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身邊堆放著三個大竹筐，里面滿滿當當的放著蔬菜，站在村子的大路邊著實是招來了許多視線。從一開始對大家指指點點的茫然，到后來了解緣由的不好意思、害羞，再到現在的淡然自若，葉歆一直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著自己：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本來葉歆是想要趕著張軍大哥的第一班車到鎮上去的，沒想到恰逢周一，好些村民的孩子紛紛坐車去上學，張大哥只能無奈的告訴葉歆，讓她等第二趟車，可是不知為何，這第二趟車是遲遲不來。于是在路邊等待的身材嬌小的葉歆和她碩大的三筐蔬菜自然就成了大家悄悄圍觀的對象。

“呼……葉歆……葉歆！你怎么還在這兒呢？”王琬瑩氣喘吁吁的跑來，停下以后還不停的喘著粗氣。

“你這是怎么了，累成這樣……我在這等車啊。”葉歆趕緊扶住快要跑虛脫的王琬瑩，掏出手帕給她擦著汗。

“呼……呼……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事的，姐夫的車子出了點問題困路上了，讓姐姐跟你說來著，她走不開就讓我來找你了。快跟我走吧。”王琬瑩剛喘勻呼氣兒，就啪啪啪的說了一堆，拽著葉歆就要走。

“唉……干嘛呢你，帶我去哪兒啊？”葉歆連忙拽住王琬瑩。

“我姐讓我去找了東子，讓他送你，現在自然是去他家了呀。快走吧。”

“我的菜……”

“哎呀，一會兒再來搬……”

東子是王琬瑩的表哥，十分羞澀的一個男孩子，家就住在村東頭，二人很快就到了他家。到的時候剛好趕上東子把大車斗的老貨車發動起來。來玉泉村之前常年坐轎車的葉歆還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舊卡車，心中滿是好奇。王琬瑩絲毫不見外，帶著葉歆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子開到了村口，王琬瑩又指揮著東子下車把三個大竹筐放到了車斗里。好在一路順暢，很快就到了鎮里的集市，葉歆還沒等跟東子道謝，他就急匆匆的開車走了，王琬瑩倒是留了下來陪著葉歆。

不過今天本就不是趕大集的日子，她們來的時間又晚，集市里已經有些人開始收攤了。把竹筐搬到了離入口比較近的一個空位上，葉歆就四處張望了起來，她還記著媽媽說的，要先向管理員交攤位費，免得一會兒再生事端。

尋覓了一圈，也沒看見紅袖套的身影，倒是看見了賣塑料袋的小販，她就順道買了兩捆袋子，回到攤位準備開始她的第一次叫賣。來的路上，她還專門向王琬瑩咨詢了了咨詢叫賣這回事。當時她還自信滿滿，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可真臨到頭了，卻怎么也張不開嘴。

“快喊呀，別怕呀，葉歆。”

“我……我……新……新鮮的蔬菜嘍……”葉歆在王琬瑩的催促下好不容易開了口，可聲音比蚊子哼哼還小，她的臉唰的一下臊的通紅。

“你、你、你，真是！誒！聽我的！新鮮的蔬菜便宜買嘍！大家快來看看吶！便宜又好吃的蔬菜嘍！”王琬瑩瞪著葉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隨即，嘹亮的聲音就傳遍了整個市場。

看到幾個路過的老太太被王琬瑩的叫賣聲吸引過來，葉歆也鼓足了勁兒學了一嗓子，可聲音比起之前還是沒大多少。

攤位前的幾個老奶奶看著葉歆善意的笑了笑，像是幫她解圍似的開口問起了蔬菜的價格。

“小姑娘，你的菜怎么賣的呀？”

“呃……這個娃娃菜是四塊錢一公斤，菠菜是兩塊錢一公斤，茄子三塊錢，小西紅柿是六塊，紅椒最貴，八塊錢。”

“哎呦，小姑娘，你這個紅椒太貴了！你們不是自己說便宜賣的嘛，怎么比別家還貴啊！”其中一個精瘦的老太太聽了菜價就不高興了。

“……我們的菜不貴的……”葉歆本來也不太清楚這些蔬菜的價格，定價也都是來的路上王琬瑩幫忙決定的，此刻一聽老人家這樣說，還以為自己的定價確實太高，有些猶豫是不是該降降價。

“奶奶，這價格可一點都不貴的，您看看，這是今天早晨我們大清早起來現摘的，新鮮得很吶，而且，您嘗嘗，這味道多正宗啊，要是您今年用我們的紅椒做腌菜，來年肯定要紅紅火火的！”王琬瑩打斷葉歆的話，抓起一把紅椒就和老太太還起價來。

和老人家你來我去的好幾個回合，最后還是葉歆這邊做出了小小的讓步，七塊錢一公斤成交。可是等到老太太挑好了菜要過稱的時候，葉歆才猛的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帶稱啊。王琬瑩想到這個問題也愣在了當場。

“怎么，你們出來賣菜都不帶稱的啊，你們這是坑我們哦，不買了不買了。”精瘦的老太太一見二人沒帶稱，轉眼就又挑剔了起來，極力的放大聲音嚷嚷著。

“奶奶，不好意思啊。您別急，我這就去借，馬上就好，耽誤不了你們一會兒的，您都挑了這么半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是不是。”看到自己的第一個顧客這樣的反應，葉歆趕忙向她道歉。

