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干什么的?。”
“不準動,把手舉起來!”
隨著喊叫,便有幾個人上來,把云凌按倒在地,就要捆起來。云凌扭臉看,見他們是一些建筑工人,手里舉著鋼釬鐵根,心里便有了底。云凌急忙把自己的證件拿出,給他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直到那些人氣鼓鼓地表示滿意了,才放他離開了那個工地。
云凌一看表,已經過二點了。這時夕玖邪剛好接到了他先前發出的呼叫,坐著中隊的車來接他,在車上夕玖邪匯報了在飯店調查的結果。
“調查的具體情況是這樣:飯店客房部的值班經理姓陰,叫陰慶余,昨晚還有前一天晚上,都是他在值班。從晚上六點起,他就再沒有離開過客房部的辦公室。前臺值班經理姓金,叫金明,那兩天也是他當班,因為他們當夜班的一般要干上一個星期才能輪換。他在當班期間既沒有出過飯店,也沒有到過其他部門,直在大堂待著。他的手下,還有客房部門的手下,在那兩天晚上共有三十八個人當班,這是他們的詳細打卡記錄。此外,我還調查了所有那天晚上當班的保安隊員,沒有一個人看到過什么可疑情況。至于地下室的后勤部門,他們提供了工作日志,證明那兩天晚上也沒有平板車往外運送任何物品,包括去送洗的床單,這是工卡復件,這是工作日志,這是證言材料。夕玖邪匯報完了。”
“好吧。”云凌嘆了口氣。
“云頭,現在去哪兒?”
“送我到這個地址。”云凌把那張請柬拿出,一點上面的金字。“二十分鐘準到。”
夕玖邪點點頭。
無論如何,云凌也要趕到常虹總經理的那個家庭晚會上去。不知為什么,云凌覺得在經過了剛才的種種怪事之后,好像到那兒去跟她搞好關系,爭取飯店方面的協助,又有了新的意義。
車子在三環路的一座華僑公寓前停了下來。打發夕玖邪先去一趟刑警隊,跟隊長匯報一下案子的進展情況。同時,讓江彌.墨陌一塊去剛才去過的那個工地(他把詳細位置跟夕玖邪說了),再查一下那里到底去過什么人,看看能否找到那扇怪門。至少那大門即使運走也得用重型卡車,工地上總會有人見過外來的人和車的。夕玖邪領命而去。
那是一棟涉外公寓,每一套房子都值五十萬美元,還不算內部的裝修和家具。
云凌坐著電梯,上到了八層。電梯門打開,云凌走出,便發現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與外面的社會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里的豪華不是用幾句話便能形容的。這里的人物也不是一眼便能看懂的。這里的氣氛更像是在一個遙遠的過去,或者一個更遠的未來,而絕不是現在。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擠滿了紅男綠女。珠光寶氣在嬌笑中閃動,紙醉金迷隨一陣香風吹入心底。若不是親眼所見,云凌簡直不相信帝都會有這樣的所在,有這樣的美負美輪的房子,這樣超凡欲仙的人物,這些水晶般的家具,水晶般的女人,還有那些金色的杯子,金色的男子,都構成了幅超出常人想象的最迷人的晚會圖景。
云凌穿著白襯衣,一邊的袖子已經掉了下來。他的頭發本來是半長的,這時候不但沒有梳理,不但亂得可怕,還沾滿了泥。他的臉上也沒有表情,那上面更多的是因為打斗而留下的血跡。
但是云凌卻神情莊重,腳步穩健,好像他是那個沒有穿衣服的國王,讓別人看吧,讓別人笑吧,反正在心里,他是穿著最好的夜禮服,還灑著香水,口袋上還插著一朵紅玫瑰呢!而且,他還給女主人帶來了鮮花,雖然看不見,在他的想象中卻是在自己手中棒著。捧得那么認真那么富有詩意,連他自己都被深深地感動了。
“我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一聲清亮動人的女低音,就在他身邊響起。
云凌回頭,便看到了常虹。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夜禮服,她的身材這時才看出有多么美。
脖子是那么修長,那么光潔,胳膊好像不是肉做的,而是最好的羊脂玉制成的。幾乎沒戴什么首飾,只是在脖子上掛了一串項鏈。
但是,即使是瞎子也能感到那項璉的光華和逼人的寶氣了。
云凌看得呆了。
“您為什么這樣看我?”美麗的女人都愛這樣說,常虹也不例外。“啊,我覺得您穿黑色真合適。”
“好一個美學家。人們都這么說,而且都是有品位的人。看來云先生也是其中之了,也許是最好的一個。”
云凌微微一笑。常虹卻半點笑意也沒有。
這個女人的特點就是端莊嚴肅,很少笑。她的笑一定是最值錢的。
“您喝點什么?”她問。
“斯考士。”
“夠品味。
她從走過來的侍者手上的盤里取出了兩杯摻水斯考士,遞給了云凌一杯,自己優美地舉杯,輕輕地跟他一碰。
“晚會真不錯。”云凌說。
“謝謝。’
云凌以為她會讓他去洗手間洗一洗,換換衣服什么的。但是她好像視而不見云凌的狼狽相。
客人們不時驚訝地朝這邊看,被云凌的模樣給嚇住了。常虹卻好像很喜歡云凌這樣,好像正因如此,她跟云凌在一起才能造成美和丑、雅和俗、精與粗的強烈對比。
這是一種戲劇性的場面。她顯然喜歡戲劇性的東西。
“酒店的調查結果出來了,知道了嗎?”她問。
“知道了。”
“滿意嗎?
