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記:
2021年4月23日16時50分,LJ市玉龍縣石頭鄉桃花村和蘭香村交界處發生森林火災。KM市森林消防支隊緊急馳援,在平均海拔3100米的玉龍群山上,連續鏖戰7天6夜,終將大火撲滅。支隊指戰員日行數十里,長長的隊伍翻山脊、越溝谷、穿叢林、戰火魔……宛如一條從天而降“紅紗”,緩緩的披在玉龍山上,守護著玉龍雪山的安寧幸福。
馳援:戰斗已經打響
我從未參加過如此壯觀的滅火救援行動!昆明、保山、麗江、普洱、大理五個支隊齊聚一個火場,即便已站在海拔3300米的山頂,也依舊眺望不到友鄰單位的身影,也聽不到撲打火線時風力滅火機的轟鳴聲。舉目四望,能看到的只有籠罩在濃煙下若隱若現、茫茫無際的連綿群山。火場之大,讓每個人都沒有預想到。
“我們的戰場在路上,從手握方向盤那一刻戰斗便已打響了!”得知從支隊出發到麗江玉龍來回1000多公里的路程,支隊應急通信與車輛勤務中隊的駕駛員正了正神色。
在緊張的鳴笛聲中,車隊開始動了。在李孝忠支隊長帶領下,載著200名指戰員的28輛運兵車如一條長蛇,蜿蜒曲折向前開進。
天邊正泛起一抹魚肚白,太陽從車隊的后方緩緩升起。是的!我們帶著太陽跑。
大約,先行的楊仙永政委和100名戰友已經奮戰在火場上了吧!抬頭看著天空,我心理暗想著。
如果是自駕游,那該多好!從安寧出發,經楚雄,過祥云、穿大理、越鶴慶,最終抵達麗江。但,此時所有指戰員都無心觀賞路邊風景。大家只是靜靜的沉默,在休養、在積蓄。
“嘿!這車怎么回事!拉著警報呢,他也亂插隊!”我從后視鏡內瞄了一眼正在念叨的駕駛員師本森。這位入隊8年的老班長、老駕駛員,正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眼里閃著淡淡的血絲。
師本森,我在駕校的“戰友”。2014年,支隊推薦我和師本森參加駕駛員培訓。因是一個單位去的,我便改口叫他“老本森”。時隔7年,他的駕照也從C1的“萌新”升級到了A1A2的“老駕”。而我,也從駕駛員崗位換到新聞報道員崗位。而這一干便是7年。
我趕緊打趣:“本森,可得穩住啊,還有兩三百公里呢,熬不住了就換我開!”
煙味,飄到了聯指!
接到增援命令后的第10小時,4月26日15時30分左右,我們昆明方向增援的200名指戰員已全部到達玉龍縣石頭鄉聯指開設地點。
天漸漸暗了下來,一股淡淡的火煙味彌漫著整個村莊。在黑暗中,遠處的火光愈發清晰。火越燒越大,越來越亮,所有人都在車上摩拳擦掌等待著戰斗命令。
19時50分,火場聯指召開作戰會議。山里的夜是那么明靜,皓月懸空、星光閃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聯指四周各方救援力量人聲嘈雜、車流擁擠。
“哎,你說一會是不是直接開干?”
“你歇哈,興奮個啥勁兒,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說這話的是特勤大隊的一名老班長,叫王樹佳。個頭不高,看著卻很精干。黝黑的皮膚搭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一眼看去就是“虎將”。確實,像這樣火線長達百公里以上的火場,打得準要比上得快有用得多。
門口開始傳來嘈雜的聲音,一群穿著各式各樣制服的人陸續從會議室走了出來。最顯眼的還是印有黃色“中國森林消防”字樣的橘色“戰袍”!
