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年大慶
- 大秦將相
- 騎鶴呀
- 2490字
- 2020-05-01 12:04:22
楚南雄被一幫家奴小廝們架著,抬到了別院之內。眾人站在回廊旁邊,將楚南雄團團圍住,唯恐他狗急跳墻,撒丫子跑了。
秦時雖不受儒家禁錮,但禮樂教化仍需遵守。眾人皆是男丁,進得了東翁別院,但無論如何,絕不能擅闖主家女兒閨房。
但楚南雄不同,他身份尊貴,是位公子,且主家女兒對他的情誼,眾人如何看不出來?因此倒也沒有那么多事端。
幾名家奴又吵又鬧,一直將楚南雄逼迫到西廂門外,這才大聲的調笑道:“公子好手段,化得了王府這座冰山。歲末歲首、良辰吉日,公子今天要縱馬高歌、魂飛天外了。”
秦風雖然剛直,野合之趣也并不罕見,但男女之間還是要尊周禮。況且楚南雄年少心純,人生又多顛簸,于情愛一事尚在懵懂不明之際,如何聽得出縱馬高歌、魂飛天外是什么意思?
但說來說去,總歸不是什么正經好詞兒。楚南雄臉上一紅,急忙解釋道:“諸君切莫誤會,在下與安兒姑娘清清白白,并不像諸君說的那般不堪。”
眾人一聽,樂了。王安與青桐在桃溪木橋上競容斗艷,眾人全都瞧的清清楚楚。而二女爭夫這等人生美事,無論怎么說怎么講,都不像是清清白白的樣子。
眾人又是一番取笑,之后便紛紛向前詢問起來。別院的侍女丫鬟趕來的時候,正看見有人抬手作揖、恭身拜問楚南雄好逑之計;也有人奮發圖強、虛心討教楚南雄御女之法;一時之間,原本桃色春意馨香幽美的西廂院落,霎時間變得烏煙瘴氣起來。
幾名丫鬟唯恐楚南雄被人教壞,對著一眾小廝家奴們又打又罵,毫不留情的將他們趕了出去。之后就請楚南雄來到王安閨中密友時常光顧的客舍,取了木桶熱水,幫楚南雄擦洗身子。
楚南雄衣衫盡去,又被幾名貌美侍女伺候著,正自臉紅尷尬,忽聽院門外逛嘰逛嘰一陣巨響,似是一頭野象在鐵板之上狂奔。接著,他就聽到一公鴨嗓子嘎嘎叫道:“處南熊,處南雄!泥躲嘛呢?大王找你哩,大王找你哩。”
楚南雄還沒答話,幾名丫鬟頓時呸道:“這二狗,怎么如此無禮,竟在西廂外大呼小叫。”
哪知話音未落,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蒙武逛嘰逛嘰跑了進來,一見屋內情景,眼前頓時一亮,接著就哈哈大笑道:“年輕人,會頑!四個女娃,弄得動么?別不成事?”
四名丫鬟臉上火燒火燒的,白了蒙武一眼,隨即退了出去。
蒙武也不搭理她們,靠近兩步,右手按在木桶上,左手插在腰間,說道:“那個,大王找泥哩,要泥明天參加新年大慶。”
秦時既以亥月為首,亥月便是正月,明天即是新年。有秦以來,除了國君婚娶、戰爭凱旋之外,一年中值得舉國歡慶的日子倒也不多。歷年春耕是一個、秋收是一個。春耕大典多與祭祀許愿一起,告天祭祖、禳災祈福,希望當年能避禍趨吉、風調雨順;秋收大典則多與重陽佳節一起,感天謝地、宴飲高會,與舉國百姓同祝康年。
至于其他節日,如三月三日女兒節、七月七日七夕節、八月十五中秋節,則都屬于臣民自樂,與政策國是無關了。
大秦自非子養馬有功而建國,至襄公護送周王東遷立于諸侯,至今已有五六百年。五六百年間,雖然也有于歲末歲首舉國同慶的,但為數極少。雖說新舊交替,當萬象更新,可一來天氣漸漸寒冷,有時還會下雪,不適合大慶;二來秋收大典剛過,咸陽宮中都沒緩過氣來,更何況朝臣百姓。
因此,老將蒙武一說明日大慶,楚南雄心里就覺得有些古怪。
他在木桶中泡的久了,有些悶熱,便站起身,從木桶中走了出來。
哪知他一抬腿,右腳剛剛踩在木屐上,圍在腰間的浴巾便沙沙一聲掉在了地上。
屋內只兩個男人,蒙武又是糙漢一個,也沒把這當回事,可一眼瞥見楚南雄的胯下本錢,頓時一臉羨慕的驚呼出來:“噫——,娘咧,這么大一只鳥,嚇死個人,想搞老狗孫女咧?”
