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聞昭和段家明
- 玫下痕
- 蔥頭尚
- 3250字
- 2020-06-21 08:44:23
按照心理醫(yī)生的想法,應該是要按照黎清淼過去的生活軌跡重演一遍,這樣可能會促進其大腦的記憶復蘇。
問題是,黎清淼現(xiàn)在的記憶恰好處于療養(yǎng)院時間段,然而療養(yǎng)院早就已經(jīng)在那一場大火之后消失了,更別提把黎清淼送過去重演歷史,記憶復蘇了。
這條路走不通,也不能隨便選一家療養(yǎng)院,萬一導致記憶錯亂,場面更糟糕怎么辦?
陳明昇不想冒這個險,而且他本來就不同意這招歷史重現(xiàn)的戲碼,他不想再把黎清淼推進那個深淵,再讓黎清淼感受一次被拋棄的絕望,他想要他的清清平安快樂,哪怕不恢復記憶,她始終都是他的,他會一直陪著她。
陳明陽接到陳明昇的電話之后,就立刻發(fā)動了所有的人脈資源去調(diào)查關于朝陽養(yǎng)老院的事情,可是縱使是他,也沒能查出什么有意義的東西,一方面是由于距離這家養(yǎng)老院失火破敗已逾十二年,有些參與的人事早已物是人非,另一方面,陳明陽總是懷疑,很可能有人對這件事懂了什么手腳,使得一切證據(jù)都消失得不見半絲痕跡。
沒能查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倒是翻出一件當年登報的大新聞:聞昭跳樓事件。
這件事情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陳明陽之所以查到這件事情,還是因為她的跳樓地點,就在朝陽療養(yǎng)院的頂樓。這引起了查得毫無頭緒的陳明陽的注意,時間地點都對的上,恰好就是黎清淼住院時刻。
順著這條線繼續(xù)往下查。
聞昭,跳樓時只有十七歲,且身懷有孕。聞昭的家庭背景很簡單,父母都是外來務工人員,主要從事苦力勞動賺錢,下面還有個十歲的弟弟,她更是初中畢業(yè)之后就沒在念書,直接步入社會以打工補貼家用,本來一直安安分分的努力賺錢,再找個條件差不多的嫁了也算是一生順遂。
直到——她接到一份工作,給一家人做幫傭,照顧一名即將中考的初三男孩,名叫段家明。
段家明,成績拔尖,鋼琴彈得一流,但是長期缺乏父母的關愛,聞昭很羨慕這種可以念書學鋼琴的生活,她沒有嫉妒,就把這種羨慕轉(zhuǎn)化成無盡的關愛,對段家明倍加呵護。段家明對這個來照顧他的只比他稍長幾歲的女孩漸漸產(chǎn)生了依賴,直至陷入愛戀。
聞昭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回應他的示愛,但心動是無法控制的,那是身體的本能。
可是段家明,一個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少年,對于愛情充滿了憧憬與向往,他不會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他時常彈鋼琴給她聽,甚至將她強行按在鋼琴教她彈,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之上,手指升溫順著皮膚暈染了兩個人的呼吸。不久,聞昭就淪陷了。
本來兩個人甜蜜的約定,等他們長大了,他就娶她回家,許她一生幸福。
可是時間是多么的殘忍啊,持續(xù)不久的地下戀情被段家明的同學撞上,他們恥笑他,說他是個睜眼瞎,對著聞昭污言穢語,這事兒很快捅到了學校,捅到了段家明父母那里去。
段家明的父母對于聞昭這種勾引行為很是憤怒,直接把聞昭罵得個狗血淋頭,趕出了家門,從此,段家明再不得見聞昭。
少時的愛情最是簡單純粹轟轟烈烈,段家明為了反抗父母,在中考之時直接交了白卷,更是四處瘋癲地找聞昭。
其父母平日里工作日理萬機,根本抽不得空來管教他,見他為了那么個女人就如此自暴自棄瘋瘋癲癲,一氣之下把他送進了朝陽療養(yǎng)院自生自滅去了。朝陽療養(yǎng)院,說得好聽,稱作療養(yǎng)院,其實背地里人都叫它精神病院,里面關了一群精神不正常的人。
誰知,在這里竟然又碰到了聞昭,聞昭在離開段家之后名聲狼藉,更加找不到什么正經(jīng)工作來養(yǎng)活自己,家里人也看不起自己,她只好到處漂泊,正好在這家沒人什么人愿意來的療養(yǎng)院尋個差事討生活。
在這里遇見段家明,聞昭很是吃驚,竟想不到有如此狠覺的父母會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到這種地方來,又驚又氣,都是自己毀了他的生活。
而段家明覺得,這是老天爺給兩人的恩賜。他們得以再相見,在這意外之地再續(xù)前緣,不管外面的閑言碎語,只相愛便好。就這樣,兩人在這里,完成曾經(jīng)相守一生的承諾。
所謂干柴烈火,一點就燃。
因為不到位的措施,聞昭懷孕了。
而此時,段家明的父母找上門來要接他回家,好巧不巧地又看見了聞昭,事情便由此轉(zhuǎn)為悲劇。
段家明被強制帶回了家,他父母更是將聞昭的事情添油加醋,累計了她的種種惡行,要院長給他們個說法。那院長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知道段家明父母在上面有人,不敢招惹,就那勢單力薄的聞昭開刀。
