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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望聞問切

  • 觀蒼海
  • 謝大宗
  • 8840字
  • 2024-03-02 20:36:02

黃冠山在龍谷山的西邊,相對來說,它的位置更加偏僻,我們還需要搭乘兩天的船再加上走半天的路才能到達。

不過這樣也挺好,反正我和朱天鎮這兩個主力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趁著這幾天空擋的機會,飽足休息一頓也未嘗不好。青天觀這一關并不好過,要想拿到地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先別說闖獻王與楊貴妃的連環墓,就青天觀里的道長都夠我們受的了。

如果天璽還沒有在通天閣就被盜走的話,外人要是想集齊天地二璽,困難程度不亞于上青天。

或許相比較于地璽,取得天璽還算是容易點,通天閣雖說能人眾多,太史殿也機關重重,但青天觀里的道長都是修仙的人,他們的能耐可比李閣主、黃堂主等人要大得多,獻王墓更是兇險萬分,我們如若沒有李閣主的引薦信以及獻王墓的構造圖的話,怕是只好提前準備好棺材了。

西陽的夜晚很幽美,螢火蟲在溫河兩岸、漫著薄霧的水面上隨意飄蕩,草叢中響起了稀稀碎碎的吱呀聲。藏著所有幻想的天幕,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滿天星辰,穿透寂靜的夜空,與我們船上幾盞油燈相呼應。在這天邊一角,除了我們四人和周邊動物的咕叫聲,再無其他的聲息。

我走出船艙,看見上官雨格獨自一人在船頭上坐著。上官雨格已經在船頭上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晚飯過后,她就悄聲出來了,說是散散心。她想了很多,也回憶了很多以往的點點滴滴,這些打開的畫面中有我們幾人的經歷,也有她父母的溫情歲月,也有通天閣的生活過往。總之,她思緒萬千,她無法梳理所遇到的種種因果是非,也無法接受即將來臨的分別。

“怎么了?雨格小姐姐,大晚上的,怎么突然間這么有閑情雅致觀天賞月了?”我走到她身后,打趣道。

她沒有回應我,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就轉過頭去了。

“在思考人生?年紀輕輕有什么好困惑的呢?也不對啊,像我們雨格小姐姐這樣活潑可愛的千金大小姐,怎么會有煩惱呢?”我帶有調侃的語調說道,說著就往她的身旁坐下了。

我看她神色凝重,她好像有心事,感覺不大開心,我不敢再亂發言,只好靜靜的待在一旁。

過了一小會兒,上官雨格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便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向我,然后趣笑道:“對呀,我就是在思考人生,思考別人的人生。”

別人的人生?我先是對上官雨格突然間的神態轉變感到驚訝,而后接過她的話道:“別人的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自己的人生都未必活得明白,你……該不會是情竇初開?想男人了吧?”

“討厭,說什么呢?我看你一天不貧嘴你都心里難受是吧?腦子里盡裝些污穢雜物。”上官雨格嗔怒道,她的小嘴撅起來,同時還給我拋了個白眼。

我見上官雨格已然生氣,連忙賠了個不是,道:“對對對,是我嘴臭亂說話,你李大哥那不是關心你嘛?不僅是對你的飲食起居,還有感情生活,都想要照顧得無微不至。”

“好吧,原諒你了。”上官雨格見我油腔滑調,也不想跟我繼續胡扯,隨意說了句打發下去了。

“嘻嘻,還是我們雨格姐姐大人有大量。”

幾聲嬉笑過后,空氣又恢復了平靜,兩人就默默的坐在一起。

“李大哥,你……真的非回去不可嗎?”上官雨格率先發聲,她小聲試問道,說完又神情認真的看著我。

我沉吟片刻,接著抬頭望向夜空,想了又想,道:“本來我是想著留在這算了,之前我已是放下了執念,雖然那邊的種種也是難以割舍,也有我日夜掛念的人。不過事情的變化總是能出人意料,經歷了這么多,我也想了很多。現在我很確定,也不再糾結了,我找到了我的本心所向、我的歸宿,總之詩兒愿意去哪我就去哪,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陪著她。”

上官雨格聽得認真,不過聽著聽著就轉而若有所失的沉思起來。

我看她似在發呆,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便問:“怎么?你不希望我回去嗎?又或者是有什么好的建議?”