“支隊長出來了,任務來了!”黑夜里,有人喊了一嗓子。按照聯指命令,李支隊長帶昆明支隊增援的200名戰友投入到火場南線白巖村附近實施火場勘察、準備戰斗,確保村莊絕對安全。
登車!向白巖村出發!從此刻開始,我們正式向火場開啟了沖鋒。
屹立在河道里的支點
村莊連著山嵐,村落散居林間。這樣來描繪白巖村村落和群山的關系,也許最合適不過。27日凌晨6時,隊伍緩緩離開白巖村,向火場南線徒步開進。
“你們要小心嘞,前面要從河里過,踩不穩的話,不是崴著腳就是掉在水里頭!”說話的是當地向導和志宏,另一名向導叫和建元。兩人都是納西族老鄉,也是村里的“養蜂大戶”,均三十出頭。和志宏告訴我們,是大山賜予了他現在的生活!他在這些山上有三四十處蜂窩,眼看快到采蜜季節,卻被一場大火燒了一半,他比任何人都想這場火趕緊熄滅。
嘩啦啦……嘩啦啦……清澈的山澗從河道流過,一曲曲動人的旋律遠遠傳來,好似寬慰我們這些緊張前進的滅火人。河道很寬,水位不高,雨季沖刷過的石頭正好成為我們過河的墊腳石。
“小伙子,你們要打火去,是不是?”一位納西阿婆得知我們前去滅火時,她緊緊拽著經過身旁的直屬大隊一中隊袁正旺說了起來。原來,年前入冬時阿婆在大山里養了幾窩散蜂。年后,林子太密了,又擔心野熊出沒,一個人不敢進山。正好隊伍要進山,她想趁著人多去看看自己養的幾窩散蜂。
阿婆說著,便和我們走到一起。在過河道時,袁正旺本想攙扶她跨過一個較寬的水流。但,哪知石頭松動,一只腳滑在了水里。一不做二不休,袁正旺一只腳在水里站著,將隊伍逐個攙扶過了河才從水里抽出腳來。
“河道很多石頭,看著穩,但是一腳踩上去就滑開,只能試著踩,慢慢走。”盡管有了袁正旺的提醒,很多人還是在過河時濕了鞋、崴了腳。
戰友們覺得這并不是什么問題。用他們的話來說,沒人愿意沒到火線就下了火場。
5個小時,終于走出了亂石箐
在云南,對長勢特別茂密的、坡度又陡、面積又大的山溝森林有種特別的稱謂,老鄉們喜歡叫它們“箐溝”。亂石箐就是那樣一條,狹長狹長一眼望不到頭的亂石路。走在亂石上,兩邊盡是巍峨的高山,蔥郁的樹林。
和建元告訴我們這條溝谷叫做“亂石箐”,除了采蜜平時少有人跡。在這條布滿了雜亂無章的石頭路上,有的石頭長著青苔,有的尖的硌腳,有的松動……在這樣的路上,不少同志吃了虧。
和我同行負責新聞宣傳工作的副隊長羅選疆,一個幽默開朗的小伙,今天也變得少言寡談了。起初覺得是累,直到一次休息將鞋子脫下,我看見拇指大的血泡和他的襪子緊緊黏在一起,他強忍著疼痛將襪子脫下,用山泉水簡單清洗后再次穿上,起身拍了拍屁股,酸溜溜地說:“哎,我太慘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補一下!”
無獨有偶,應急通信與車輛勤務中隊中隊長柏戰一直走在隊伍最前面,負責提前勘查路線,而我也因為需要拍攝大隊列行進緊跟著他。快爬到山頂的時候,一根巨大倒木攔住了我倆去路,不得已只能從樹桿上走過去,離地面1米多高。樹干盡頭往下跳時,被一顆看著平整的石頭晃到了腳,整個人失去重心,雖然及時用手杵在了地上,但右腳桿仍然重重磕在了亂石上,腫了巴掌大。
“原地休整10分鐘!”
“裝備重不重?”“報告首長,重!”
“腳疼不疼啊?”“疼!”
“還能堅持不?”“報告,能堅持!”
