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進別院的都是得力的心腹,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丫鬟銀朱就來匯報情況了,“太太,人都捉住了,現在要處理嗎?”
傅氏點了點頭,對銀朱低語了幾句,銀朱抿嘴笑了笑,“太太就是個促狹性子。”
“總得要給府里個借口,免得有人借事生非?!备凳蠈⒉璞K放回茶幾上,“你說,夫君跟我都躲到別院了,還是這么不依不饒的,也著實讓人不安?!?
銀朱微微笑了,“太太就是這般好脾氣,照我說,就應該狠狠給個教訓才是,總是這般被動,真真叫人是憋得慌,還不如從前在國公府過得有滋味呢,太太你還總是攔著我,不讓我跟表姑太太說府里的事兒不說,還總是攔著表姑太太,不讓表姑太太出面去殺殺夫人的威風,不然真當我們青州傅氏是好欺負的呀。”
“你呀,”傅氏點了點銀朱的額頭,“這些小事勞不得表姐出面,再說了,如今道理可都在我這邊,跟之前比起來好多了?!?
“太太現在跟爺是一個性子了,”銀朱有些不服氣,“總是之乎者也之乎者也的,以前太太可是從來不說廢話,都是……”
“都是什么?太太自有太太的道理,從前的事情以后還是不要提了,說了多少次都不聽?!庇兄粡埱嘻惸樀暗闹x忠家的打斷了,將懷中的女孩遞給了傅氏,“你讓廚房準備點小點心給苗姐兒和榮哥兒,”見銀朱有點不服氣的樣子,瞪了一眼,“還不快去。”
謝忠家的跟銀朱一樣,是自小陪著傅氏的貼身丫鬟,原名叫白薇,隨著傅氏陪嫁到濟寧侯府后,后又指婚給了世孫謝譽的貼身長隨謝忠,稱呼也從白薇變成了謝忠家的,她也先傅氏幾個月省下孩子,因為傅氏一雙龍鳳胎的奶娘的出了點事兒,就成了龍鳳胎里的妹妹也就是謝譽與傅氏的嫡長女,乳名苗苗的奶母,是傅氏身邊頭等得用的、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
“銀朱也是好心,你別總是嚇她。”傅氏有些無奈,謝忠家的和銀朱是她陪嫁過來的人中,僅有的幾位還忠心的守在她身邊的人了,謝忠家的年紀比銀朱小一些,但性子比銀朱要強、強勢多了,也比銀朱能干,加之嫁了人,脾氣比從前也大了些,惹得從前還能跟謝忠家的頂嘴的銀朱現在都不敢輕易跟她對上,
“也就太太你慣著她,”自小一起長大,私下也就沒有那么多規矩,謝忠家的脾氣雖大,人確實好人,“眼看年紀一日日大了,太太您前兒給她介紹的百戶,我都仔仔細細的盤查了好幾遍,人確實是好人,銀朱嫁過去后,脫了奴籍,那百戶再努努力,爺和太太再幫忖幫忖一把,有朝一日,未嘗不能誥命加身,這富貴榮華、子孫滿堂的好日子,多少人盼不來的好日子,她不同意,太太你也由著她,照我說啊,就不能她想干啥就干啥,太太你得要好好的勸勸她才是,別再由著性子來了?!?
“她素來怕你比怕我的多,”傅氏溫柔的笑道,“那你就費心勸勸她唄?!?
“得要她肯聽我的才行啊,關鍵她就是過風耳,聽不進去?!?
“銀朱姑姑說了不成親,媽媽就不要逼銀朱姑姑了。”在一旁玩的苗姐兒突然說話,“銀朱姑姑不成親也挺好的,不然就要跟周三家的姐姐一樣,天天被人打了。”
“你個小人精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敝x忠家的臉笑開了花,“你銀朱姑姑怎么會跟周三家的小嫂子一樣,有太太護著,沒人敢打她,再說了,你銀朱姑姑也是會武功的。”
“我就是知道,”苗姐兒認真的看著謝忠家的,“銀朱姑姑會武功又怎么樣?她也不敢露,娘也說了,要是大家都知道銀朱姑姑會武功,就沒人跟銀朱姑姑說話了,銀朱姑姑要是嫁了人,娘護著,外頭就會有人說娘在仗勢欺人了,就是因為娘幫了周三家的姐姐說話,府里的祖母還給娘立規矩,差點連累娘肚子里的小弟弟。這要讓我說,周三家的姐姐還不如自己立起來,反打回去,總是哭哭啼啼的請人幫忙,最后挨打的還是自己,惹的人笑話?!?
聽得苗姐兒一番有些“不通世情”的話,謝忠家的滿是驕傲的笑,“哎呦,苗姐兒可真厲害,這么小的年紀,就這么懂道理,以后就不怕有人欺負你了?!?
“誰敢欺負苗苗,我就揍死他!”一旁的榮哥兒捏緊拳頭,氣勢洶洶道,“苗苗,以后有人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來給你報仇!”