“啊?你說什么?”上官雨格猛然一驚,很快就勉為笑道:“我哪有什么建議啊,我只是覺得留在這也未嘗不可。”

“為什么這么說?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啊?”我挑逗道。

“我……我怎么可能……你可別太自戀了,要舍不得也是舍不得詩兒姐,你去哪兒關……關我什么事啊?”上官雨格語無倫次,她小手緊攥,神情慌亂。

“誒,你怎么這么大反應?”

我話音剛落,上官雨格的神色更加慌亂起來,為了掩蓋自己的窘態,她眼珠子轉得飛快,不免強加說辭:“我哪有?大家好歹相識一場,你就快要走了,可能……以后都不會再見了,我感覺這……不太真實罷了,你可別亂想啊。”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感覺你前后矛盾,又似乎話里有話?”

“我說的都是朋友間簡單的平常話,哪里是話中有話了?”上官雨格表現得極其不自然。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也不想探究下去,只好作罷,道:“算了,再說下去,就越不像話了,恐怕我都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了。”

又過了半響,上官雨格才切入了新的話題:“李大哥,你覺得我爹爹為什么要偷走天璽呢?他究竟想要用它干什么?還有他那天為什么不跟我相認,難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我總覺的他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爹爹了。”

“如果那人真的是你爹爹上官景隆的話,那事情就復雜了,說不準他在謀劃著什么。”

“我也覺得。”上官雨格點點頭說道,接而沉思良久。

我見她糾結不已,便對她開導一番,道:“別瞎想了,這事我看就到此為止算了,不管怎樣,天璽已經拿回來,也算是圓了你跟李閣主的一個心愿,等拿到了地璽,你就跟我回通天閣,可別再讓李閣主擔憂了,陪在你姥爺身邊好好過日子才是真的,你爹爹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你一個女孩子家就別跟著摻合了。”

上官雨格抬頭看了看我,本打算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最終像是妥協了一般,道:“好吧,李大哥,我聽你的。”

“這就乖了。”

時間過得很快,我們靠岸之后便把船拋錨在岸邊,拿上路上所需的物品輕裝出發。

青天觀周邊沒有居民地,往來人家少,所以路況并不太好。打開地圖仔細一看,這地圖雖說不是很詳細,但標注出了青天觀的大致方向,還有一些標志性的參考物也可以分辨得出。

“說青天觀與世隔絕一點也不過分啊,這路得多久沒人走過了?你看這草都快把路給擋住了。”我對著朱天鎮抱怨道。

“是啊,要不是老李你有李閣主提供的線路圖,我們還真找不到這地方來。”朱天鎮也頗有同感的說道。

不過這倒也難怪,西陽少有開發,人跡罕見,到處是原始森林跟沼澤洼地,越往西就越荒蕪。

走了兩個小時左右,楊詩兒突然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你們看那邊。”

我跟朱天鎮、上官雨格立馬順著楊詩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棟高聳入云的建筑出現在眼前。這建筑其實也不是很高,只不過他坐落于高峰山巔之上,所以就直上千層樓了。

我連忙拿出地圖比對方位,黃冠山有三座高峰,青天觀坐落于中間那座最高的紫巔峰之上。

“大家都再堅持堅持,那應該就是青天觀了。”我說道。

“啊,不是吧?那地方看著就很遠,還要爬那么高的山,我要累死了。”說完,上官雨格就耷拉下了身子,有氣無力的站著。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你這年輕人怎么走兩步就喊累了,要不叫老朱背背你?”我見上官雨格動力全無,忍不住調侃道。

“好啊。”朱天鎮極為爽快的答應,說完卻是自覺得尷尬。

“你小子倒挺會獻殷勤,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啊。”我看出了朱天鎮的心意,不忍笑道。

“你背我不行嗎?人家朱大哥都開了兩天的船了。”上官雨格不服氣的懟我道。

“我要背也是背你詩兒姐,背你成何體統啊?”我說著立馬看向楊詩兒,希望能博得她歡心。

“我不用,我可以的,你背雨格吧。”楊詩兒莞爾一笑道。

“哈哈來吧,我的馬夫。”正說著,上官雨格就擺好了架勢。

“那我干嘛?”朱天鎮一臉失落道,他聲音調得很小,我們卻是都聽到了。

“你幫我拿著劍。”上官雨格把劍扔給朱天鎮,然后又從我背上奪過龍泉劍說道:“對了,順便也幫李大哥拿著。”

