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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子殤之失

  • 天下蘇門
  • 禾七
  • 4983字
  • 2013-11-05 00:54:34

第二日一大早,蘇洛便入了宮,早有上官喬及幾個宮女及侍衛在太醫院內等著她,她帶著人堂而皇之地入太醫院,手舉太后御賜的金牌,聲稱太醫院內有嫌疑,將所有太醫院內的太醫及跑腿煎藥的太監都集在一處。

上官喬清點了人數,在蘇洛耳旁低語:“緹兒,太醫院中的五個公公及三個當值太醫都在列了,其中兩個太醫因不是當值在家中,秦書伯便是其中之一,三個公公也不當值,是否皆請了來。”

蘇洛向太醫院眾人掃了一眼,淡淡地道:“請來!”

隨即便有太監去傳令。蘇洛與上官喬相互細說了幾句,便開始命人在太醫院中翻箱倒柜地找東西。蘇洛坐在案上,隨手拿了一張空白單子,研墨提筆寫了一張醫方,其后將方子遞給女官,吩咐道:“你們依著這方子,找出這方子上的藥材,放于案上。”

那幾個女官做事甚是麻利,不一會功夫,方子上的十六味中藥都擺在蘇洛面前,蘇洛照著方子一一查看后,問太醫院中的人:“誰是管藥材存放的?”

一個年紀約三十來歲的公公跪了出來,低頭順眉道:“回趙醫女,下官張德全,是負責清點及補缺這些藥材的。”

蘇洛看著張德全,提步興至他跟前,指著案上的藥材問:“這些藥材都是新的?”

張德全答道:“兩月前方才進的新藥材。”

蘇洛又問:“怎的所有的藥材都是新換的?”

張德全道:“因兩月前,太醫院中屋頂漏水,舊的因著了水,受了潮,整個太醫院中存的藥材大部分都換了。”

蘇洛奇道:“怎的,這宮中的太醫院屋頂怎的這般不結實,莫不是有人玩忽職守?”

張德全陪笑道:“趙醫女,您這可就冤了雜家了,兩月前降了場大雨,幾日幾夜,也不知何處來的野貓,在屋頂上搗騰了幾下,便漏了水,倒是巧得很,太醫院這般大,哪個地方不漏,偏把這存藥材的架子抽屜淋了個透。”

蘇洛冷笑道:“好及時的雨,好及時的貓,那舊的藥材可有留?”

張德全道:“這些藥材因為受了潮,不能用的都揀了扔去,能用的都拿到外頭晾曬,如今已晾好放在庫中,以備不時之需。”

蘇洛點頭:“領本官去庫房看看?”

蘇洛叫張德全領路,一行人去了屯藥的倉庫,蘇洛照著那方子,在舊藥材上揀了幾副藥,等出來的時候,有人來回報說不當值的幾個太醫及公公已帶到。

當蘇洛拿著新揀的藥在眾太醫院人面前時,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魁梧,知他便是秦書伯,也不多看他,淡淡地對上官喬道:“上官姐姐,你將這藥拿去煎,這藥是上好的補藥,煎好之后再去泡壺龍井,我請太醫院的眾太醫公公們喝。”

說這話時,蘇洛眼神不忘灼灼地盯著跪著的眾人。

太醫院中的太醫各人臉色各異,蘇洛看著下跪中的秦書伯,道:“秦太醫,聽聞皇上那方子是你開的?”

秦書伯畢恭畢敬地道:“正是。”

蘇洛又問:“張公公,皇上中毒那日,這藥是誰煎的?”

張德全答道:“是甘公公,可那日……”說著看了看秦書伯。

秦書伯道:“那日當值的甘公公身子不適,在下便親自代煎的,趙醫女,這其中可有不妥?”

