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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配字

  • 大秦將相
  • 騎鶴呀
  • 3525字
  • 2020-07-13 17:56:07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王安身上。她穿著一身淡青色長袍,長袍里面裹著披風、兜帽。哪怕現在仍有春寒,可這種打扮,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老太太看了看王安,又看了看弄玉,一時之間,竟有些茫然無措起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左邊是一奶同胞的親兄長,右邊是相交四十多年的密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十分為難。

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對楚南雄道:“事到如今,你自己看著辦吧。”她緩緩站了起來,由青桐攙著,走到后院去了。

這時,王安福身拜倒,說道:“恭賀君侯。王安來晚了。”

楚南雄道:“時間剛剛好,不算晚。”

王安笑了笑,接著說道:“今日君侯就國,我等本該一早趕到。只是家父與家弟到咸陽宮中去了一趟,所以遲了些。”

楚南雄問道:“你們去咸陽宮做什么?”

王安緩緩抬頭,目光盯著弄玉,朗聲說道:“辭官!”

話一出口,席間諸客心頭一震:“辭官?”

不等眾人發問,王安接著答道:“家父王賁,已辭去國之上將軍一職;家弟王離,也辭了王城軍都尉。我們王家,現在都是白身。”

“什么?”

“你說什么?”

眾人震蕩驚愕、目瞪口呆,全都向王安看了過去。之后,諸客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王賁身上。

國之上將軍、國卿,連前綴都加了個“國”字,其地位之尊、名望之顯,誰人能比?可以說,嬴政之下,再無一人能夠牽制住他。

而王賁年方四十、正值壯年,且新年受封、到現在過了才止三個月,他竟舍得辭官?

在沉默了片刻后,席間眾人紛紛議論起來。那蒙武,更是伸長了脖子,略過馮去疾,問王賁道:“侄兒,你當真辭了官了?”

王賁點了點頭,一臉嚴肅的嘆道:“王某本為秦將,為君解憂、疆場廝殺,本是份內之事。王賁何德何能,竟敢受‘國’字封號?這是重罪!縱然大王憐憫我等、恩寵有佳,可王某愧疚難當,所以今日一早,便去咸陽宮交了將軍印了。”

王賁話音落畢,王離也道:“小子王離年不過十七、尚未及冠,資歷既淺、人望也薄,竟受封王城軍都統、掌咸陽城防務。小子實在受之有愧,所以甘愿讓賢。”

這幾句話說出來,當真是一點毛病也沒有。王賁的處境,大伙全都心知肚明。官做的太大、位子也太高,已經到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就連掛名的卿號,都配了個“國”字,以后但凡有點功勞,朝堂上拿什么給他。

哪怕他以后并沒有絲毫功勞,可他既是侯爺、又掌管一國兵馬,況且年方四十、可謂壯年,有他在朝堂之上坐著,嬴政豈能不擔憂?豈能沒有想法?

他的官,已經做到頭了。

但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王賁竟如此果斷。在種種跡象剛剛冒出苗頭的時候,毅然決然的辭了官、掛了印。這等魄力,還真不是等閑之輩能做的出來的。

宴會廳中細語竊竊、人聲噪雜,老王公嬴岳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他盯著王賁許久、又看了看王離,最后,目光終于停留在王翦身上,一邊沉沉的點頭、一邊重重的贊道:“好,好!王翦,你果然有手段。老夫佩服,服的很、服的緊!”

王翦淡然一笑,說道:“客氣,客氣。”

宴會廳內再次沉默下來。王賁既然辭官、王離也不再是咸陽城都統,那么,整個王家就已經從這些繁亂的紛爭中脫離出來。也就是說,如今的朝堂局勢,已然成為了蒙氏一脈、馮李一脈、王室一脈三足鼎立的狀況。

而從王賁手中騰出來的兵馬大權,固然會由李信掌管一部分,可剩下的大頭,尤其是那五萬王城軍,到底會落到誰的手中,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

丞相府、長史府管的是國政民政,無權過問軍政。國尉府由蒙氏當家,嬴政絕不會再把兵馬交到他們手中。如此一來,這兵馬大權豈不是嬴氏宗族的囊中之物?

在場的嬴氏族人,從老王公嬴岳,到扶蘇、胡亥,再到公子嬰、嬴子放,全都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至于剩下的那些九卿之流,更是危機重重、坐立難安。

朝堂之上,要洗牌了!

唯獨坐在堂前的弄玉,早就已經震恐駭然、難以自持。

她唯一的依仗是宗族的襄助,是嬴政的暗許。而宗族之所以助她、嬴政之所以幫她,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靠她拉攏楚南雄。靠著她長公主的身份,將楚南雄拉到宗親一脈,借以制衡朝堂之上的陣營黨爭。

可現在,王賁父子辭了官、王氏一族全身而退,那么,她就不再具備利用價值了。她長公主的身份,在這場爭斗中,已然沒了任何優勢。

楚南雄想娶誰就可以娶誰,沒有妨礙了……

弄玉抬起頭,看向了嬴岳。她希望自己的曾外公能夠暫且放下朝堂、暫且放下權利,在這最緊要的關頭幫她一把。

然而,嬴岳壓根就沒注意到她。他臉上壓抑不住的狂喜,正在那里喃喃自語道:“辭了官了,王家退出了……”

弄玉心中一涼,又看向了她的外公贏疾。可此時的贏疾正滿臉興奮的與贏棄說道:“竟有這等事?竟有這等事?”

