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見到藍天藍的時候,那天下了一上午的小雨,天空幾朵灰蒙蒙的云飄來飄去,偶爾透出一大片微光,漸漸地雨停了,云也被風吹散,陽光對我很慷慨,因為藍天藍朝我飛奔而來。
我站在操場中央看著她可愛的臉,安靜地對她笑。
她定眼看我,幾束劉海兒飄在眉間,有點倔強的問:“你躲我干嘛?”
“你怎么能看出我躲你?”我懶洋洋地說。
她的臉忽然浮現(xiàn)一絲微紅,小聲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我可以道歉。”
“擔不起啊。”我開玩笑。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勇氣走近了我一步,鄭重其事地說:“我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對不起!”
原來她對我還有一點點良心,但sorry,這句對不起來得實在有些晚,就像覆水難收。我忍不住將她拉進我的懷里,這種感覺帶著無奈,雖然我真的想知道她心里有沒有我,哪怕一絲一毫也行。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我說。
“你先放開我。”她有點抗拒。
我不聽,反而貼在她的額頭上,提醒她:“你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就喜歡跟別人反著干。”
“你快問,什么事?”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想了想,認真地問:“你是不是還喜歡喬星耀?”
她愣了好一會兒,我急得半死,大聲說:“快說!是不是?”
“你抱我這么緊,我怎么回答你!”她氣呼呼地瞪著眼睛。
“別他媽逼我做更過分的事!反正我們也試過。”我假裝威脅她,“回答我!”
“我是喜歡他,但是——”
我募地放開了懷里的人,移開我的視線,還但是什么?我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做了毫無意義的掙扎,四個字來形容,自討苦吃。
我恢復了像從前那種冷漠的目光,大方地對她說:“明晚七點,萬豪酒店我為你開好房間,我保證會讓喬星耀準時出現(xiàn),而且,我也保證你會得到你喜歡的人。”
藍天藍吃驚的看著我,一字也說不出來。
想必她心里一定歡喜到無法言喻了,想必她認為這一次我還會幫她找回她的愛情。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觸碰她的臉,冰冷的手指劃過她嘴角的溫度,狠下心對她溫柔地笑,說:“藍藍的天,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
我轉(zhuǎn)過身大步朝前走,算了,算了,什么動不動心,什么栗安河的吻,都算了。
第二天周六,又下起了雨。
下午三點,我買了一張外地手機卡,放在之前不用的手機里,下載了一個通話變聲軟件,選一款少女聲音,然后給季恒發(fā)一條短信,內(nèi)容非常簡單:想要驚喜嗎?
他立刻就回:你是誰?
我寫:陌生人。
他回:你什么意思?說清楚。
我寫:如果你想知道于婧雯如何背著你爬上別的男人的床,今晚七點半,萬豪酒店5101。
發(fā)送后季恒第一時間打來電話,他謹慎地問:“你是誰?搞什么鬼?”
我壓低了嗓音,但甜甜的少女聲音還是挺撩人,說:“我是幫你的人,今晚的驚喜在等你哦。”
說完,我快速掛掉通話,車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沒多久雨停了,雨刷器還在機械一般的敲打,可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雖然我知道今晚最壞的后果是什么。
我回身看著特意為藍天藍準備的漂亮裙子,這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差藍天藍的完美配合。然后我開車來到藍天藍家樓下,天空開始放晴,我站在車前,仰頭朝樓上望了望,抽完一根煙后我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她推開窗戶,長發(fā)迎在微風中,瞇著眼睛對我笑起來。
我送她漂亮的新裙子,并約她一起吃晚飯,點了一瓶紅酒,自己喝了大半瓶眼看就見底。她偷瞄了我好幾眼,我都知道,后來她忍不住提醒我說:“你干嘛喝的這么快?”
我說:“這酒挺貴的,你想不想嘗嘗?”
“有多貴?”她立刻問。
“差不多趕上我送你那條裙子的五分之一。”我回答。
她又問:“裙子多少錢?”
“問錢干什么?”
她直了直腰板,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還你啊,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清楚得很。”
“別鬧了。”
“快說啊。”她沒完沒了。
我伸出一只手,她飛快地問:“五百?”
我笑了笑,她也就這點兒水平。
藍天藍咂咂嘴,有些郁悶的翻了翻眼皮,拿起眼下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提高嗓音說:“五千塊的裙子你買之前怎么不問問我同不同意?”
我慵懶地看著她,說:“我送誰禮物,還需要問她同意嗎?”
她聽完我這種不講道理的理由,更加郁悶了,仰頭將杯里剩下的紅酒喝個干干凈凈。
我又點了一瓶紅酒,她阻攔我,事已至此,我回不了頭了,所以我說:“難得我們能像現(xiàn)在這樣,說不定過了今晚,你和喬星耀重歸于好,連見我一面的機會也懶得給了。”
她小聲說:“我并不想去什么酒店見他。”
我向她的酒杯里倒了半杯紅酒,調(diào)侃她說:“你別跟我裝了,喜歡他就睡了他。”
“你認為喜歡一個人非要睡在一起嗎?”她這語氣想跟我理論一番。
“不然呢?你沒想過為什么你們會分手嗎?因為感情不牢靠,光喜歡有個毛用!除非他身體也喜歡你,他才會離不開你。”話糙理不糙,這不是真理嗎?
她冷冷地說:“所以,你和于婧雯分手是身體不喜歡彼此?”
“我猜她更喜歡我的身體,要不然前兩天她怎么又同意我?guī)_房呢。”我滿不在乎地說。
藍天藍定眼看了我半天,顯然明白了我什么意思。然后,她冷著臉一把推開椅子,飛快地朝衛(wèi)生間走去。
我仿佛聽見了時間的聲音,在耳邊滴答滴答就像雨水落地,心里有點顫手上也是,但我還是做了計劃之中的無恥之事,將幾粒碾碎的安眠藥粉末倒入了藍天藍的酒杯里。
然后我快速點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兩口,閉上了眼睛。
十分鐘后,藍天藍回到了餐桌上,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還拿腔拿調(diào)地對我說:“我吃好喝好了,裙子你拿回去吧,我要回家了。”
我指了指她的酒杯,說:“別急,先把酒喝完再說。”
她遲疑了一下,我又說:“這么貴的酒,我們別浪費。”
她掃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酒,點了點頭,緊接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豪氣沖天地將帶著安眠藥的紅酒咽進肚子,然后用叉子敲了敲酒瓶,問我:“你怎么不喝?”
我笑說:“我飽了,你慢慢享受。”
藍天藍聞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到第二瓶紅酒都被她喝個精光。終于,她有些醉了,雙眼微醺半睜半閉,自言自語地說:“這酒勁太大了,我好困呀。”
“困了就睡吧。”
她雙手吃力地拄著額頭,含含糊糊地說:“我想...回...家...睡覺。”
“你不想見到喬星耀了嗎?”
她伸著長長手臂不聽使喚地來回揮舞,有氣無力地說:“不見了...不見了...”
我走到她身旁,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突然將餐桌上的酒杯揚到地上,嘭的一聲砸個粉碎,她緩緩閉上了眼睛,癱軟的身體徹徹底底的栽倒進我懷里。
然后我抱著她走出了餐廳,天已經(jīng)黑了,漆黑一片,又下起了雨,地面濃煙四起,而藍天藍安安靜靜地沉睡在后座上,仿佛只是為了躲過窗外這場冷漠無情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