“不行，你去借稱萬一給我缺斤少兩了怎么辦？不行不行……”老太太堅決不讓步。

“唉呀，原來是遇著梁老太啦，嘖嘖嘖，她可真是個神見神怕，魔見魔躲的主啊，胡攪蠻纏的……”圍觀的人群中也有認識老太太，小聲地和身旁的人嘀咕著，多虧了葉歆的好聽力，把這句話聽得一字不落清清楚楚。

“奶奶，我們還不至于做出那樣的事情的。不然這樣，您要是擔心的話，您就跟我一起去稱，當著你的面我可不敢耍花樣的，這幾個奶奶也可以一起過來監督著我。”葉歆站在攤位前，好言好語的爭取著。

“是啊，咱們一起看著稱，不會有問題的。我們的紅椒您也是滿意才要買的嘛，您就看著我們稱吧。”王琬瑩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幫腔。

周圍賣菜的人被這邊的爭執吸引，漸漸地圍成了一個小圈子。

“要我看著稱也可以，你再便宜點，四塊錢一公斤我就要了。”那個精瘦的老太太漫不經心間就直接把價錢給砍了一半兒。

“奶奶……”

“我這有稱，用我的稱就在這稱吧。”突然出現的男聲成功的吸引了葉歆攤位前一眾人的眼光。

“是你？！齊……齊英杰？！”葉歆一看來人，瞬間有些愣了，竟是媽媽幫助過的那個士兵，之前買種子的時候他們還在種子站偶遇過。

“葉歆，他是誰啊？”王琬瑩見來人是個長相清秀的小帥哥，碰了碰葉歆，一臉好奇的問道。

“回頭跟你說。”葉歆低聲回了王琬瑩一句，沖著齊英杰迎了上去。

“你怎么過來了？”

“大老遠的就看到這邊有熱鬧，自然是要過來湊湊熱鬧啦。喏，稱給你用。”齊英杰瞎掰了一個理由，他才不會告訴葉歆他每次來集市都會找找看她來沒來的……

“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等我一會兒，等我忙完這個事啊。”葉歆欣喜的接過稱，轉身放在了老太太面前。齊英杰不說話站在了葉歆身后，表示出一種無言的支持。

“奶奶，麻煩你等我們這么久，現在可以過稱了。”

“真是的，買你個菜還這么麻煩……我……快稱吧！”女人本還想再說些什么，被齊英杰一瞪，瞬時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里。

葉歆和王琬瑩把一袋一袋的蔬菜一一過稱。

“菠菜半斤，茄子一斤，娃娃菜六兩，紅椒三斤。”

“奶奶，一共二十五塊錢。”王琬瑩一邊過稱一邊報重量，剛報完葉歆就算出了總價。

“不對啊，你怎么算的賬，這么多錢，肯定算錯了！”剛聽到數字，老太太就叫了起來。

“奶奶，你看，菠菜兩塊錢一公斤您買了半斤，一塊錢對吧。茄子三塊錢一公斤這是一斤一兩，我算您了一斤，三塊錢。娃娃菜四塊錢，這是六兩，兩塊四。還有紅椒，光這個這個您就稱了三斤，七塊錢一斤就是而是一塊錢。一共是二十七塊四，我湊個整兒只收您二十五塊錢您怎么還要挑我們的毛病呢。”葉歆扳著手指頭一件一件的算給眾人聽，她此刻也是有些不開心了，但是強壓著不表現出來，依舊是溫和地笑著。

圍觀的眾人本就偏向兩個嬌俏的小姑娘，看小姑娘受老太太這樣欺負依舊和顏悅色，對她的觀感就更好了些，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嫌惡。

“我……你的定價就貴，我挑一挑怎么了？你以為就你們一家賣菜的啊，我不要了！”老太太精瘦的臉抽搐著，硬生生又憋出了一個理由。

“奶奶，您要是不買，我還不愿意賣了呢。我辛辛苦苦種的菜，您剛才也嘗了，憑良心說真的不好么，何苦又總是在找茬呢，沒了您這單生意我的菜也不是賣不出去。真的對不住了，您這尊佛太大，我們供不起，您請吧。”葉歆實在是不想和這樣的人胡攪蠻纏，只得退讓。

被稱作梁老太的女人一看葉歆這樣，還以為是葉歆怕了她，當下也假裝通情達理了起來。

“小姑娘啊，話不是這樣說的。你的菜我是嘗了，但味道嘛……嘖嘖，確實不咋地，我也就是看你們兩個姑娘家家的不容易，想幫幫你們，這樣吧，十五塊錢，這些菜我就勉為其難的要了……”

“這位奶奶，我尊重您才叫您一聲奶奶。您這單生意我是真的不想也絕對不可能做了，在場這么多大爺大媽，這些菜我就送你們了，讓你們嘗嘗到底味道怎么樣，就當是做宣傳了。”葉歆說完也不顧別人什么反應，拿了塑料袋就一包一包的把菜裝好遞給了身邊的一位大爺。

王琬瑩有樣學樣，很快就分了三分之一的菜出來了。率先拿到菜的一個大叔從袋子里拿出看起來十分潔凈的小西紅柿，隨手蹭了蹭就丟進了嘴里。

“唔，這味道，真是，真么多年了，沒吃到過這么好吃的西紅柿了，你快嘗嘗。”他推了推身旁的人，十分夸張的推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