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在云端飄蕩,如此場景倒像是貪玩的月亮在云海之上肆意游樂,柔和的月光就像是月亮的汗水傾灑到大地之上,將漆黑不見光的夜晚照亮如同低光的白晝,明亮但不強勢,和諧而有度。
在遠處溫和月亮的中心之處,三道小黑點帶著些許冷厲、頹廢、悶怒的氣息由遠到近的沿著云海飛來。
此時馬斯特勒一家人絲毫沒有賞月的雅致,一路上悶聲飛行,在進入龍域森林范圍內,驟然氣息外放,引得地面上所有的低階野獸伏地顫抖,恐懼之至。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一家稍稍獲得些心里上的安慰。
馬斯特勒一家一直深入到龍域森林的最內層,在飛至某一處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上空時,突然他們從頭到腳開始有序化消失,眨眼間無影無蹤。像是一頭扎進了某處看不見的水潭中,只留下道道水波般的漣漪在半空中波瀾,好似空氣也變得如水般粘稠。
馬斯特勒一家人進入到了另一處空間,眼前的景象與龍域森林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放眼望去,七彩朦朧、云霧繚繞,盡是一座座懸天浮島若隱若現,時不時幾條巨龍從遠處飛過,沒入霧海之中。
馬斯特勒當然沒有心情欣賞自家地盤的仙境景色,他若有所思地低頭看了看仙境下方的大地——那一條條像是擎天巨神手撕出來的里面還有巖漿流淌著的巨大裂痕,馬斯特勒的眉宇間靠的更近了。心里無力的嘆息一句,“內憂外患!”
龍界,這是龍族的一代族長開辟出來的,經歷了萬載歲月的一處獨立于天賜大陸之外的小型空間。
世人只知道龍域森林被傳說中的龍族所統治,但他們,至少對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卻根本不知道龍族的真正棲息地在哪里。
進入龍界后,霍德納斯與霍戈亞斯已經脫離的馬斯特勒的隊形,此刻馬斯特勒獨自一人飛到位于整個龍界最中心處的一座浮島上——祖龍殿。
這是歷代龍族族長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所有龍族心目中的圣地,尋常族人只能聽候族長的召喚才能進出此地。
馬斯特勒無聲的落在浮島最邊緣的地帶,神情低順,似在等待著什么。
正在這時,一道好似時空深處傳遞出來的聲音出現在馬斯特勒的腦海中。“過來吧,我的族人!”
馬斯特勒此時的神情變得更加恭敬,他渾身光芒一閃,頃刻間化作一名兩米高的寸頭大漢,身披藍色衣袍,步履虔誠地向著大殿走去。
說是大殿,實則是一處由各種石像推積起來的石殿。馬斯特勒一路走到大殿中心,迎著他的目光,一道身形有些佝僂的老者負手而立,背對著他,而在老者的正前方正是幾座歷代龍族族長的百米石像。
馬斯特勒有些局促不安,他本想一見到族長立刻俯首認罪,但當他見到后,卻反而有些不敢出聲,可能是他怕破壞掉此時些過分寧靜的氣氛,也可能就是單純的畏懼那道背對著他的看上去有些佝僂的瘦小身影,那整個龍族的最強者——暗·克拉肯!
“如何?”那道依然蕩漾在時空深處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語氣絲毫聽不出喜怒,但卻有種莫名的寬和之感傳來。
不知道為什么,馬斯特勒在聽到這兩個字后竟有些莫名的感動,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寬恕了下界的凡人,引得凡人感激涕零。
“對不起,偉大的皇。”他單膝跪地,低下頭顱,“您的子民未能完成皇賜予的使命,臣有罪。”
馬斯特勒將他所經歷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唔。”克拉肯喃喃自語:“白洛堂嗎?那個人的弟子……。”
“哎!”一聲嘆氣回蕩在大殿之中,馬斯特勒能感覺出皇此時惆悵的心情。
“第一任龍族族長,偉大的龍族始祖光·拉頓一生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克拉肯此刻依然背對著馬斯特勒,他抬頭望向最中間的百米雕塑,自言自語道:“為何我龍族化形后的形態卻像極了那弱小的如同蟲豸的人族?”
