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某種意義上也意味著姚慕用學習繼續麻痹自己的三年告一段落。

她似乎慢慢從之前的世界里走出來了，與其說是走出來，不如說是很好地埋在了心底。當還有觸及到自己的那個點，依舊是痛苦的。

成績出來后，在姚慕的意料之中，那段時間狀態這么差，這個分數不算太低了。

沐琳和梁垣則是喜不自勝，說是一定要辦一個升學宴。姚慕現在不喜歡太熱鬧，但是父母高興，總該讓他們高興一把。

姚慕看著偌大的廳子，這么多桌客人，她熟悉的除了沐琳、梁垣，就只剩梁錚了。其余的一部分親戚，她過年時見過一些，剩下的好像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姚慕不想認識，但也躲不過去敬酒。

等到了梁錚這一桌的時候，她的心才有些波瀾。

那桌的親戚們正催著梁錚找對象，更是推薦著各種適齡姑娘。也是，梁錚也老大不小了，比她大九歲的話，快27了，是該成家了。姚慕想，能看到他幸福，也是她的幸福，但私心還是不想讓在這個世界，被自己當作聞楊的梁錚屬于別人。

嗯，未免太自私了。

姚慕站的位置正好離梁錚最近，她聽到那人舉著酒杯，跟她說：“祝賀你。”

“謝謝叔叔。”

是啊，想什么呢，他只是她的叔叔，就算她真的把梁錚當成自己的聞楊，真的把他當成聞楊去喜歡、去愛，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真的把梁錚當成替代去喜歡，也很可恥吧。

而梁錚并沒有從小侄女身上體會到什么金榜題名的喜悅，難道發生什么事情了？看著她走到下一桌去敬酒，在場的很多人，連他都不認識，更別提不常社交的小丫頭了，難道是因為太陌生了嗎？如果抑郁情緒在的話，在很多事情上是很敏感的。

姚慕腦子一直走神，大概從升學宴開始的時候自己的情緒就不高，聽著一桌又一桌的人說著虛偽的客套話，后來走到梁錚那里時，又想到了聞楊。

是喝醉了嗎？姚慕很想哭出來，但是一直強忍著繃著，酒還沒敬完。嘔吐感襲來，姚慕捂住嘴，直接跑了出去。沐琳見狀，先是跟賓客們道歉，接著跟了出去。

剛走出大廳沒幾步，姚慕就不可自已地吐了出來，毫無防備。

太難受了，比在醫院吐到地上的時候難受，比半夜吐出橙汁難受。

要不就吐死過去，去找聞楊吧…

太糟糕了，里面還沒結束，總不能因為自己讓整個氛圍垮掉。

“媽，我沒事。”姚慕用衣袖抹了下嘴角，已經看到了保潔阿姨在拖地…

自己真麻煩啊。姚慕怕一不小心再吐出來，趕緊溜進了衛生間。就這么撞上了梁錚。

此刻姚慕的鞋上、衣服上都殘留著嘔吐物的味道，整個人看起來也很不好。

沐琳看到梁錚，打了聲招呼就進了衛生間。

待姚慕緩了過來，“媽，我自己待一會兒就行，您先回去吧。”她現在真的很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沐琳也怕在這里耽擱太久，便出去了。

沐琳出來時，看到梁錚在門外站著。

“她好點了嗎？”

“緩過來了，今晚沒怎么吃東西，一下子又喝的酒又有點多。把酒都吐出來了，興許就好了。阿錚，先回去吧。”

“我在這兒抽根煙再回去，最近煙癮有點大。”

沐琳沒再說什么，趕緊回大廳去了。

因為還處理了下衣服和鞋子，姚慕在衛生間待了很久才出去，剛關上門，就看到了梁錚。

“很難受嗎？”

淚腺打開，是啊，很難受，很難受。

梁錚把西裝外套脫下，套在了姚慕身上，是帶著他的體溫的溫暖。

在這一刻，姚慕的腦子里升起了強烈的、依賴的、妄想。

讓我短暫地依賴你一下吧，就一下，像她的聞叔叔一樣…

姚慕抱住了梁錚。聞叔叔，我很想你啊，很想你。

梁錚的手緩緩地拍著小姑娘的背，白色的襯衫被淚水打濕。“沒事了，沒事了。想哭的話就哭出來，不可以憋著。”

從六年前再見面，到現在，光是在他面前，她都哭了好多回了。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很痛苦吧。

姚慕吸了吸鼻子，帶著厚重的鼻音，“對不起，把你的襯衫弄臟了。”

“沒關系，要是還想哭的話叔叔的襯衫送你。”

姚慕被逗笑，“我會給叔叔洗的。”

“那倒是不用，叔叔可以自己洗。現在你可能需要先洗一下臉，小花貓。”

于是姚慕剛從衛生間出來，又推開門進去了。哭得好慘。剛剛那樣的失控，不能再出現了。

姚慕脫下外套，還給了梁錚。也該回去了。

跟著梁錚走回去時，姚慕看著剛剛被自己弄臟的白色瓷磚恢復了以往的光潔。

好多事情都可以恢復原狀，她卻把自己困住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