蘇洛不語。來回踱著步子,片刻之后,正色道:“太后著我查辦此案,幾番周折,方查出這問題出在了你們太醫院,你們眾人都脫不得嫌疑,如今我便給你們個自認罪的機會,若是不然,休怪我無情。”

太醫院眾人都面面相視,似乎很為難,張德全面露懼色,道:“請趙醫女明察,我在太醫院多年,都未曾出過這等事,且這些太醫公公都是有些年月的,怎會突然做出這等糊涂事來,怕是有人陷害。”

蘇洛淡淡地道:“陷害不陷害倒是不得而知,人心隔肚皮,說不定這個人就是你呢?張公公!”蘇洛的眼神閃爍。

張德全臉嚇得煞白,磕頭道:“趙醫女,老奴對皇上對太后忠心耿耿,請您明鑒。”

蘇洛不聽他言,喊道:“來人!”頓時幾個侍衛及太監都嘩嘩上前,蘇洛大聲道:“太醫院中人人脫不了嫌疑,可人人都不愿認罪,十五至三十五歲者,杖打三十大板,三十五歲以上者,杖打二十大板,五十歲以上者杖十五。”

她話音方落,便有小太監將十三張長凳極杖具搬了上來,頓時太醫院中人方才慌了,求饒聲不斷,蘇洛哪里啃聽他們的求饒,三兩下,便打得那些太醫公公屁股開花。

彼時,嚎叫和哭喊聲及求饒聲在太醫院中此起彼伏,這聲音刺激著蘇洛的耳膜,讓她神情緊張,不斷地在各個太醫院人當中徘徊,將各人的神情變化及皮肉傷程度都看在眼底。

待板子挨完,有幾個身子弱或年邁的已暈闕過去,蘇洛命人將他們扶起上藥,不提。

這時上官喬方才端著一碗藥和壺茶進來,道:“緹兒,已備好茶藥。”

蘇洛看著那茶和藥,淡淡地道:“如今已無給他們喝的必要了。”然后隨手將補藥倒在旁邊的一顆綠色植物上,看植物并無變化,便又將茶倒在植物上,植物頓時如被吸干了水分一般,越來越干,最后萎縮成了枯枝爛葉。

太醫院中人看這變化,個個神色俱變,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唯獨秦書伯表情冷淡。

蘇洛淡淡地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怎就沒想到這下毒的法子,妙不可言啊。”然后轉頭看向秦書伯,道:“‘離魂引’之毒與眾不同,制毒之法須七七四十九種藥材,還需一味茶,便是那龍井,說也奇怪,別的毒藥皆所有藥材同時煉制,這‘離魂引’的這味茶卻無定期,可前可后服用,雖是普通的一道,卻是不可或缺的一道。”說完后,走到案前,拿出一副之前從倉庫撿的舊藥材,拿到張德全面前問:“張公公,你看看這藥材一共有幾味,可是這方子上的藥材?”手指著秦書伯開的那張方子。

張德全點點頭,蘇洛笑了笑,叫人將那十六味藥材全部碾成小塊放在海碗內,然后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袋子,里面也是一包碾成小塊的藥材,將藥材倒入海碗,將藥材攪拌幾下,再拿到張德全面前,問:“張公公,你在看看,里面如今有幾味藥材,可與方子上一致?”

張德全拿過海碗,仔細查看,然后奇道:“依舊是十六味,與方子上的無異。”

蘇洛拿出海碗中一塊珠子大小的褐色塊狀藥材,問:“張公公,你看看這是何藥?”

張德全細看了一番,道:“此為苦參!”

蘇洛嘆道:“此是我方才放入的狼毒,此種狼毒用毒蜘蛛唾液喂養而長,則毒性極強,用來制成的‘離魂引’便為‘槲生離魂引’!”眾人一聽,皆驚!

蘇洛眼神灼灼地看著秦書伯,道:“讓這些藥材魚龍混珠,掩人耳目,這一鍋湯藥卻是半成的‘離魂引’只差那一味龍井,皇上日日服藥無事,用了那茶便中毒,世人皆認為茶上有問題,如何知道這湯藥內另有乾坤,即使有所懷疑,拿出藥渣來看,也只是這十六味藥而已,心思果然慎密得緊,我險些繞了進去。我說的可對?秦太醫!如今你有何話可說?”

