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襤褸黃面孔朝天鼻，不說他臟，只說行為，當得上怪異二字：把本就破爛的袍服一塊一塊地撕下來，然后一塊一塊地縫起來……

如此反反復復，將近兩個時辰！

她忍不住了：

喵內個包子，這個搓腳摳鼻屎的老家伙，能告訴我們有用的消息嗎？

話音剛落，老人眼中閃過白光，十分銳利，兇狠，像極了沼澤地帶喜陰暗的蝰蛇。

姑娘，話不能這樣說，現在的年輕人哪都好，就是脾氣太大，看你額間密汗，鞋底黃沙，定是穿越了哈塔沙漠，歷經千辛萬苦來此，想尋份答案。

是！

屋外兩位可是神。

不說。

可是為了沙中城而來？

是，我想知道如何擊碎海市蜃樓沙中城，直達目的地日月潭！

拿歸元化極丹來換。

眉頭一皺，不答反問，你是誰？

鄙人姓陰，名曰：陰銀元。

好，陰銀元你在開玩笑嗎？知道歸元化極丹是個什么玩意嗎！我只是個半妖，哪有能力與主神對抗。

話音剛落，強風從她臉上吹過，霎那間，一堵冰冷的墻擋住她開闊的視野，老人佝僂著腰冷冷說道：“葉童子，送客！”

好的，爺爺。

葉童子是個可愛萌娃，比老頭子文雅禮貌，輕輕抬起微胖的手，笑容滿面地說：“客人你該走了，我為你帶路。”

她氣得渾身發顫。

一粒彼岸丹，換一個回答，換不換？

面前赤金色的墻還是沒開，看來老人對彼岸丹沒有興趣。

她失望歸來，將手中玉瓶丟給芒種，打開酒暢飲，酒水從她的脖子流進深深的溝壑，隨著日頭越來越烈，那巨大的乳房冒出細細的密汗。

晗瑟撇開頭，眺望遠方。

芒種打量卻不帶色意，眼神正直有力。

當年胡忽兒用什么打動了脾氣怪異的老家伙！你不知道嗎？芒種君。

不知道。

我們歷經千辛萬苦，跋山涉水來到哈塔城，卻因為一縷海市蜃樓阻擋了前進的步伐，就此回去，我不甘心。

芒種像是想起了什么，變化出一本綠光寶書，里面排列了很多人妖神的名字，其中有一個名字叫胡忽兒。

芒種雙手合十，念出：“神，我主死亡，釋放靈魂，與之共情，前塵往事，恩怨情仇在書中。”

妙齡少女胡忽兒，身穿戰甲，手拿青鳥貪月弓射日，畫面轉換，漆黑的石室里，一個瑟瑟發抖的少女蹲在墻角，拍打蒼白少年的臉，大喊哥哥，忽兒在的，哥哥不要害怕，水水……我已經從冰錐上接了一口水，你喝下就能活。

瀕死少年睜開眼睛，喝下女孩手窩里的水，突然強光刺眼，胡忽兒趕忙抱住少年，卻抱了個空。

待強光慢慢弱下來，少年消失不見了，半空中漂浮一顆金色的丹藥，這時，石室里傳來一道蒼老歹毒的聲音。

把那顆丹藥交給我！

我讓你手握權勢，替兄報仇，還可以讓你青春永駐，成為藍洲大地唯一的女王。

走出來的是……是……，她看著畫面中那個熟悉的老家伙，睜大眼睛，說道，“是陰銀元，難道他就是陰氏家族那位半神。”

芒種吐出一口鮮血，昏迷不醒，晗瑟走過來，皺著眉頭說：不要信芒種的話。

她看著晗瑟，說道：“我只能信他，他說蒼閬鏡可以改變人妖神的命運，我不想湖光在人間當了三世帝王，為大端王朝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最后落得個神魂寂滅的下場，他本來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本應活得清心寡欲，不理世俗，與時間為伴，一壺酒睡夢桃花間。”

晗瑟的眼睛暗淡下來，帶著點失落，“再問一句，可愿出蒼閬鏡，與我相伴紫竹林。”

“不愿。”

晗瑟苦笑道：“好聽你的。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現實世界的凝沙女王，生命枯竭，已經成為一具披著皮肉，沒有面孔的死人，芒種騙了所有人，捏造了一個凝沙喜雕刻看不上芒種神君的謊言，如此，你還不愿出蒼閬鏡，回現實世界嗎？”

她問他：“蒼閬鏡可改變人妖仙的命運可是真！”

晗瑟不想欺騙，“是真的，蒼閬鏡可令時間倒退億萬光年。”

那我不愿出去，這是個機會，湖光君不必下凡歷劫，也就沒有后來的恩怨情仇。

此刻，芒種早就醒來，兄弟和女人，唐晗瑟你最終選擇了女人，不過，我不怪你，你愛極了這朵沒心沒肺的蓮花。

是夜！

寂靜吹響了悲歌。

沙漠中，半妖兩神圍著篝火，相對無言。

…………………………………

現實世界：

目澀坐在暗影樓的主位上，余下幾百號哈塔族人跪地，大呼：主，永世長存。

隨后一道女聲響起：

“北境馬場失火，是一個姓馬的胡商秘密計劃十年，花大價錢疏通大端王朝高級官員數十名，才得以成功作案。”

報告聲，聲聲入耳，目澀未聽進一個字，緊緊盯視躺在貴妃椅上的男人許久。

后來，男人動了，一頭白發隨著起身的動作，散落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就這樣，男人拖著遍地長發，一步步走向暗影樓最高位。

眾人皆驚：

他便是主的主人，主喚他陛下，也曾喚他湖光君。

“陛下，永世長存”，他們行了哈塔族人最高禮。

“平身。”

皇帝抬眸，碧藍色的眼泛著幽光，此刻，他的內心極其平靜。自三年前結識目澀，從最初的刀劍相向到現在的和平相處，頗費了一番功夫。

當然，費功夫的人是目澀。

現在目澀越來越尊敬他，他慢慢地想不起那個叫陶冉的女子。

有時候，午夜夢回，發現自己身處云端，醒來后一身冷汗。

“陛下，如何處置胡商”，目澀問道。

他的思緒被拉回來了，緩緩吐出：“殺了。”

得到吩咐的暗影樓的殺手，火速行動了。

第二天傳來胡商的死訊。

這夜，叫懷容的丫頭按照常例送來一碗雞湯。

陰皇后沖進來，將他手中的湯藥打落，陛下，喝不得，您最近的心腸越來越冷了，從前你還會說一句暖人心的話，現在連表情都沒有了。

你說你心痛，我便從民間搜來新奇的玩意供你賞玩。今天你看，我替你尋來什么？

一個白衣女子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當女子抬起頭的那一刻，他瞬間失神了。

女子的臉很熟悉，這張臉曾經見過，見過的，皇帝走下龍椅，意欲撫摸女子的臉。

躲在暗處的目澀握緊拳頭，對陰麗然徹底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