我委屈巴巴的看向楊詩兒,只見她一臉輕松,并不為所動。朱天鎮也是可伶人,手捧著三把劍,實在非心之所愿。

上官雨格趴在我背上時,我才知道原來她這么輕,估摸都不到九十斤。

“走穩點,別搖搖晃晃的。”

上官雨格得意的說著,喜悅之情不揚自溢。她倒是美滋滋,可我心里難受得很,雖說她并不重,以我的內力,背她走個百十公里都不成問題,可我要的是楊詩兒啊。

“哪來這么高的要求,你坐的可是百公里只需消耗一個饅頭的絕世猛男,知足吧你。”我懟向上官雨格道。

“少廢話,駕,快點。”上官雨格拍打了一下我的屁股,毫不給情面的說道。

“好好好,你輕點。”我頓時哭笑不得。

四個人六條腿走路,上官雨格倒是閑著了,一路哼著歌,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我一口氣就把她背到了黃冠山的山腳下。

青天觀建在海拔一千九百九十一米的黃冠山上,樓梯步階數不勝數。看著這天梯石棧,我那顆火紅的心立馬就嫣了,連忙把上官雨格給放了下來。

“別啊。”上官雨格一臉惋惜的說道:“這前面不還有樓梯要爬嗎?”

“不了不了。”我直搖頭,心想打死也不要背了,負重前行我倒還可以,負重上行就算是頭水牛也吃不消啊。

朱天鎮突然叫住我,道:“老李,你看那塊石碑上寫著什么?”

“青天觀!”我湊近去看,隨口說道:“誒,你不識字啊?”

“不是,我是想叫你也確認一下,這么說我們當真是到了。”朱天鎮解釋道。

走到了將近半山腰,前面的樓梯上有個大平臺,中間位置有個石門坊,右向位置還有個涼亭。

朱天鎮指著那涼亭,道:“老李,我們先在這邊歇歇吧,反正已經到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也好。”我看向天,繼續說道:“現在天色也還早,不急。”

“總算能休息了,我的腿又累又酸的。”上官雨格抱怨道。

“走吧。”楊詩兒上前攙扶著上官雨格。

還沒走近涼亭,我們就看到一位老者在涼亭上端坐著。他白發長須,容貌甚偉,一看就不是平凡之人。而石門坊下則有兩位身著白色衣服的青天觀弟子把守著,我想他們應該是青天觀安排在前方的探子之類的人吧。

“前輩你好,你也是來青天觀的嗎?”我上前問道。

“來啦?快坐吧。”老前輩十分和藹可親的說著。

“多謝,我們都坐吧。”我道謝后招呼大家坐了下去,隨后又問向老者:“前輩,我們認識嗎?我怎么覺得你好面熟。”

“相逢何必曾相識,相逢即有緣,有緣便會相識。”老者依然是一臉慈相。

“我認得你了,你不是那日在崇安鎮上的算命先生嗎?”我正打算思索他所說的話,突然間又像被點醒了一般,大為驚訝道。

楊詩兒也認出了他,也是一臉震驚。

“怎么你們認識啊?”上官雨格則是滿臉疑惑。

“哈哈哈。”老者笑而不語。

“當真是巧啊,我們居然能在這里相遇,看來我們的確是有些緣分啊。”我禮貌笑道。

“詩兒,來喝點水。”我并沒有繼續與老者敘舊,而是從腰間拿出一水瓶給楊詩兒,關心道:“累不累?”

“不累。”楊詩兒接過水很快就喝了下去,看來她確是渴了。

“慢點喝,小心嗆到了”我細心的呵護著楊詩兒,接著又問了一遍:“真不累?”

“嗯嗯。”楊詩兒微微一笑。

“不累我也要幫你捶捶。”我殷勤的幫楊詩兒錘起了肩背。

“雨格,你也喝點水。”朱天鎮有樣學樣,把自己的水遞給了上官雨格。

“不用了,我自己有。”上官雨格說著就甩過頭去,看向老者那一邊,她好像是生氣了,但并不明顯。

“這是什么?”上官雨格指著老者面前的棋盤說道。

“這是棋,姑娘可有興趣陪老夫下一盤?”老者笑道。

“我可不會。”上官雨格連忙搖搖頭,又說道:“不過這看著挺有意思的,像是敵我雙方?誒,這兩邊的棋怎么有些一樣,有些卻不一樣?這邊將……那邊帥?”

