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以很滑稽的方式出場，讓“余門四虎”放松警惕，突然出手，一刀斬斷一人臂膀，整個過程快、準、狠，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從他進入客棧的大廳，再到斬傷“余門四虎”中最厲害的一人，不過十來息的時間。

二樓三張桌子，所有人將目光聚焦王真身上。

門外圍觀的烏陽鎮眾人，也全都突然噤聲。

“戰陣之間，不厭詐偽。此子天生梟雄之姿！”中間一張桌子，其中一個豐神英毅、衣冠簡逸的少年訝然一句。

另一名少年不屑說道：“歐陽兄言過了！此子一介凡人，不過是夏蟲朝菌罷了，也配‘梟雄’二字！”這少年發挽長冠，青簪別頂，當真是鳳表龍姿，不著塵埃。

歐陽復姓少年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那兩個蒙面少女靜觀不語。

“余門四虎”的老大，坐臥在血泊之中，臉上痛苦萬狀，雖然已經被封住穴道止住流血，但整個人幾近昏迷。斬斷臂膀，這是要命的重傷，就算救治及時，這條臂膀也是徹底廢了。

被曹玄蛟一劍刺入胸口的另一人，眼中浮現驚恐，一邊凝神調息，一邊查看自身傷口，令他奇怪的是，他根本感受不到身體中毒的跡象。

看到“余門四虎”的老幺眼中殺意蒸騰、面色扭曲如同厲鬼，王真一腳幻影連踢，將撲向他的三條惡狗踢飛，待三條惡狗破窗飛出客棧之外，然后笑道：“最煩你這種人，只許你傷人，不許人傷你，只許你殺人，不許人殺你，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你……”

“余門四虎”的老幺，神色更加瘋狂，剛吼出一個“你”字，就聽王真輕笑：“現在你們一個重傷，一個中毒，與我們正好二對二。不過，你們似乎還得分分神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若再敢動手，我必先殺此人！”王真臉上笑容化作冷厲，瞥向昏昏欲墜的“余門四虎”老大。

“你……”

“余門四虎”中未曾受傷的二人，全都恨到極點，卻絲毫不敢妄動。王真的狠辣果決他們深有體會，根本不懷疑這半大少年說得出、做得到。他們既要與這兩名少年對敵，又要分神照顧自家大哥，如果這少年蓄意殺人，確實防不勝防。

“如果說，先前以一敵四的曹玄蛟是一頭狂蛟烈虎，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則是一只狡猾的魔蝎，一條優雅的毒蛇，毒牙鋒利，一擊致命。”靠窗的一桌，那名書生氣質的青衿男子語氣贊嘆。

說完，轉頭又對身旁的藍衣少女叮囑道：“冰夜，你天性過于淳善，讓我總是擔心。以后與人為敵，你要學學樓下這個少年，一旦出手，絕不留情。”

藍衣少女輕輕點頭，默默不語。

那個時刻面帶笑容的青年胖子，原本一臉好整以暇看好戲的神情，這時突然睜大眼睛，輕拍額頭，自言自語道：“秦掌柜所說的少年，該不會就是他吧？”

青年胖子站起身來，走近臨著一樓大廳的欄桿，開口問道：“這位少年，你可是名叫王真？”

王真抬頭，目光飛快掃過二樓的三張桌子，最后落到青年胖子身上，他不再理會“余門四虎”將他恨入骨髓的眼神，收起橫刀之勢，遙遙拱手道：“小子王真，見過袁公子。”

“余門四虎”中，站立的三人同時一愣。

曹玄蛟也是一愣，低聲問一句：“你認識？”

王真低聲回答：“不認識，第一次見。”

曹玄蛟：“……”

青年胖子笑吟吟道：“不錯，在下正是袁熙。不知王真兄弟考慮的如何？”

曹玄蛟疑惑問道：“他讓你考慮什么？”

“他要拉我入伙，讓我和他們一起去一趟長城之外。”王真低聲對曹玄蛟回答一句，然后揚聲對袁熙說道：“既然袁公子看得起小子，我便隨同幾位貴人去一趟長城之外。不過今日之事，如何了結？”

袁熙笑意更濃，呵呵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不知王真兄弟何時可以出發？”

“余門四虎”的老幺終于聽明白了，急急說道：“袁公子，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們兄弟接到你商行的邀請，從岸云縣趕來這里投奔你……”

但他還沒說完，就被曹玄蛟一臉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

聽你說？“余門四虎”的老幺有些懵了。

曹玄蛟收起長劍，拍了一下王真的肩膀，一臉驚喜地說道：“你要和他們前往長城之外，我和你一起去……你先等我，我去給我爺爺說一聲。”說完，不理在場的其他人，興沖沖跑出客棧門外。

你著急湊什么熱鬧？你知道這些是什么人？去長城之外做什么嗎？看著那個熊悍的背影消失，王真覺得自己雖然對曹玄蛟很了解，但對這廝的節奏還有待進一步適應。

王真無奈地看向袁熙，開口說道：“兩個人，一人一份酬勞，條件相同。”

“好！一言為定！”袁熙立即回答。對于這個叫曹玄蛟的少年，他還是很欣賞的。他心里笑開了花：每人三千兩黃金，或者一份進入仙門的薦書，哼哼，那也得你們活著回來才行……

聽到袁熙同意，王真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根據他對曹玄蛟的了解，這廝說要一起前往長城之外，就算你不答應，他也會偷偷跟在后面。與其讓人擔心，不如兩個人一起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袁公子！”

“余門四虎”的老幺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怒目看向袁熙，咬牙問道：“我兄弟四人前來為你效命，現在我大哥、三哥被這兩個小賊所傷，你卻要讓他二人同行，那你置我兄弟二人于何地？”

袁熙笑容變冷，寒聲道：“你這是質問我嗎？那我告訴你，我可沒有答應收下你們，你們打哪來，回哪去！你們四人，自己蠢乎乎顯能表現，我可沒有命令你們在這里與人爭斗廝殺。再說，就你們四個廢物，連個烏陽鎮都走不出去，有什么資格追隨我？”這袁熙是真小人，對“余門四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視如草芥，棄如敝履。

“你……”

“余門四虎”的老幺，幾將自己的一只拳頭捏到骨骼碎裂，心頭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四弟……不要……我們走……”

幾乎陷入昏迷的“余門四虎”老大，突然睜開眼睛，艱難說道。

“余門四虎”的老幺喘著粗氣，強行穩住顫抖的身體，擦去嘴角的血跡，背起失去臂膀的自家大哥，緩緩向門外走去，他的另一位兄長撿起地上的斷臂，默默跟在后面。

“等一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余門四虎”大驚，繃緊心神，緩緩轉身。

只見二樓欄桿處，那名藍衣少女手中一個碧玉小瓶，輕晃一下，對“余門四虎”說道：“這位大哥受傷不輕，這瓶‘天龍續骨膏’你們拿著。”

說著，藍衣少女手腕輕揚，手中碧玉小瓶飛向“余門四虎”。

“余門四虎”的老二一把接過，深深一揖：“姑娘恩情，我兄弟銘記不忘！冒昧敢問一句，姑娘芳名？”

藍衣少女擺擺手，說道：“你們找地方救人要緊。”

“余門四虎”的老幺，一雙赤紅的眼睛掃視客棧大廳的樓上樓下，在王真和袁熙臉上各自停留兩息，又深深望了藍衣少女一眼，背著自家大哥走出元豐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