弄玉心中一寒,仿佛置身冰窟,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

她目光中盡是哀求,轉向公子嬰,這名她往日里頗為信任、且十分有手段的表哥。

公子嬰與她對視一眼,隨即看向了他處,低頭對嬴子放道:“你不要說話,一句話也不要說。”

嬴子放滿臉愁容,嚷道:“可是,弄玉表姐與楚南雄的婚事……”

公子嬰勃然大怒,壓低了嗓音喝道:“你給我閉嘴!”

嬴子放不敢吭聲了。

弄玉回過頭來,孤獨的坐在堂前。宴會廳里沒人在意她,盡管她平日里受盡恩寵,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眾人全都把她忘了。

她的雙手依然攥著楚南雄的衣角,從來就沒有松開。但她已經能感覺到,這從來就不曾屬于自己的公子,已經走遠了。

果然,在眾人的心思全都聚焦在王賁辭官以及兵馬大權上時,王安開口了。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能讓宴會廳里的所有人都能聽到,但絕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她面帶微笑,平靜且緩慢的道:“封號也好、職位也罷,都需有個度。家父本為上將軍,已然是將軍之最,如何能夠加封‘國’字?”

這話說的并沒有多大意思,眾人雖聽在耳中,可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王安瞄了一眼王翦,接著說道:“就和一個人的名字一樣,公子名叫楚南雄,若封號不是南山君而是楚國君,公子可敢受?”

楚南雄笑著搖了搖頭,正要開口,一旁王翦卻早已經把話接了過去,“這不亂了章法了?公子如何敢受?再者而言,公子本為昌平君之后,姓熊,與這楚字并無多大瓜葛。”

王安哦的一聲,問道:“是了,公子本家姓熊,為何要以楚為姓?”

楚南雄微微笑道:“是姓熊,楚某本名熊南楚。當初起這個名字時,是因為老太太思念家祖,又從未去過楚地,所以叫我南楚。”

王安問道:“那為何又反了過來?”

楚南雄道:“犯了忌諱。先王莊襄氏本名嬴異人,后來家祖父遁走歸楚,老太太閉門幽居、黯然神傷。先王與老太太雖為姑侄,卻有母子之情,所以改名子楚,以安慰老太太孤苦之心。南雄若仍叫‘楚’字,不是犯了先王的諱?”

王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接著便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定睛向楚南雄看了過去。

計劃之中的最后一步,來了。

她臉上帶著微笑,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使自己復歸于平靜。她表情恬淡、語音和緩的問道:“公子雖有姓名,可有表字?”

楚南雄搖頭道:“南雄未曾拜師、家父又早殤,無人為我賜字。”

王安呵呵笑了一聲,“公子既為君侯,那恐怕除了當今大王,誰也沒資格為你賜字了。”

說著,她便看向了王翦。

王翦捋了捋須,傲然道:“此話不假,如今只有公子為別人賜字的份,誰敢給他賜字?安兒,你可有表字?”

王安低頭笑道:“安兒也未曾拜師,哪里來的表字?不過,一直想要一個來著。家里的爺父兄弟,全是兇名,只我一個是個‘安’。公子,你說,我這表字取什么好?”

爺孫兩個說著,便全都抬起了頭,盯著楚南雄。

此時,宴會廳內三人一伙、兩人一對,都在那里竊竊私語。嬴岳與贏疾、贏棄,贏重與扶蘇、胡亥,蒙武與蒙毅、蒙啟,馮去疾與李斯、李由,全在商討王賁辭官、朝堂局勢的問題。只有王家,絲毫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他們全都看向楚南雄。

楚南雄呵呵笑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果然,你家里爺父都是兇名。王齊、王翦、王賁、王離,嘖嘖,殺神的名字。”

王安目光炙熱、如火如荼,壓著嗓音問道:“公子,安兒的表字,取什么好?”

楚南雄略作思忖,笑道:“有了,你既然名叫王安,那么……”

這時,弄玉忽然握緊了楚南雄的手腕,哭聲道:“不要,不要說……”

楚南雄猛然一頓,回頭看了看她。

王安忽的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盯著楚南雄問道:“安兒的表字是什么?公子剛才想說什么?”

楚南雄呃的一聲,答道:“你名叫王安,那便是希望你平平安安。《戰國策·齊策》有言,歲亦無恙,民亦無恙,王亦無恙。王安即是王無恙,安然無恙。你的表字,叫做無恙。”

直到此時,王安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她看了看面如死灰、淚眼婆娑的弄玉,說了聲“公主,對不住了。”接著便向后退了幾步,來到大廳中央,脫下淡青色的長袍、摘掉包裹著的兜帽,露出一身鳳冠霞衣來。

宴會廳內光彩明艷、熠熠生輝,眾人原本正三五成群的交頭接耳,此時全都被王安吸引了過去。

王安雙手舉過頭頂,對著楚南雄盈盈拜倒,隨后跪伏在地,朗聲說道:“妾身待字閨中十九年,除了君侯,未曾與任何男子有約;除了君侯,未曾與任何男子有情。今日承蒙不棄,得君侯許諾配字,王安此后便是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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