楊詩兒聽到上官雨格和老者的對話,立馬起了興趣,站起身來向上官雨格他們靠近,我見此也跟了過去。

“我知道,這是象棋,可前輩你怎么懂得這個?”朱天鎮認出了是什么,因為我之前給他看過,只是嫌麻煩,就沒教他怎么玩,畢竟他不清楚以前的歷史,不然玩這個還得給他解釋一大堆。

“老李你什么時候教過前輩玩象棋的啊?”朱天鎮滿是疑惑的問向我。

“我在這邊沒教過任何人玩象棋啊。”我也是一陣迷糊,然后又仔細研究起老者的象棋,發現跟我們那邊的象棋竟毫無分別。

“神了。”我驚嘆不已,不可置信的看向老者,道:“難道你也是從公元世紀過來的?”

楊詩兒跟上官雨格兩人皆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天鎮,似乎是想尋求我們其中一人能給她們答案。

“朱大哥,這是怎么了?”上官雨格終究是忍不住了。

朱天鎮倒是很熱心,立馬就給上官雨格她們現場解惑:“這是老李家鄉那邊特有的棋類,所以我也覺得這位老前輩跟老李一樣,都是從外邊的世界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上官雨格恍然大悟道。

老者捋捋長須,說道:“我與后生并非從同一處而來,這象棋也并非世外獨有,只不過是出于某些原由,不被世人所知罷了。”

“想必前輩是個象棋高手。”

老者笑道:“高手與否,且看對局如何,后生可有興趣與老朽對弈一局?”

“多謝前輩盛情,晚輩來青天觀還有要事在身,待休息片刻,便要動身上山,還是他日有緣再切磋吧。”我委婉謝絕道。

“無妨,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有緣的,屆時我將陪同你們一同上山去。”老者撫須說道。

我沒聽明白老者說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尷尬笑了下以應對,然后就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李大哥,你干嘛不跟老前輩下一局啊?反正我們都來到這黃冠山了,下一局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吧?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個象棋是怎么玩的。”上官雨格靠近我細聲說道。

“有什么好看的?還是正事要緊,你不知道象棋高手對決,通常都是天昏地暗,而且你看那老前輩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跟他對弈豈不是自找沒趣嗎?”我心虛道。

過了片刻,我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繼續上山吧。”

我們整理好行裝,走向那兩位身著白衣的男子,只見他們面無表情,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幾位請留步。”一位較高的男子攔住我們說道。

“這位師父,我們有要事要上青天觀拜見觀主,還請麻煩幫個忙通告一下。”我拱手作揖道,表現得很有禮貌。

“可否有引薦人?”那位攔住我們的男子說道。

“什么引薦人?”上官雨格疑問道。

“沒引薦人一律不得入內。”

“對了,我有引薦信,是通天閣閣主李靈顯寫的。”正說著,我從身上拿出李閣主寫的引薦信遞給他。

“信的真假難辨,沒有引薦人一律不得入內。”那木頭男接過信后沒怎么看就退回給了我,然后繼續重復著那句話。

“這什么破規矩啊?難不成只給熟人開路?”上官雨格抱怨道。

“我有引薦錢,你看這些夠不夠?”朱天鎮靈機一動,從錢袋中拿出些許銀子給那男子。

“施主請回。”那木頭男不為所動,表情依然是一個樣,錢財對于他來說當真是身外之物。

上官雨格見朱天鎮吃了癟,生氣道:“這么死板?一點人情都不通。”

我連忙把朱天鎮拉近身旁,說道:“人家修道之人,你拿銀子去打點什么關系啊,你真是個機靈鬼啊。”

“不好意思,在其他地方搞習慣了。”朱天鎮尷尬的笑了笑。

“哎,這可怎么辦才好,走了這么遠的路,總不能讓我們原路返回吧?”我喃喃自語,現在只有哀聲嘆氣了。

“書童,你忘了那老前輩所說的話了嗎?”楊詩兒說道。

楊詩兒的話提醒了我,那老前輩在這邊這么悠閑的下棋,定然跟青天觀有著不尋常的關系,找他當引薦人不就行了?只不過李閣主的引薦信豈不是就成了擺設了?一點效力都沒有。這兩刺頭不給我面子沒關系,可李閣主的面子他們也不給,太不像話了。

“我們去找老前輩,相信他一定能幫得上我們。”

于是,我們便折回涼亭中,老者依然是端坐在棋盤前。

我正打算說話,老者就率先笑說道:“后生,我們這是有緣再見了。”

“是啊,看來我們是真的很有緣分。”我也笑說道。

“那陪老朽下盤棋如何?”老者說著便示意我坐下。

“我想問一下……”

“不急……”老者打斷了我的說話,他早就擺好了棋局,我坐下后,他才不慢不急的說道:“你先手?還是讓老朽先手?”

