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云神情恍惚，站在原地看著巨型玻璃墻外的機場，看著那一架架飛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旁無數的行人擦肩而過，他望著玻璃幕墻發呆。

身后突然傳來叫聲。

“霄云，武則天走了沒……”

說話的是后面才趕到機場的韓子君三人中的蘇云哲，話一出口覺得不對，匆忙改口。

“娜娜……走了沒。”

陸霄云回頭看著韓子君三人，除此之外還有自己的姑父，神色失落沒有回答。

看到這一幕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

姑父示意韓子君三人照顧陸霄云，獨自走到柜臺前。

“您好，飛往西雅圖的飛機起飛了沒？”

服務員剛才查過，立刻回答。

“還沒有，還有十分鐘，但現在不能登機，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您改簽……”

姑父拿出自己的機場貴賓卡。

“我找人，您幫我開一下語音，我說幾句話。”

陸霄云此刻一句話都不想說，就這么站著望著機場，他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想起聽到歐陽娜的疑問，自己說過的那句“沒有如果……”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霄云，跟我來，快點。”

姑父回來提醒陸霄云，然后拉著少年的胳膊，一路到了機場一間辦公室內。

其中一個位置已經空出來，姑父指了指。

“過去吧，你說什么她都能夠聽見。”

陸霄云半信半疑的走過去坐下，調整了一下面前的話筒，沉思了半天開口。

……

機艙內，所有的乘客都坐在位置上等待著飛機起飛，談論著各自的事情，空姐正在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

歐陽娜直愣愣看著舷窗，淚水依舊在滑落。

突然機艙內的音響起來。

“娜娜，對不起。”

所有人一時間都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語音吸引，紛紛停下交談，放下手中的物事，看著機艙內音響。

歐陽娜也愣了一下，抬頭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淚如泉涌。

音響內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聽到我說話……”

聽著音響內傳來的聲音，歐陽娜仿佛看到陸霄云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看著自己，她不住的點頭，仿佛再說“我能聽到”。

……

陸霄云看著面前的話筒，頓了頓控制了一下然后繼續。

“我想說的話有很多，但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我說過沒有如果，現在我想告訴你，我收回這句話，這個世界上有假如……假如我早認識你的話……假如我知道你要離開……假如我知道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假如你還沒有登機……什么都可以假如……”

頓了頓。

“唯獨你說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這件事情沒有假如，因為我們一定會在見面，一定……”

離開話筒，陸霄云仰面朝天，抿著嘴，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樣淚水就不會滑落，他緊握著拳頭。

……

機艙內。

聽著音響內傳來的熟悉聲音，歐陽娜淚水打濕了衣領，但此刻她的臉上是笑容，燦爛的笑容，不住的點頭，心里面默念著“我相信……我相信……”

音響內的聲音停止，飛往西雅圖的飛機在跑道上助跑，然后騰飛爬升，直至消失。

……

從機場內走出來，姑父示意韓子君幾人照顧陸霄云，去地下車庫開車。

韓子君和羅錚以及蘇云哲三人陪在身邊，神色都不太好。

“武則天走了，突然感覺還挺懷念的。”羅錚沮喪說道。

蘇云哲望著天空的一縷云彩。“是啊，是挺懷念的，她是我們的青春。”

韓子君看著神情頹喪的陸霄云，想要逗他開心，伸手拍了蘇云哲和羅錚一巴掌。

“你們什么時候變的這么文藝了，害得我都沒辦法接話茬。”之后故作嚴肅。

“謝謝……謝謝你走進我的人生。”

實際上這句話既是說給歐陽娜，也是說給陸霄云，當然也說給蘇云哲和羅錚。

突然陸霄云神色平靜看著三人。

“你們說明年的DOTA2國際邀請賽比賽場地是在西雅圖對吧？”

聽著突然拋出來的問題，韓子君三人對視一眼，片刻后羅錚作出肯定答復。

“對，是在西雅圖……”

低頭默念著西雅圖，陸霄云緊握著拳頭。

片刻后幾人坐上車，趕回市內，到達市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姑父特意將其他幾人送回家。

送完幾人之后車沒有開到小區門口，行駛在濱河路上。

“姑父，咱們不是回家嗎？”陸霄云看著車窗外黑夜下的風景疑惑詢問，現在他的情緒已經好了一些。

姑父開著車，將車停到了路邊，打開車門。

“下來，跟我聊聊。”

下了車，兩人站在路邊，濱河路上到了夜晚人很少，明黃色的路燈將兩人影子拉的老長。

首先開口的是姑父。

“霄云，你的姑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介意，她這人就是脾氣爆。”

陸霄云長舒了一口氣，面色平靜。

“我沒有怪她，她說的是對的，大家對我的信任是我自己弄丟的。”

姑父一笑，語重心長。

“我們一生會失去很多人，畢業的時候會失去同學，失戀的時候會失去另一半，中年的時候會失去父母，老年的會失去孩子，死亡的時候會失去一切，唯獨不能失去自己。”

陸霄云看著身旁的姑父，腦海回蕩著最后一句話“唯獨不能失去自己。”

姑父伸手摸了摸陸霄云的腦袋。

“關于你的事情你的父母不止一次給我講過，現在的這些并不是你想要的，他們不能理解你，我理解你，因為我跟你走過差不多一樣的路，寫作和藝術道路上我受過不少的挫折，食不果腹，我堅持下來，當我有了成績之后他們開始慢慢主動去理解我，理解我的選擇。”

頓了頓，他神色嚴肅看著少年，目光灼灼。

“就算玩也要玩出名堂。”

玩也要玩出名堂……陸霄云心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那天晚上聊了很多，回到家之后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姑姑，陸霄云叫了一聲“姑姑”。

坐在沙發上神色慌張的姑姑起身，有點局促。

“霄云，姑姑……姑姑下午說的都是氣話，你肚子餓了吧，快來吃點，我做了你愛吃的麻辣小龍蝦。”

陸霄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鉆進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