馬斯特勒神色一怔,沒有接話,眼前的氛圍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他本能的覺得不該發聲打擾。
“你知道在龍族崛起前,有何種族凌駕于龍族之上,統治著這個世界?”
馬斯特勒依然覺得他不該說話。
“荒坦、鯤鵬、窮奇、饕餮、凰……”克拉肯帶著淡淡回憶的語氣說道:“這些上古強大的種族統治了這個世界幾十萬載,最終還是抵不過歲月的流逝,通通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接著,龍族的統治時期來臨,一萬多載的歲月,我龍族愈發的昌盛,血脈綿綿不盡,所到之處萬族臣服,一切跡象無不在說明我族的蒸蒸日上。”
克拉肯頓了一下,似乎這是一個轉折。
“但!”他不再注視著雕塑,反而轉過身來,露出蒼老的面龐,其深邃的目光直接越過馬斯特勒,眺望遠方,一切景象在他眼底倒映,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個方向正是龍界通往天賜大陸的方向——那是人族的方向。
“百年前的‘天賜日’是一個對人族來說重大的轉折點,那場規模浩大的流星雨群降落世間。自此以后,人族逐漸強盛,得到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能力,甚至某些人族所具備的天賦就是其上古種族們天賦的縮影!”
克拉肯望著人族的方向,目光中蘊含著不解、溫怒,甚至還有一絲絲微不可察的恐懼。
“所以啊,人族都喜歡把這個世界叫做天賜大陸,意味著他們的覺醒是上天賜予的。”
克拉肯好似突然察覺到了什么,直到這時他的目光才看向馬斯特勒,“老了,也啰嗦了,馬斯特勒,吾不怪你,這件事到此為止。”說完克拉肯有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馬斯特勒感覺這空氣中充滿了不可言喻的信息,這信息直達他的靈魂深處,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我該走了!’。
馬斯特勒恭敬告別,離開了這座讓他大氣不敢喘的祖龍殿。
克拉肯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無聲,無息,似乎因為聲音的消失連帶著時間也都就此凝固。
“海格力斯。”溫和聲音響起。
“父皇。”一道長相俊美,身穿白衣的少年從大殿側方走來,恭敬的站在克拉肯身后。
“我龍族歷史上第一位族長光·拉頓是一名偉大的八階圣光龍皇。他的天賦屬性是光,但他的子嗣——第二任龍族族長卻是黑暗屬性,你知道為什么嗎?”克拉肯問道。
海格力斯搖搖頭,默不作聲。
“因為物極必反。”克拉肯語氣有些狂熱,“因為我龍族始祖天賦強大到了某一極限,所誕生出來的子嗣就會出現與他本身相反的天賦屬性。”
克拉肯哈哈一笑道:“直白點說就是只要到達八階龍皇的實力,就可以讓其血脈產生相反屬性,且血脈天賦驚人,也可稱為皇階血脈。”
“我,暗·克拉肯是龍族第四任族長,也是龍族有史以來第二位八階龍皇,所以我的孩子光·海格力斯才會是光屬性天賦,小小年紀就可化形,這都是皇階血脈的高貴之處。”
“孩子,去吧!”克拉肯轉過身來走到少年身邊,干枯的手掌撫摸著少年的腦袋,溫柔的說道:“到那人類少年身邊去,了解他,殺掉他!”
“哦,對了。”克拉肯一手捋著自己的龍須,一手背在身后,“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進入人類世界就要有人類的樣子,所以你需要起一個人類的名字。”
“一擲乾坤,宇內無敵。”
“從此以后你就叫——龍乾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