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眼：“不然呢！跟你們說了，我飛不起來。你們干嘛不信。把我踹下去，我還沒落到仙障那兒去，就被老虎給逮住了！”

黑峘問：“老虎呢？被你吃了？”

我說：“我不喜歡吃老虎！”

黑崧說：“可老虎喜歡吃你這樣帶著人氣兒的動物。”

我說：“所以，我把它給打暈了。”

黑巒說：“所以，你是踩著老虎的尸體爬上來的。”

我說：“老虎的尸體有那么高么！我是憑著驚人的毅力，踩著爛泥和青苔，攀著藤條和樹枝，經過無數的失敗，最終才爬了上來。”

黑琿看著他娘我，良久說：“你說得對！沒有無數次失敗，哪有成功。”

說時遲，那時快，黑琿旁邊黑巖又是小短腿要開踹的節奏。

我打了個機靈，翻身一滾，到了懸崖的反面。我手捏權杖，指著龍太子們：“不能換個方向么！那底下不光有老虎，還有二三十丈長的蟒蛇，還有成群結隊的蝙蝠飛來飛去……”

我可不樂意再與它們打一次交道。

我恨道：“你們是想暗殺我？”

黑玉一臉惆悵，說：“換個方向，對你來說刺激太小，激發不了你的潛能。”

我說：“我不要這個本事了。換一個！教我那個，就是那個水面成像的法術。就是那個往水面上一扇，就可以看到凡間萬象的法術。”

我一臉認真以及求知若渴的模樣。

黑琿瞅著他娘我，眼神頗是復雜。他說：“原來，你喜歡偷窺啊？”

我梗著脖子，想了想道：“你們神龍的法術，用途肯定不會那么猥瑣。不就是一個千里傳音、千里傳事的意思？”

黑琿問：“你想偷窺誰？”

我說：“說得這么難聽！我不叫偷窺，我就是擔心。我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我有爹有親人！我被你們請到這兒已經多久了？我也沒有寄一封信回去，他們能不擔心嗎？我就想看看他們此刻在干什么！”

黑玉說：“你可以讓白霜幫你看。”

我瞅一眼黑玉。如果白霜還值得相信，用得著我這么沒有尊嚴地來扮演龍太子們的娘？

黑琿說：“你這個要求可難了！”

我說：“我不怕難。”

黑琿睖眼看著我，招呼了幾個弟弟，走了。

我喊：“為什么走啊？就算你們不會，你們妹妹會。你們妹妹教我，你們在旁邊虛心地學，跟我一起，不好么……”

八個龍兒子早走光光了。

我還看著他們的后背所在地方向。

黑玉也甩甩手臂，道：“我教不了你！”

我轉身看著黑玉，一把抓住她的小身板兒，問：“為什么！你嫌我資質太笨？你把口訣給我，我拿著權杖學，我學得會！”

黑玉說：“你不是笨，你是傻。”

我瞅著龍公主。

龍公主說：“有你這樣的娘，真是丟臉。一身本事弄丟了，只有個凡胎骨頭也就罷了。我們沒嫌棄你，還各種法術武藝好好教你。你也真是平常得可以，‘憑虛御風’你學不會，你要學偷窺。學偷窺不要緊，要緊的還得罪了龍太子。”

我再看龍太子們的方向，問：“果真得罪了？”

黑玉說：“哥哥們怨娘你偏心呢！你也真是，為什么九個子女當中只有我生來就會那許多法術，哥哥們都要一樣一樣地學？你在巍螺山為什么獨獨把我撿走，把哥哥們留下？”

我看著黑玉，她真是個稀奇。這龍公主一生下來就會各種奇特仙術，難道是因為我九里院子仙氣灼灼？我趕緊解釋，用老大的聲音說：“乖寶貝！不是我不要你哥哥們，我搶不過你父親啊！他是龍王，我還是個小丫頭，搶得過他么！”

黑玉說：“你說假話！怎么又把我給撿了回去？你這回是得罪了哥哥們。得罪哥哥們，比得罪爸爸還慘。爸爸會護著你，哥哥們不會。”

我說：“不至于！你快把那千里眼的口訣告訴我。我練會了找到竅門，我再去告訴你哥哥們，你哥哥們就不生我的氣了。”

黑玉撂下了四字口訣：“萬象眾生！”

于是，我果真手握白玉的那根權杖，對著龍山上一片水池念念有聲。

“萬象眾生！”

“萬象眾生聽我號令！”

“萬象眾生聽我號令！到我眼前來！”

可是，我對著水池子念了三天三夜，也不管用。

夜里，我躺在床上，借著門外映過來的月光。我忽地想起一段兒算命先生口中常念的訣。

我和高悠揚在建康城溜達的時候，見過好多算命先生。那些算命先生無不锃亮了眼睛，對我念念有聲。那訣是這樣的：“天燈明，地燈亮，明明朗朗閃金光，雙目射神光，日光菩薩神力大，華法金輪生妙法，南五金輪日光菩薩摩訶薩。天燈明，地燈亮，明明朗朗閃金光，雙目射神光，月光菩薩神力大，月光寶輪生妙法，南無月輪，月光菩薩摩訶聲。”

我抱著權杖，也念了那算命先生的訣，末了再加了個“萬象眾生聽我號令！”

然后。

我在眼前看到了晉國的建康城。

我大喜，趕緊睜了眼睛好好看去：建康城，高家。外祖在書房里自己跟自己下棋。二舅母和二表嫂在院子里制作冬衣。我的九里院子還是那么齊整。

我心里高興，趕緊換個地方看：寒家。陸姨娘正在收拾行李，爹爹在夜里舞劍。

我不知為何陸姨娘要收拾行李，只湊著耳朵去聽。無奈，我什么也聽不到。

我閉了眼睛，一個勁猜測準是父親要去哪里，才有陸姨娘收拾行李的事。

父親莫不是要四處去尋我？

是的！

我不見了許久，父親定是要出門來尋我的。

我流了淚，心里一片慚愧。我再不能在待在這山上，我得回去。不管怎樣，我都得回去。

我睜開眼，再去看樊城的情形。樊城已經失守，三十萬將士只剩枯骨，在羯人的鐵蹄踐踏之下最終掩埋于大雪之中。

我渾身的血液已經凝固了。

天哪！短短的時日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不敢相信羯人有如此能耐。我循著羯人營帳找過去，我在那營帳里找到了一條四處奔竄的火龍。那條火龍忽而變成人樣，頂著一臉的傷疤出了營帳里。他一出了營帳，又變成了火龍，一跳躍之間，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晉趙交戰的戰場。那火龍一張嘴，就吞掉二三十個晉國軍士，只吐出來幾根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