“還成。”
“那么,我還在等著呢。”
“等什么?”
“您不覺得有必要跟我說說,為什么您這身打扮來赴會嗎?
“啊,不好意思,路上碰到了點麻煩。你知道,公安的事。”
“解決了嗎?”
“就算解決了。
“還好,您沒有受重傷吧?”
“還好。”
她一時沒有說話。環顧四周,看到的都是張陌生的臉。那些人立刻裝出沒有看見他,對他根本就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是他們的表情好像在說:我們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我們一年能掙多少錢!啊,那么多的錢,你想去吧,我們可不告訴你,我們比你高貴,你只要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
“我想知道,您為什么要當警察?”她忽然問。
“是便衣,正在實習。原因很簡單,”云凌看著她的眼睛,“這個社會是由正義支持著的,必須有主持正義的人。我就想成為其中的一個。
“沒有什么個人原因嗎?
“嗯,就算有吧。
“能說說嗎?”
“我的爺爺是個老公安。
“啊,是這樣。”
“他是在革文中死去的,正是那個砸爛公檢法”的時代。臨死時,他拉著父親的手,說:記住,咱家的人以后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干公安啊。”
“可是,你還是干了。”
“正在實習,但是畢業以后我會轉正的。我是這樣理解祖父的:他不讓我干,是對無法無天的社會絕望了。可是如果再沒人干,那這個社會不就徹底完蛋了嗎?如果我們干得好,永遠不讓那個無法無天的時代再來,爺爺的心愿,不就達成了嗎?’
“你真會思考。”
“謝謝。”
說了一會兒話,常虹已經把云凌領到了大廳的后面。這里有一架樓梯,都是水晶鍍金的護手扶欄,彎曲者通到了另一層的串美所在。常虹請跟他上樓,說有些話要好好談說。云凌也正要說些不便當眾說的話,便點頭答應,跟著她上到二樓。
這里是常虹的居室。有一百多平米大,比總統套房還豪華又設計得十分藝術,十分舒服。進門便有一道瀑布,以亂真的假山上傾瀉而下,正是國外最先進的小環境氣候生成有了它,這間屋子永遠都是最好的春天,而且白天永遠陽光明晚上永遠月光如水。
在飛湍瀑流爭喧的后面,就是一個小小的玻璃房子。里面著幾只竹椅,一張竹桌,還有清幽無比的南方植物掩映其間。請云凌在那兒坐下,親手為他泡了一杯毛尖茶,自己則喝她每天喝的日本神戶青茶。
“飯店里的那個案子讓我很擔心。”常虹說。
“可以理解。”云凌道。
“一個老外不明不白地住了進來,又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您說這.....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是啊,太怪了。”
“我想知道,您目前對這個案子,有什么看法?”
“你是想問案情進展如何?”
“云先生太聰明了。”
“很可惜,這是職業秘密。就像我不能問你的飯店下半年報價準備樣。
“我能理解。”
“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網正在越收越緊。”
“好啊。”常虹松了口氣,“能不能說一說那鉆石是怎么回聽說還有一枚鑲嵌了紅寶石的金戒指?”
“鉆石很貴重。可以說,太貴重了。至于那枚戒指無可奉告。”
“但是,我聽說您主要對那枚戒指感興趣?
“是嗎?
“您不要裝了,我全知道。”常虹盯住了云凌的眼睛,“我有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能不能把那枚戒指拿出來,讓我瞧一瞧?
“不能。”
“為什么?”
“因為.....”
“因為你沒有。對吧?”
“什么?
“您把它弄丟了,不是嗎?”
“你....”
“您看看,這是什么?”
常虹忽然怪怪地笑了。她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不知什么時候,那手上戴上了一枚戒指。一枚非常非常熟悉的戒指。
正是那枚紅寶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