用這段關系。”

唐詩的表情我看不清,我陸續沖著她笑了笑:“有人覺得老師嘛,就是教書育人,哪會有這么嚴重的蝴蝶效應。但是如果有的老師只一味的追求升學率,追求全國優秀教師,追求唯我獨尊呢?”

我點開電腦桌面的音頻文件,十幾年前在辦公室里的一段錄音通過擴音器播放了出來:

“老師你這是強迫我們必須填嗎?”

“全年級前一百為什么要填?”

“您能成為優秀教師,就是靠將我們賣給職高,或者將我們退學來保證升學率嗎?”

“…………”

這段錄音不管我換了多少個手機,一遍又一遍導到新手機中和上傳到云端。我欠那個因為我被開除的徐可一個公道。

錄音播放完畢,現場一片嘩然,我死死的盯著過去的噩夢:“唐詩老師,這段音頻您很熟悉吧?徐可您還認識嗎?因為這段音頻他可是被您開除了呢。這是我們小時候的教育觀,師者是天,不容質疑。”

我手指著緊急上臺想要打斷我的主持人:“過去是,那么現在呢?還是不能允許學生指出一丁點老師的錯誤嗎?”

看著主持人即將奪過我的話筒,我加快了語速:“我認為的教育觀是師生平等,人格平等,地位平等。那么貴校還不肯悔改嗎?是真打算鬧出人命才罷休?”

說著,我點開了電腦桌面的一張照片,是當時我割腕后的醫院診斷書。

話筒被奪了過去,主持人想要打著圓場,奈何操場上的孩子們一陣起哄,紛紛喊著他下臺。

臺里的記者嗅到新聞,紛紛上前拍攝診斷書和邀請我接受采訪。

我向主持人伸出手,示意將話筒還給我。

他看了看蜂擁而上的媒體和校領導的眼神最終將話筒還給了我。

我看著急急離開操場的唐詩,拿著話筒叫喊道:“唐老師別走啊,是學生哪里說得不對嗎?您可以上臺來批評指正我。還是,您不敢面對自己的過去啊?”

媒體的鏡頭紛紛對向她,學校的保安將媒體攔在圈外。

我繼續開口道:“這張圖想必大家已經看清楚了,對,我也是受害者,來自于老師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我不想跟大家說太多的細節,因為每說一處,我的傷疤就重新撕開一次,露出里面的傷痕累累。”

“唐老師很討厭我,因為我的父親質疑了她的教學,所以她號召全班針對我,冷暴力,言語攻擊,甚至踐踏尊嚴。后來我受不了自殺,未遂,茍延殘喘,患上了抑郁癥。到了今天,來來回回也自殺了3次。就是這么個簡單的故事。”

我微笑著概述,簡單的語言引起場下的一陣嘩然。這個年紀的孩子們擁有最為豐富的想象力,給他們一個夜晚,他們可以在上面點綴漫天的星辰。

“總是有家長們困惑,為什么自己的孩子遭受到老師的性侵或者打罵,一聲不吭,忍氣吞聲。那都是因為我們的教育觀不對,因為我們把老師擺在了神壇。神又怎么會犯錯呢?錯的不過是爾等眾人。”我手指一揮掃過學生。

相比于我剩下的演講,記者們更感興趣校園暴力,紛紛圍在唐詩那里。

“孩子們,從小學到大學,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老師。大部分的老師都是用一顆赤城的心對待你們,但我們印象最深的往往是將我們踏入泥漿之中的。初中三年我花了十幾年來治療,而如今也未能痊愈。我以一顆真心保護我現在的孩子們,也想告訴你們,除了課堂,課下的老師和你們是對等的。”

做完總結,我深深的向著學生們鞠躬,也向自己的教師事業謝幕,他們的掌聲如雷霆。

唐詩在保安的掩護下離開了操場,記者們又將目光投向學生。

有好幾個學生接受采訪,痛訴唐詩平時對他們的區別對待和收受禮品,強行補課等。

我想越過重圍提醒他們,站出來的時候要考慮能不能保護自己。但想想,這個時代已經不是當時無助的我們了。

也有記者堵住我下臺的步伐,我微笑著表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想說的我想交給時間去遺忘。

“我想問您,您這樣實名制的舉報,不怕自己的事業丟失了嗎?”記者仍然追問。

我看著他的后面,有個熟悉的人正捧著一束花,笑了笑:“比起我自己的前途,我更關心孩子們微笑。”

“您當時為什么沒有站出來,而是現在站出來。”記者繼續追問。

“當時我站出來了,后果你們應該猜到了。現在我重新站出來,是因為我們的教育不同了,我想再盡一份力。”我表面這么客套的說著。

內心想的卻是:唐詩,也該你嘗嘗網絡暴力的滋味了。

我也要讓你墜入歧視的冰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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