楚南雄差點沒一跤撲在地上,他也沒內衣可穿,就將丫鬟放好的棉襖冬衣趕緊套在身上,這才轉過身,問蒙武道:“新年大慶,如何要在下參加?蒙老將軍親至,只為此事?”
蒙武呵呵道:“為啥子讓泥參加,泥不知道?泥那八個字從哪里抄滴,大王都念叨好幾天咧!‘功蓋三皇、德過五帝’,好家伙,弄得大王也不打俄咧,也不罵俄咧,整日價對俄笑瞇瞇滴,嚇死個人!”
楚南雄不禁莞爾,拿起腰帶,端端正正的束好,就與他一起往外走去。
蒙武猶自嘀咕道:“人家夸大王,有滴是正兒八經的拍馬匹,有滴是一不小心拍到了馬腿,泥可好,只這一拍,連大王的屁眼子都拍進去咧。”
楚南雄噗的一聲,差點沒噴出來。他強自壓壓心神,盡量裝作彬彬而不失禮的樣子,問道:“大王讓在下去參加大典,可有說法?”
蒙武道:“咋個沒有,泥把泥那天說滴話再說一遍,或者上個書,讓天下人知道就行咧。”
楚南雄也終于明白過來。新年慶典,原本就不在國是之列,嬴政本來也沒有舉行大慶的打算。否則,臨近歲末這兩個月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傳出。
說起來,多半還是因為前幾日朝堂對證時,楚南雄因為要幫王安,想替她鏟除宗屬司留在五縣封地的故吏弄臣,所以說出了“功蓋三皇、德過五帝”這句怒贊的話,這才導致嬴政要在秋收封賞后,倉促間再舉大慶。
至于楚南雄參不參加,倒也無關緊要,蒙武說的已經明明白白,把話再說一遍,或者上個書,讓天下人知道就行了。
楚南雄略一思索,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大意。秦楚之間的夙仇、舊國太子的身份,這些加在他身上的種種頭銜,雖在眼下有“國太之孫”、“秦王之弟”這些身份代為掩蓋,可一旦被有心人盯上,定然是要擺在朝堂之中說道說道的。
六國遺族入秦,無論是哪位公子、哪位王貴,都在第一時間受到了嬴政的召見。其內容看上去無外乎是受禮封賜,可實際上是警告恐嚇。韓王安以臣子身份獻國入秦,表面上極受嬴政待見,然而私底下,嬴政只怕早就磨好了刀斧,就等著韓安與張良露頭了。
按照這個道理來說,嬴政不召見楚南雄是要保他,這里面多半有國太入宮祈求或者秦王感懷念舊的情分。
楚南雄來時靜悄悄的,沒什么動靜。那這舉國大慶,他如何能以亡國太子身份,在文武百官的眾目睽睽之下,拋頭露面、上書邀功?
此取禍之道!
他想了想,就問蒙武道:“老將軍只身前來,可有王詔?”
蒙武搖頭道:“大王口頭說滴,莫得詔書。大王讓館藏殿滴書吏跟著俄,還有咸陽宮滴儀仗,都在莊外等著咧。”
楚南雄點頭道:“在下明白了。老將軍得大王眷顧、圣寵加身,可喜可賀。在下沒什么上書可言,只有四個字送給將軍,這四個字抵得上千軍萬馬、萬語千言。”
說罷,他抬起頭,望著院外悠然千古的白云蒼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