“晚輩棋藝拙劣,晚輩就先獻丑了。”我謙卑道。

其實我已經有很多年沒玩象棋了,以前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就很熱衷,常常在宿舍里跟同學博弈,也取得過不俗的表現,但那只是同學之間,大家的業余喜好,用來打發時間玩兩局還行。這位老前輩一看就是掃地僧級別的人,希望待會兒我不會輸得很慘。

棋局一開,我就用了個當頭炮的招法,炮二平五,直接威脅對方中卒,這是較為剛猛直爽的戰法。

可惜當我以為能憑借著現代的一些公式戰法取得優勢時,老者卻給了我迎頭痛擊,從開局不到五分鐘我就敗下陣來,之后再來幾局也是連吃敗仗。

“晚輩實在是佩服,前輩的棋藝高超,晚輩自愧不如。”我見贏不了老者,只好認輸道。

“非也非也,物未盡其用,人未盡所能。”老者緩緩說道。

眼下不宜再耽誤時間,我便回歸正題道:“前輩,掃你雅興,實在是抱歉。我們要上青天觀,不知你跟青天觀可有關系,請問你能當我們的引薦人嗎?”

“這也并非不可,你若贏了老朽,老朽便當你們的引薦人。”老者氣定神閑的說道。

“可我棋藝與你相差甚遠,這不是讓我知難而退嗎?”

“不盡力試試又怎么知道能否成功呢?你們所做之事不比下棋難上十倍百倍?可你們不也迎難而上了嗎?”老者說道。

聽到此處,我不由震驚,老者的說法似乎是知道我們最近所經歷的事,于是我問道:“前輩怎么知道我們做了什么事?難不成你打探我們的消息?”

“哈哈哈。”老者又是笑而不語。

我知道老者是不想回答,這種問題著實尷尬,但又想到老者究竟是何身份,便道:“還請見諒,不知前輩怎么稱呼?”

“老朽之名少被世人所知,倒是有個道號叫做青陽子。”

“青陽子?”我心里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霎間,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對老者行起了大禮,沒想到他竟是大名鼎鼎的青天觀觀主李青玄。

“晚輩李殊同拜見觀主。”

“晚輩朱天鎮拜見觀主。”朱天鎮見了也連忙跟著雙手作揖道。

同時,我連忙向上官雨格他們打眼色,上官雨格和楊詩兒卻還在震驚之中,但在我與朱天鎮的提醒下,很快便回過神來,兩人一同施禮道:“拜見觀主。”

“無妨。”觀主擺擺手,示意我們不必拘禮。

“這棋局如人生,輸一子未必滿盤皆輸,若能收拾殘局,尚有翻身之時。人生卻不如棋局,事既已定,便不可重來。”觀主意味深長的說著,他重新又擺好了棋局。

“觀主,請恕晚輩愚鈍,還請觀主指點一二。”

“有些事讓你重新去選,你還能跟以往一般嗎?能否做出讓你滿意不后悔的決定?或是在未發生之時你能推測出幾種結果?是否能夠去選擇你所認為最好的,棋局可悔棋,可人生萬事,一旦既定,皆是不能。”觀主說著便擺手示意我開局。

“凡事在不同時刻皆有不同的局限性,人無法做到極致,但我們每一步無不在為下一步做打算。行者限于當下,常有失;能者未雨綢繆,不患貧;智者富有遠見,縱觀全盤,能行道。”我也說說我的見解,此時棋局已開,全無陣法。

我跟觀主逐漸進入旁若無人的棋局博弈與哲理探討,朱天鎮和上官雨格他們見狀不敢發言,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孔子曰: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世人皆知如此,可卻無人既生如此。世間大道,皆是因果輪回,如人要入道,方能得道。圣人自有命數,可順道而為。常人不安天命,逆天而行,也終是夢幻一場。”觀主面色不改的說道。

“縱使有天命所歸,可若是身不由己,又怎安天命?”我說道。

“后生等人來青天觀是順應天命還是一切人為?”觀主問道。

“我心之所向,可是觀主又怎知我等今日會來?難道也是命中有數?”