秦書伯眼神灼灼地看著蘇洛,冷冷地道:“如今已被你識破,我無話可說!”

蘇洛聽了他的話,毫無破案的喜悅,輕輕嘆了口氣。

是夜,太醫院太醫秦書伯用毒謀害延順帝之事將整個皇宮鬧得沸沸揚揚,延順帝當即下旨,將該案交由刑部審理,秦書伯也關進了刑部大牢。

蘇洛在太后和延順帝那處領了賞,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子陌看到蘇洛,劈頭就問:“小姐,可是看著他人了?”

蘇洛淡淡地點頭。子陌有些急了,追問:“小姐打算如何處置?”

蘇洛苦笑道:“我還能如何處置,你們‘蘇門七子’已去其一,如今卻是我親自將子殤送入不歸路……”說著眼神略帶憂傷。

子陌眼神仿佛也掠過一絲無奈,道:“小姐,是子殤咎由自取,勿需自責!”

蘇洛言語清冷道:“你們七人看著我長大,待我如親妹妹,我對不住子蘇姐姐,如今卻要將子殤斷送了。”

子陌嘆了口氣道:“想那子殤也不知道趙夙緹是小姐吧!這事倒是蹊蹺得很,子殤向來忠心耿耿,怎這次這般糊涂。”

蘇洛不說話,嘆道:“明日,便去看看他吧!我心中也是疑惑!”

刑部大牢內,秦書伯一人靜靜地盤坐于牢中,平和,安詳,眼睛望著前方,卻毫無焦距,似是哪里都不看,只是這般默默地睜著眼。

蘇洛及子陌站著他旁邊,子陌怪嗔道:“子殤,你怎的這般糊涂。”

秦書伯不說話,蘇洛冷冷地道:“‘離魂引’之毒能解之人屈指可數,解毒之法也只有我蘇家家主血脈方能解,可‘槲生離魂引’幾乎無人能做出,你是‘蘇門七子’中最會用毒的一個,我早應想到是你,做這么多事,不過是想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你,可真相……。”蘇洛說到此,已有些疲憊得說不出話來。

秦書伯眉頭緊鎖,隨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開,露出一個二十來歲英俊男子的臉來,他跪在蘇洛面前,道:“子殤拜見小姐!”

蘇洛并未理他,他抬起頭道:“從那日皇上毒被解,我便懷疑解毒之人是小姐,普天之下,王爺已仙游,能解這離魂引的也只有小姐一人了。小姐日前重打太醫院中人,也是為了試探我吧。”

蘇洛點頭道:“我早已猜出是我蘇家人做的手腳,卻不知是誰,打他們不過是想找出你,一般人挨這板子自是很辛苦,可若是蘇家人又另當別論了。你用真氣護體,傷得自然要輕些。”

子殤汗顏道:“我無顏見小姐,知道終有今日,方才坐以待斃,等候小姐發落。”

蘇洛冷冷地問:“父王將你潛伏于襄國,你幾時在鄒國當起了秦太醫,為何要刺殺延順帝?”

子殤回道:“我本奉王爺之命在襄國當職,將襄國的線報報與王爺,可一年多以前,聽聞王爺橫死,小姐無依無靠流落京都,便回宣國找小姐,不料宣國傳來王爺臨死前的手諭,讓我潛伏于鄒國,等候差遣。我便入了鄒國皇宮,當起了太醫。”

蘇洛問:“真正的楚太醫呢?”

子殤道:“一年前已死于癆病!”

蘇洛微怒道:“父王的手諭?我怎的不知。”

子殤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牌及紙條,蘇洛看了看,那落款處正是蘇望山的印鑒指紋,且字跡也是蘇望山的字跡,子殤繼續道:“來鄒國多日,都不見有指示,知那日蘇家死士夜襲宣國皇城,必定也受了重創,需休養生息,兩月前,卻接到了這手諭要我刺殺延順帝。”

子陌在旁邊聽,罵道:“子殤你糊涂啊,如今王爺已去,哪里還有什么王爺手諭,蘇家眾人都唯小姐一人調遣,你倒好,憑白無故收個不知何處來的手諭,未曾請示小姐,便輕易動手殺人,且殺的是一國帝王,輕者你個人身首異處,重者天下生靈涂炭啊!”

