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只見過周諾娜的爸爸一次，還是隔著老遠的距離。
黑天黑地的，她基本沒看清臉。
但那大叔脾氣屬實差勁，一言不合就是死啊死的，雇的人也挺虎，踹著那玩意到處亂晃。
因此，司若很同意周諾娜的話。
可不就是病了。
還病得不輕。
“落落。”周諾娜回過頭，“都是因為我，我爸才會變成這樣，如果我那天不穿裙子該多好。”
司若：“穿什么都一樣，你太漂亮了。”
周諾娜怔住，許久后恍惚道：“是啊他們也這么說，所有人都這么說，都是因為我長得太漂亮，裙子又那么短，活該被人……”
“你是白癡嗎。”
司若走上前，拍了拍她的頭，“這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最后一個音落，周諾娜瞪大了眼睛，瞳仁顫抖，人也抖。
她使勁攢住司若的袖子，像溺亡的人渴望呼吸。
“你，是第二個說我沒錯的人。”
“我還以為會是第一個。”
她眼睛里有狡黠的笑意，周諾娜瞧見了，壓住她的東西跟著一松，跟著笑。
“不一樣，你們的意思不一樣。”
周諾娜第一次遇見陳眷，是出中考成績的那個下午。
四十多度的天氣，街上幾乎沒有人。
她穿著長袖長褲心不在焉的在街上晃。
拐進岔路口的時候，迎面撞上個人，兩個人都被撞的后退，男生手里的籃球跟著掉落，滾到馬路牙子上。
周諾娜惶恐垂頭，頭發擋住臉，不停的說對不起。
“沒事。”
男生不以為然的跑去撿球，撿完后，見她還低頭站著，皺眉思索會兒，對她喊道：
“喂，剛才是我看手機沒注意到你，不是你的錯。”
“你聽見了嗎？不是你的錯。”
“眷哥！”
對面有男生喊他，他應了聲“來了”，便朝那邊走去，半道有些不放心回了頭。
兩人就此對上視線。
他小松口氣，笑著朝她擺擺手，扭頭離開。
陽光下，男生搭著另一個男生的肩，邊上還跟了個女生，三個人說說笑笑走遠。
周諾娜呆站在原地，腦子里全是他那句話和他干凈的笑容。
用一個很俗氣的詞來描述那種感覺，大概就是一見鐘情。
幾分鐘后，她把口袋里的小藥瓶扔了，折回了家。
人好像總在某個瞬間改變。
周諾娜在遇見陳眷的瞬間，決定先不死了。
“那你遇見我的瞬間，決定了什么？”
周諾娜想了幾秒，挑眉說：“決定把你掰彎，嘿嘿……”
司若：“……”
周諾娜突然抱住她，用輕而緩的聲音說：“落落，謝謝你。”
“謝什么，不早了我改天再來看你。”
再呆下去，主人公要急死了。
司若從她懷里退出來，要往窗外翻。
周諾娜：“你以后別來了，我明天就走，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回這里了。”
翻到窗外的司若，扒拉著窗框：“搬去哪？”
周諾娜：“巖城，我老家。”
司若默了片刻：“你想好了？”
“嗯，我想徹底走出來，我爸也需要。”
長得漂亮沒錯，穿裙子沒錯，那個城市也沒錯。
錯的是作惡的人，是那些未知全貌人云亦云的人，是那些因為嫉妒而面目可憎的人！
受苦的人憑什么要躲。
“對了，你可別忘了把那句話帶給陳眷，要用我的語氣說。”
剛想飛下去的司若：“……”
她朝周諾娜擺擺手：“知道啦。”
隨后往后一躍，投身進黑暗里。
周諾娜再次被嚇到，奪步過去，往底下一看，空空如也。
真是見鬼了吧。
……
“小九九，這用完能退嗎？”
司若捧著手里的竹蜻蜓，滿懷希冀的問。
【不能】
奸商！
一個舶來品賣老子六位數！
【是您主動加價的】
“……”
淦淦淦！！
司若吃了啞巴虧，氣鼓鼓折回慶祝的那家KTV。
推門進去，包廂里面卻只有林一。
“他們兩個呢？”
林一抱著話筒，酒精上頭的說：“眷哥出去透氣……俞文賜額……好像去上廁所……還是去找你來著……誒！跑，跑慢點……”
他歪歪扭扭倚到靠背上，看著司若跑遠。
廁所里也沒俞文賜的人影。
司若在KTV繞了一圈，哪都沒找到，邊摸手機邊朝正前方的那扇門走去。
電話嘟了好幾聲，沒人接，她直接掛斷，從那扇門出去，外面是條黑巷子，是KTV的后門。
她想著俞文賜應該不會在這，扭頭要走。
“……閉嘴！”
左側的巷口突然傳來聲音。
聽著有些耳熟，司若停在那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
她雙手扒住墻角，小心翼翼的探頭。
狹窄的巷子里，有兩個人影，一個壓住另一個在墻角，互揪著衣領對視。
司若：“……”
被壓住的李斯惡劣道：“被我說中了？滋味怎么樣？”
“給，我，閉，嘴。”
俞文賜猩紅著眼，話從牙齒縫里說出。
“你這眼神是很生氣啊？有什么好生氣不是只是玩玩嗎？我一直等著你玩完好接手呢哈哈哈……”
李斯肆無忌憚的笑。
俞文賜的表情在他的笑聲里一寸寸繃緊，脖子手背皆暴起青筋。
他笑夠了，又說：“嘖，大半年了也夠久了吧還沒玩厭啊，我還要等多久，怎么，你這是玩上癮……”
“你他媽給我閉嘴啊！！”
俞文賜突然爆發，拳頭狠厲砸在那張笑臉上。
力道極重，李斯整個偏過頭，半張臉一瞬間失去知覺：“臥槽你……落，落落……”
俞文賜猛然偏頭，光線昏暗，女孩子安靜的站在巷口。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渾身發冷，憤怒的揚起拳頭再次揮去。
全然喪失理智。
直到手腕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溫暖且用力，制止了他的暴戾。
“夠了，俞俞夠了……”
……
李斯是自己爬起來走掉的。
臨走前想和司若說句話，張了張嘴，見她滿眼都是他，終是把那句「我不是有心的」咽下去，轉身走掉。
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他離開后，俞文賜垂頭靠墻，安靜的任由司若擺弄他那只手。
巷子里光線太暗，司若看不出來紅沒紅，嘗試著捏了下，他也沒反應。
“真沒想到，你打架還挺厲害。”
她這句話讓他抬了頭。
司若勾起一抹笑，純良又無害。
俞文賜同她對視片刻，輕聲說：“你為什么還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