“后生莫非忘了,我可是算命先生啊。”觀主笑道。

我每一步棋都是劍指偏鋒,毫無格局。反觀觀主,他的棋子布局要比我高明得多,其表面看似鋒芒不露,實則攻守自如。我現在只能一路進攻,一旦停歇,便會節節敗退。

觀主繼續與我對陣,但他突然畫風突變,走出七路車直指我方象子,象若是走中路避險,必成金鉤掛玉的局面,極為兇險。

“若是就此止步,雙方便是各自安好。”觀主平靜的說道。

我只好棄象保將了,我的馬上前,先將其一軍,此時我總算是得以化險,便說道:

“時局有變,總有人不甘于現狀不是嗎?”

“若是都能安于現狀呢?”

“如何都能安于現狀?”我不禁問道。

“旗鼓相當,天下大同。”觀主這么說,跟五陽世界的世界觀是一致的,但也有局限性,就如現行的藩鎮制度一般,終會有搖搖欲墜的一天。

“天下大同固然是好,但卻過于理想,沒有人不想呆在那唯一的位置高高在上,沒有人想一輩子做兵。”我說道。

我把卒向右推進,落在我方炮子前方,直指對方相位,此時劍拔弩張,各棋子皆可定乾坤,若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棋子各有其職,人也各有天命。”觀主邊說著,卻是走出八角馬,一子擊雙。

“兵能否安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將帥想不想前進同樣也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就要看看誰是那個執棋者。”我說道。

“若是仁者呢?又或者是義者呢?仁義之人必定心懷天下,心系萬民。”觀主說道。

“若執棋者是大勢所趨,形勢使然安能隨心?大勢將會淘汰失勢者,失勢就意味著失敗。”我最后一句說得慷鏘有力。

“誰得一時之勢?誰失一時之勢?言之勝負還為時過早,若旗鼓相當,我看分出誰輸誰贏也并非是唯一結果。”觀主說道。

“或許長久保持現狀,便可雙贏,常言道:不賭就是贏,不輸亦可是贏。”我笑道,然后滿臉期待的看向觀主。

“就此止步,即便下一步形勢如何偏向,也無敗方,雙方斗殺下去也都會有所失。一時止戈,便得一時和平,萬世不變,便是萬世和平。”觀主說道,就站了起來,然后語重心長的說:“和平才是最大的贏。”

“那我這也是贏了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觀主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哇,太好了。”上官雨格見狀高興的拍手說道,我跟朱天鎮他們也是一臉輕松,終于是有所進展了。

觀主雖已年過百,從山腳走到山上,依舊是氣定神閑,毫無氣息不穩之象,這全得于他內功深厚。

來到青天觀后,觀主就安排我們吃了一頓熱騰騰的飯菜,上官雨格倒也不客氣,一坐下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慢點,別噎著了。”我看上官雨格吃得如此狼狽,生怕她噎到了。

“怪這飯菜太好吃了,好幾天沒吃過熱乎飯了。”上官雨格樂呵一笑道。

青天觀弟子并不多,聽一位帶路的小師傅說,觀中共有一百三十一人,大多是孤兒,從小被收養到觀中的,也有少部分是觀主下山游歷時受觀主教化而跟來修道的。

到了晚上,我和朱天被安排睡一屋,上官雨格則是跟楊詩兒睡一屋。這天晚上我睡得很安逸,心中壓著的石頭越來越輕了,只是這里海拔高,半夜的時候異常的寒冷。

大清早起來,就聽見外邊一陣朗朗之聲:

“三界之上,眇眇大羅。上無色根,云層峨峨。唯有元始,浩劫之家。”

“部制我界,統乘玄都。有過我界,深入玉虛。我位上王,匡御眾魔。”

“空中萬變,穢氣紛葩。保真者少,迷惑者多。仙道難固,鬼道易邪。”

“人道者心,諒不由他。仙道貴實,人道貴華。”

莫非我來到了蜀山?怎么整得跟蜀山奇俠傳似的,不過眾弟子一襲白衣裝束,手持長劍舞弄的樣子倒有幾分仙家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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