子殤懊悔地道:“子殤自知無顏面對小姐,但求一死。”

蘇洛嘆氣道:“這印鑒和指紋倒是做不得假,這筆跡可就難說了,想來是有人得了父王的空白令,下的假手諭,想不到我蘇家竟然也出了這等事?”蘇家根系龐大,在外的死士遍布各國各地,為了隨機應變,便宜行事,蘇望山偶爾會發出些空白指令,讓下面的人伺機而行。這空白指令因風險極大,多年來蘇望山發出的也寥寥無幾,蘇望山死后,蘇洛便廢除了這一做法,想不到,世上竟遺留有這指令。

子殤和子陌皆是一驚,雙雙看向蘇洛,蘇洛看著那紙條上的字,眼神陷入空洞,恍惚中,仿佛有人云淡風輕地叫她:“二公子!”可那聲音極其微弱,弱得蘇洛記不住這音色,更記不住喊出這話的人,她手緊緊抓住懷中的那把黑色的匕首,莫大的憂傷襲來。子陌看她神情不對,扶住她道:“小姐!”

蘇洛清醒了幾分,拿出懷中的匕首,給子殤看,問:“你在襄國多年,可認得這把刀?”

子殤道:“認得,此刀為‘斷水’。”

蘇洛聽他將‘斷水’二字說出,竟淡淡地笑了。

突又問子殤:“你會下毒殺人,不單單是為這手諭吧?我那趙夙襲姐姐確實生得如花似玉,可惜,她心不在你這里,子殤哥哥何苦做個癡人?”

子殤驚訝地看著蘇洛,問:“小姐怎知我與趙夙襲之事?”

蘇洛平靜地道:“趙夙襲房中的窗欞上,掛著個同心結,小的時候子殤個個也給蘇洛打過,本以為天下會打這同心結的人何其多,沒想到是你,近日種種物事看來,卻是你送的了。”

子殤嘆道:“小姐果然聰穎!”然后跪著沉重地道:“子殤有負王爺重托,負了小姐,請刺子殤一死以謝罪!”

蘇洛道:“子蘇姐姐對你一往情深,你卻視而不見,奈何落花有情流水無心,我蘇家盡是一幫癡人。”

想起子蘇,蘇洛的淚便慢慢地落了下來,道:“子蘇姐姐曾經說過,她一生最大的愿,便是等我找個好婆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后與子殤哥哥攜手天涯,快意江湖,我當時還笑子蘇姐姐不知羞,笑他日日念著你卻不敢面對你,她說她敢的,終有一日要與你說,可我終究是看不到她與你說起的那一日,那日,子蘇姐姐滿身是血,她卻笑著對我說讓我好好活著,我知道她還想說更多,最想說的一句,便是讓子殤哥哥好好活著,可那一夜的凌辱,已讓她沒了勇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是我負了她,她跟著我對我貼心貼肺,我帶給她的卻是這樣的下場。”蘇洛眼中淚水不斷往下掉,惹得子陌和子殤也默默地擦眼淚。

蘇洛突然手握成拳,狠狠地道:“我蘇洛有生之年,定要踏平宣國,為了父王,為了子蘇姐姐!子殤哥哥若是有悔,便相助于我,讓死者瞑目!”她不殺兆慶帝,不殺劉郢,不表示不想報仇,她讓他們一敗涂地,如喪家之犬。

子殤重重地向蘇洛磕了三個響頭,在他磕過頭的地面,留下一灘深深淺淺的水印,那是他掉的淚。

蘇洛深深地嘆了口氣,淡淡地望著牢內耳窗上的一勾明月:“子陌,這趙家看來是呆不得了。”

子陌點點頭:“小姐放心,那事已籌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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