聞昭懷了孩子,未婚先孕本就不光彩,她也不敢張揚,只想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哪怕再見不到段家明,也算是有個寄托。可是,人不僅可以用刀殺人,更可以用嘴殺人。
院長粗暴地要趕她走,這樣也就算了,還要她在走之前錄個視頻,給段家明的父母磕頭認罪,聞昭求了那院長許久也沒有絲毫動搖,最后只能為了孩子忍氣吞聲下跪道歉。
誰知,這視頻不止到了段家明父母手里,也到了網(wǎng)絡之中每一個觸手可及的地方。
很快,聞昭的身份被扒出來,曾經(jīng)勾引段家明的丑聞公布于大眾視野,一聲比一聲高的罵潮喋喋不休的涌起,流言不是刀,卻句句刺中心臟。
聞昭撐不下去了,她好累好累,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朝陽療養(yǎng)院的頂樓。高處的視野很寬闊,可以看見藍的天、白的云,還有舒爽的風拂面,她想:這里真好啊,可是這里,容不下她。
樓底很快聚集了許許多多的人群,就好像網(wǎng)絡上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罵名,令人恐懼,她聽見警車的鳴笛聲,看到消防車火紅的顏色,她想:她等不到他了。她輕柔地撫著肚中的孩兒,笑了,她溫柔地、帶著為人母的喜悅說:“寶寶,媽媽帶你去個更好的世界好不好?”
之后便縱身一躍,以頭搶地,仿佛間,看到了那個彈著鋼琴的少年,眉眼如初,笑意盈盈,朝她走來。
段家明趕到之時,見到的是大片的殷紅,以及手撫腹部,依舊微笑的她。曾經(jīng)鮮活地畫面在腦海放映,他說要為她彈一輩子鋼琴,他說要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家,他說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這些,都變成了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聞昭跳樓事件當年鬧得人盡皆知,她死了之后,人人都惋惜她正處青春年華,卻從未有人向她說一聲道歉。那些過往的罪行,都變成了不知者無罪的謬論,那些犯過罪的人反過來開始憐愛這個女孩。
陳明陽把這個唯一查到的相關朝陽療養(yǎng)院的資料發(fā)給了陳明昇,陳明昇拿到資料,才知道這家所謂療養(yǎng)院的背后竟是這樣的本質(zhì),他生氣地一拳錘在茶幾上,發(fā)出的巨大響聲嚇得黎清淼瑟瑟發(fā)抖。
陳明昇意識到之后,立刻把黎清淼攬到懷里安慰,他心疼她,好心疼好心疼。
“清清,別怕,有我在呢,別怕。”陳明昇顫抖著發(fā)聲,曾經(jīng)黎清淼在那里可能遭受什么的待遇,他不想猜測也不敢猜測。
“手,流血了。”黎清淼指著他的手說,語氣里有些顫抖,“血,血,流血了......”
陳明昇感覺到她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只當是她見不得血,自己嚇到了他,趕忙把那只手收了起來,用另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沒事了,沒有血的,沒有血的。”
黎微聽到動靜也出來察看情況,陳明昇趕緊像是求救般得眼神示意黎微把黎清淼帶走,他好處理手上的血漬。
黎微懂得他的意思,將黎清淼拉向一邊,哄著她到另外一個屋子里去了。
待到處理好傷口之后,陳明昇才又去見了黎清淼,生怕嚇著她,他一直把手背在身后藏起來,陪著黎清淼。
腦袋里想著陳明陽發(fā)來的資料,或許黎微知道這件事,就試著問黎微:“伯母,你知道聞昭嗎?”
“聞昭?不認識,是誰啊?”黎微搜尋了一下記憶,并沒有這個人的相關信息。
倒是黎清淼,幾不可見得抖了一下。
“哦,您不知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陳明昇本來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畢竟這事雖然發(fā)生在朝陽療養(yǎng)院,但也不見得和黎清淼有關系。
傍晚的時候,陳明陽過來了,正趕上飯點,就坐下一起吃頓飯。席間,陳明陽又提起聞昭,“明昇,你看到我給你發(fā)的資料了沒,關于那個聞昭的。”
“嗯,看到了。”
“怎么樣,有頭緒嗎?”
“沒有,倒是,”陳明昇忽然將目光投向黎清淼,“清清,你知不知道一個叫段家明的人啊?”都是一個時間入住朝陽療養(yǎng)院的,或許黎清淼認識。
“段、段家明?黎清淼囁嚅著,同聽到聞昭時一樣身體不可控地抖了一下,情緒更甚,腦袋炸裂一般疼痛,有些事情真相就要浮出水面,她抱著頭倒向地,嘴里不停念叨著:“段家明,段家明,段家明,......”
陳明昇不過是試探性地一問,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幾人趕緊把她圍住,陳明昇緊緊抱著她不停顫抖地身軀,安慰著。
黎清淼只覺腦袋疼,好像這個名字有什么魔咒一般,鉆心刺骨的疼,然后整個人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