支隊長和實習消防員的對話,讓人忍俊不禁,倒也實誠,更令人敬佩!休整途中,李支隊長沿途詢問查看指戰員的身體情況,時而閑聊幾句家常,開些玩笑。一來一去,在他的帶動下,隊伍好似走得更快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我們走出亂石箐時已整整過去了5個小時。再抬頭遠眺,已感覺不到在亂石箐叢林里的那份壓抑。大家深深的呼吸。
“滾石砸來時!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4月28日15時15分,隊伍組織對南線火線全線阻擊,防止林火向南繼續發展蔓延;特勤大隊一中隊20人對火場東線和東南線交界處進行反復清理看守,我跟在特勤大隊后面。他們在火線上從下午看到了次日凌晨,在火燒跡地里來回穿梭攀爬,處理復燃火和煙點。
突然一聲吶喊響徹山谷!
“小心滾石!滾石!”
“砰!”
伴隨著吶喊聲后,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支隊長急迫的喊聲在對講機里響起:“砸到什么了?砸到誰了?快回答,有沒有人受傷?快說話!”說話間,便急忙朝著聲響傳來的林子沖了過去。
1秒,2秒,3秒……所有人都秉著呼吸,期待著對講機傳來回答。我從未覺得一分鐘有那么長,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支隊長,沒事,砸在了滅火機上!”這一刻,他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過了十幾分鐘,特勤大隊劉坦維背著滅火機從密林間鉆了出來。滅火機的后殼上砸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若當時機具是背在身上,離后腦勺的位置也僅僅只有30厘米的距離,雖然帶著頭盔,但想起來仍是令人后怕!看到這個熟悉的老戰友,我心里慶幸,八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自我介紹浮現在我腦海中。
“大家好,我叫劉坦維,文刀劉,坦克的坦,維修坦克的維。”
白天或許還好,但到了晚上,危險系數更是加大。整夜下來,“小心滾石”這樣的吶喊平均每隔半個小時就能聽到,負責觀察的安全員更是一刻都不敢閉眼。
“像蜘蛛網一樣裂開的水泵手”
4月28日17時,楚雄駐防分隊、晉寧駐防分隊和特勤大隊二中隊利用溝谷植被稀疏地帶作為依托,開設簡易隔離帶約1.5公里,特勤大隊一中隊在板巖河架設8臺水泵,距離5公里,利用有效水源,對火場西南側火線實施供水,全力防止林火向南側發展。
在幾乎70度的陡坡上架設5公里長的水泵,特勤一中隊僅用了一個小時。一人先徒手攀爬,下面再將水龍帶拋上去,借力坡上的樹桿,用水龍帶將人逐個拉上去。一中隊四班戰斗員江曉強負責鋪設水帶,別看他身形有些胖,但在執行任務中也絲毫不含糊,大家都說他是“敏捷的胖子,打不死的小強。”
“曉強,檢查你負責的水帶區域,上面水壓不夠,看看是不是漏水了?”
“收到!”江曉強沿途拉著水龍帶爬上山腰,在處理完情況后,又抓著水龍帶背著身體下山,一天往返數十躺,每趟平均200米。當成功撲滅火線看守清理火場時,他緩緩摘下手套,十個手指頭就像布滿了蜘蛛網一樣龜裂開。中隊長問他疼嗎?他憨憨地說:“打火的時候沒感覺,現在有點疼了!”
“告捷!山林里沸起了歡呼聲!”
截止4月29日21時15分,全線明火已滅,隊伍就地轉入清理看守階段。30日,就在火場即將徹底告捷時,天空突然下起了細雨。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山林間一片歡呼。
“興奮歸興奮,要注意安全啊,下山時路滑,走慢點!”政治部主任張楨林地提醒,讓大家在興奮之余也繃緊了安全的弦,“4·23”一役,讓所有人都領略了玉龍的山,沒有人會小覷它。
雨水打散了空中迷茫已久的煙,洗涮了災難中得以幸存的樹,幫了一把這群疲憊不堪的人,這莽莽群山又恢復了寧靜!
看著那棵從懸崖上斜向生長的樹,如此頑強!一抹綠色,平添生機,生活如詩高調向上,一汪綠意,清新自然。這時的我,無比敞懷。真是,心情如歌聲聲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