“爹爹說了,君子動口不動手,”苗苗握著榮哥兒的手,“你不是總是要打要死的,外人看了,只會覺得你在仗勢欺人,這樣不好,凡事要多動動腦子?!?
因是龍鳳胎,一前一后出生,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小孩子都想快點長大,稍微知事之后,就喜歡爭誰是哥哥,誰是姐姐,感情是好,總是免不了爭執。
謝忠家的很欣慰,“就該是這樣,榮哥兒是長子,就得該護著苗姐兒才是?!?
苗苗卻有些不服氣,但對于愛護自己的人,總不好出言反駁,輕柔的撫摸傅氏的肚子,“弟弟有沒有乖乖的?”
雖然過了最熱的當頭,炎熱的天氣總是讓人心煩意亂、萎靡不振的,守衛城門的護衛似乎都失去了幾分剛勇威武。
一早就等在崇文門口的一名面貌普通得走入人群中就找不到蹤影的青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是濟寧侯府的管事謝大福,遠遠的瞧見了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青布馬車,眼神亮了起來,急急的跑過去,駕車的謝譽的護衛謝平,瞧見謝大福,呵停了馬車,謝大福真要問禮,被謝平給止住了,謝大福上了馬車。
“你怎么過來了?”
“是安國公府的人派來送信,說是爺會進城,奴才估摸著情況,收到信就在這里等著了?!?
“宮里情況怎么樣?”
“陛下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召到了乾清宮,還讓禁衛封鎖了坤寧宮……”
謝譽似笑非笑的表情打斷了謝大福的匯報,朝謝譽湊近了幾分,刻意壓低了聲音,“國公府派人送過來的信里說,已經安排送三皇子出宮,如果順利的話,這會兒應該是出宮了。”
謝譽皺眉,沉思了一下,朝謝平吩咐,去牛角胡同。
馬車停在了離牛角胡同還有幾丈距離的四喜樓,謝譽下了馬車,謝大福駕車離去,謝譽領著謝平進了牛角胡同,走了百來步,進了一所極為普通尋常不過的兩進院的小孩子,宅子里的人見著了謝譽,絲毫不敢奇怪,謝譽進了后院的西廂房,里頭候著的人打開了衣櫥里的暗門,謝平端著燈盞在前引路。
暗道通向的是安國公府的葉承源夫妻的院子,葉承源夫妻早在正房等著。
看著刻意掩飾了形貌身份的謝譽,葉承源松了口氣,“本不想打攪的,這會兒也實在找不出合適的人來……”
“這本該就是應該做的,擔不起你這般客氣,”謝譽拍了拍葉承源的肩,“在這般見外,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葉承源苦笑了一下,“是我的不是了?!?
“阿瑩身子可還好?”葉承源的妻子明氏關切道,“這幾個月出行不便,不能到小湯山別院去看看她,我心里也很是掛念。”
明氏和傅氏是嫡親的姑表姐妹,傅氏生母早逝,父親一心仕途,極重規矩,素來不會過問內院的一干事物,繼母又是個嘴甜心苦的,傅氏幼時著實吃了不少繼母的苦頭,因為傅明氏與傅氏生母即是表姐妹又是閨中手帕交,實在是瞧不下去,便將傅氏接到了身邊教養。
明家是武將世家,明氏作為長女,自有備受寵愛,生就了一副疏朗爽闊的性子,因之比傅氏大了幾歲,傅氏生了柔弱體態和清麗的相貌,難免讓人心生憐惜。明氏心疼傅氏小時的遭遇,護著傅氏就成了明氏的習慣,即便是傅氏早已經嫁人生子。青州傅氏早些年名聲很大,可在傅氏父親這一輩的時候其實就開始衰落了,身為哀子的傅氏能嫁到京師里數得上的豪門—濟寧侯府,若是沒有明氏的幫忙,也怕是不能如愿。
“勞表姐掛心了,阿瑩很好,”謝譽對明氏一向是感激、敬佩,“胎像很好,這段時日,苗苗和榮哥兒也聽話了不少,讓我們省了不少心。”
“那就好,”明氏長吁一口氣,“我總算是放下心了,阿瑩就是個好性子,說什么都是好的,雖然總有書信過來,但還是難以安心?!?
葉承源打斷了這一溫馨的對話,“你來的時候可有人注意?”
“我行蹤很小心,沒有人會發現?!?
“那就好,三皇子已經出宮了,現在在城里頭?!?
葉承源頓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疲倦,“陛下召見了母親和父親,眼下府外肯定有人盯著,雖說是能把三皇子送出京師,怕是要廢一番心力,也怕引起各方的注意,怕是會暴露三皇子的行蹤,會前功盡棄。我想讓你把三皇子帶出城去,只要出了城,自會有人接手?!?
“行人司查出,母親在妹妹大婚前送過她一瓶藥。”明氏有些為難的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