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濟堂的里屋，如意和趙君顧坐在桌前相顧無言，小雪跟著李師傅泡了一壺茶端了上來，小雪現在同李師傅的相處愈發的好了，經常跟著李師傅一起回家吃吃飯幫幫忙，李師傅夫婦對待小雪就像是自己的女兒，這點上如意甚感欣慰，當初在萬濟堂的門口自己畢竟是憑著一時沖動做了件好事，說到當初，可不也是因為那永安小侯爺。
想到了這，如意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永安小侯爺真是事兒精啊，活著的時候禍害老百姓，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可是說到底，他一個掛名侯爺能翻出多大的浪，隱藏在這背后的機關算盡才讓人感到壓抑。”
“你從嚴大人那里有沒有打探出什么，喬哥哥說他手下的人嘴都很嚴實。”如意優雅地拿起了茶杯輕輕地吹了吹，呷了一口，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優雅跟自己素來不合，便換了個粗獷的豪飲動作，結果因為茶水太燙，灼傷了舌頭，連忙把杯子丟到了桌子上。
趙君顧既是想笑又是心疼，一張俊臉換過無數表情，最后只得無奈地看著如意，“如意，好茶須細品，不可牛飲，來，舌頭伸出來我看看。”說著就把一雙大手伸向了如意的雙頰。
如意捂著嘴驚恐地看著趙君顧，支支吾吾地說：“非禮勿近，非禮勿近。”
趙君顧把如意的話聽明白了個七八分，把伸過去了的手又縮回來掩在嘴邊，斂神微微一笑，“如意，你現在怎生這樣害羞，我是想看看你的舌頭有沒有燙到。”
“你又不是大夫”如意捂著嘴巴，說話甕聲甕氣的。
“那就讓小雪妹妹給你看看吧。”趙君顧伸了脖子，向小雪那邊提了提音調。
“姐姐你傷到了？”小雪正在藥柜前面研藥，聽到了趙君顧的話，疑惑眼神立馬飄了過來。
如意覺得近來丟人的次數越發的多，便放下了掩在嘴上的雙手，一臉正經“沒有，就是……呃……剛剛喝水的時候被燙了一下舌頭。”舌頭在空腔內卷起是微微地疼了一下。
“姐姐你怎么像個小孩子，喝水也不知道燙，慢慢喝。”小雪的小眉頭輕輕皺起，一本正經。
“是，小楚大夫，您小人有小量，不要記我這個大人的過！姐姐下次一定聽話，喝水是絕對慢慢喝！”如意也作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向小雪拱了拱手。
“姐姐你怎么這樣，不理你了。”小雪被如意的動作弄得發窘，紅著小臉又跑回去研藥了。
“爺爺昨天叫了嚴大人過來吃飯，我在飯桌上旁敲側擊的問到了一些東西。”
“問到了什么？”如意的眼波流轉，專注地看向說話的人。
“段大人說小侯爺年少時因長時間在雪地里受凍，留下了體寒的宿疾，我們或許可以以此為出發點，發現點新東西。”
如意思忖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以手支著下顎大大嘆了口氣，“這叫什么線索……”
“今晚你是回沈家還是留在萬濟堂？”
“明天還要去西街那邊的鋪子，離萬濟堂近，不折騰，今晚就在這呆著了。”
“這兩天爺爺看得緊，我也不能總過來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再遇到今天這種情況，可別不管不顧就往前沖。”趙君顧起了身，細致地對如意叮囑。
“我……我那是一時情急，以后注意，注意！”如意見趙君顧起身欲走，便也跟著起來，“你要走了？”
“嗯，怎么舍不得我？”
“你少臭美！”說著如意就跑到大門前去開門，作了一個“請”的姿勢，“走吧走吧。”如意看著趙君顧沿著遙遙的長街，衣帶生風，直到他青灰色的身影淹沒在濃稠如墨的夜色里才掩上了大門。
等到了第二天，如意才知道，昨天在萬濟堂的砸鬧根本就是小巫，眼前的混亂才是大巫。
囑咐了李師傅和小雪他們暫時不要開門，如意早早地就從萬濟堂去了西街的鋪子，因為西街的鋪子比較大，所以還沒有整理好店里的各項資料。當如意趕到離鋪子不遠的地方，又聽到了人群鬧哄哄斥責和謾罵聲的時候，心下頓時就覺得不妙，果然，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外面集聚了比昨天更多的人群。
“這沈家還有臉在咱長安街上開藥鋪，死了多少人了，還懸壺濟世，妙手回春個屁啊，我呸！”如意下了馬車，擠到人群中間，看著為首慷慨激昂的人，正是昨天帶頭的那幾個人中的一個。
“就是，你們說說，這小侯爺都敢毒死，這沈家到底有誰在背后撐著腰，敢這么目無王法！”另一個混在人群中的人也向周圍的民眾訴苦。
如意心下一火，扒開人群就擠到了前面：“這小侯爺的案子現在還在大理寺那里待審，你們怎么就知道是沈家毒死了小侯爺？”清越的嗓音穿透喧囂的人群，頓時場面一片安靜，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如意身上。
“你們這些人又是什么人？怎么就知道還沒開審的案子的結果？”如意走出了人群，向為首的那個人發問，底下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你管我們是什么人，我們都是被沈家坑了的人，前一段時間在沈家的藥鋪買的藥回家一看都發了霉，能給病人吃嗎？不是毒藥是什么？”那為首的漢子，悲憤異常，“你說那沈家安的是什么心？”
“我……”如意一時無話，只見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目光轉向如意，這是人群里有個大娘問道：“你這丫頭是沈家的什么人，處處幫沈家說話。”
“就是，我們這些人都是沈家的受害者……”
“那沈家仗著皇親國戚就賣劣質藥材……”
“我想起來了，這姑娘是沈家藥鋪分鋪的小老板，怪不得要幫沈家說話……”
“你怎么能如此昧著良心賺黑心錢……”
……
面前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戈如意，如意深深體會了什么叫做“唾沫星子能淹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