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吧，燕子同學，我是這家咖啡店的老板，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喊我老板。”

趁著燕子還沒來，我對著衛生間里的鏡子練習著待會兒的開場白。

尷尬，太尷尬了。

我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鏡子里的自己了，甚至還有點想笑，我以前招店員的時候也沒像這樣啊。

我突然覺得我早上是不是有點氣血上頭了？不然怎么會說出類似“我教你用制冰機”這種話？

不過話說回來了，燕子今早到底和趙宇哲說了什么？為什么這倆人今天看起來這么融洽？我認識這倆人八年了，今早還是第一次開眼了。

我的天哪。

鏡子里的我隨我一起搓了一把臉。

2，

路過那面照片的墻，我沒有去看，因為燕子已經來了。

“燕子同學。”我以一個朋友的口吻向她打招呼，走到了操作臺旁邊。“把這個系上，免得弄臟衣服。”說著，我把之前語文的圍裙遞給了她，和我的是一模一樣的。

“好的，老板。”燕子笑盈盈地接過了圍裙，系在了纖細的腰肢上。

“我這店呢，第一個學徒，工資兩千二，第二個月開始兩千六，半年以上的話可以再加，大概三千這樣，有早晚兩班，每個班六個小時，早班是八點到兩點，晚班是十二點到六點，雖然工作時間短，但是周末兩個班都很忙，你想上什么？”

“你。”

“別開葷腔，說正經呢。”燕子就喜歡亂開這種玩笑，但我這是在和她說正事。

“那就晚班吧，我可以多待半個小時。”

“半小時是沒有加班費的，你確定？”我半帶疑惑地看著她那的表情。

“沒事的，也不差那半小時的幾塊錢。”燕子瀟灑地甩了甩手，雖然這話在我聽起來怪怪的，只見她已經開始四處打量起各種機器了。

我首先就要向她介紹我這臺咖啡機了，這是當初用趙宇哲借我的錢買的（已還清），臺灣仿意大利的半自動泵壓蒸氣式咖啡機，造型輕奢且質量一流，雙頭飛馬（飛馬：咖啡機用的手柄，用來磨粉和打咖啡液，為了方便理解，下面簡稱咖啡嘴），出液穩定且不會由于溫度過高而使得咖啡的味道變得焦苦。

光這一臺機器就花了將近四萬，比市面上大部分的商用咖啡機都要貴，但我覺得很值得，它值這個價錢。

燕子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我對她那時而云里霧里，時而驚訝又時而平靜的神情感到十分舒服，因為這是我店里最貴的機器，也是九年前的我夢寐以求的，它就是我的寶貝。

“來，你看到的，這邊有三臺磨豆機，也是半自動的，機器磨豆，手搖打粉，從左往右分別是磨阿拉比卡、藍山和備用的，上面都有貼標簽。”

恰好，此時那位之前在我店里辦卡的，鐘情Espresso余有恒先生進來了，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又笑著對燕子說：“趕早不如趕巧。”

余有恒先生今天沒有帶卡，就付了三個硬幣給我，我本來還想順帶教一下燕子怎么用卡結賬的。

3，

“先生，什么溫度？”

“溫熱就好。”

余有恒先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燕子，我拿起了一柄咖啡嘴，讓燕子看好我的動作，打開了磨豆機側面的開關，將咖啡嘴搭在了磨豆機出粉口下方的叉形擔架上，伴隨著一陣豆子磨碎的聲音，我手搭在了出粉手柄上，開始輕輕拉動。

“每一次拉動一定要拉到底，拉到底時它會有一個清脆的扣動聲，當咖啡粉高出咖啡嘴兩厘米左右的時候就可以停了。”

說著，我關閉了磨豆機的開關。

“這樣的話你會發現粉多了，這不要緊。”說著，我取下了磨豆機中暫時存放咖啡粉的那個罐子的蓋子，把咖啡嘴拿到了它上方，用蓋子從左往右輕輕拍打著，待表面低下去很多了，再把整面一刮，咖啡嘴中的粉就恰好裝滿了。

“像這樣，既能把內部的咖啡壓實，又不會浪費，多余的咖啡粉短時間內可以用來做下一杯。”

“這樣就能放到咖啡機上了嗎？我記得你好像是會把它擰上去。”說著，燕子做了一個很夸張的擰扳手的動作。

“不不不，現在的粉還不夠緊實，要用這個。”說著，我拿起了墊在毛巾上的粉錘，咖啡機上雖然也有放粉錘的地方，但是那種圓柱形的凹槽不易清洗，而且離磨豆機有點遠，我也就把粉錘直接放在了一旁。

把咖啡嘴端到了儲粉筒上方，用粉錘輕輕一壓，多余的粉便自然的被壓了出來，此時粉錘周圍還有一圈溢出的粉，我便用刷子將它刷掉了，讓它們都進了儲粉筒。

儲粉筒里的咖啡粉是不會再用的，因為咖啡渣和牛奶盒的邊角都扔在里面。

“這樣就好了嗎？”燕子瞪大眼睛問道。

“還差一步，看好。”我在這種時候便能笑得格外自信，輕輕提起粉錘，里面的咖啡粉依然有很多附著在內壁上，不是很平整，這個時候只需要……

“嗒。”

4，

用粉錘的另一端在咖啡嘴的底部敲了一下，那些附著在內壁上的咖啡粉便被震落了下來，與下方的咖啡粉擁抱在了一起。

“注意這里面有一條凹槽，咖啡粉最好達到這個量并和它平行，需要用力壓緊。”說著，我把咖啡嘴拿到了燕子瞪大的雙眼面前，又放了下來，將它的一端抵在工作臺上，拿起粉錘，與那條刻度線平行著壓了下去。

“完美。”

這樣，一份咖啡粉就算是打好了。

我欣賞著那恰好達到凹槽的咖啡粉，十分平整，在我看來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燕子看著我行云流水的動作，臉上的驚訝已經有些收不住了，我轉過身，看見余有恒先生正滿意地笑著，我向余有恒簡單介紹了一下燕子，順便把咖啡嘴與咖啡機的接口對準了，接了上去。

“來，燕子，你從左往右看這四個按鈕，分別是十五毫升、三十毫升、四十五毫升和自由出水，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用四十五毫升的這個，余先生點的是Espresso，也是按它。”

說著，我按下了四十五毫升的按鈕，待一次液不再往下滴時，便將杯子端了下來。

“先生，Espresso。”

“好，謝謝。”

“需要吸管嗎？”

“不用。”

我朝著余先生笑著點了點頭，余先生也明白地向我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