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賜聞言抬了頭。

站在他面前的男生染著一頭黃毛，狹長的丹鳳眼桀驁不馴，穿了件黑衛衣，校服外套拿在手里，典型的不良少年樣。

這個人他有點印象，高三的，前段時間經常來找孟落落。

俞文賜皺眉：“你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我只是來好心提醒你，”李斯逼近他，“孟落落是我女朋友，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我每天要花十四個小時在學習上。”俞文賜低頭繼續收拾書包。

李斯被他說懵了，又見他不理自己，拍了下桌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俞文賜平靜的拉好書包拉鏈，站起來直視他：“意思就是，我沒有時間摻和你們的事，你找錯人了。”

他說完，繞開周圍的同學，大步離開。

李斯僵在原地，周圍傳來討論聲。

他覺得跌面子，狠踹向面前的桌子。

轟隆一聲，兩張桌子相撞，書本掉了一地。

“他干什么？”

“有病吧。”

……

“看什么看！想挨揍！”

那幾個學生被李斯一瞪，立馬閉嘴結伴走出教室。

……

教室這邊的鬧劇，司若一概不知。

她現在正在大馬路上飆車。

那會兒，她都已經到家門口，才想起來她的主人公今晚會出事。

山地車的車頭一轉直沖往相反的方向。

這天下午，俞文賜的繼父跑完長途，開貨車回到鎮上。

等俞文賜到家里，他已經喝醉。

之后便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司若只要想起原主看見的，她幼小的心靈就會受到傷害。

太殘忍了！

俞文賜的家在一片老小區里，巷子又窄彎又多。

司若只在古董店碰過自行車，車技實在不怎么樣。

她干脆找了個地，把車一扔，跑著去。

是一棟帶院子的矮房，院門大開，房門卻緊閉著。

走的近了能聽見里面傳出一些悶哼聲和桌椅倒塌的聲音。

司若通過防盜窗看進去，是間臥室，里面沒有人，聲音是從客廳那邊傳來。

地上的碎酒瓶被人踢開，接著，一個光膀子的男人出現在視野中。

他整張臉通紅，眼窩凹陷，眼睛渾濁不堪，里頭帶著古怪的神情，像是一種毛骨悚然的笑。

男人朝左邊走，手在解皮帶扣子。

司若闖進去時，男人已經抓著少年的頭發，要把他往臥室里拖。

男人一愣，看見突然闖進來的女孩兒，神情慌亂的直接大罵道：“你誰啊！別在這多管閑事！”

司若看了眼俞文賜臉上的巴掌印，朝男人搖了搖手機，天真的說：“叔叔，家暴是犯法的，要我幫你報警嗎？”

男人一聽，撒開俞文賜的頭發，渾身酒氣沖司若撲去：“媽的真他娘晦氣！……”

司若往邊上側，在他靠過來的瞬間，反手拿過桌上的酒瓶，砸向他的頭。

啤酒隨著玻璃片迸射，撒開了花。

趁男人意識不清的間隙，司若向前跨了一大步，拽過俞文賜的手，拉著他就往外面跑。

身后很快傳來男人的叫罵聲。

他們只不停往前跑，在漆黑的巷子里飛奔，迎面是晚風和狗吠聲。

直到躥出小巷子，在某一個路燈底下，司若拉著俞文賜停下來。

確認身后沒有人，她才看向他。

少年安靜的站在燈光底下，垂著頭，眼睛渙散，失了全部光彩。

白皙的臉頰高高腫起，充血似的紅，嘴角帶著未干的血跡。

他很狼狽，很恐懼，身體止不住的抖。

司若拉了他一下，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遞到他面前：“吃糖嗎？”

糖果躺在嬌嫩的手心里，就在他眼前。

他給不了反應，只能傻愣愣的看著。

“你還沒吃晚飯吧，跑那么遠，很容易低血糖，吃吧。”司若幫他撕開，這回遞到了他嘴邊。

俞文賜終于抬眼看她，嘴巴輕抿幾次，張嘴想說話，音還沒有出，先被投喂了一顆糖。

“好吃嗎？”她眼睛亮亮的，滿眼期待。

他的心像被灼了一下，極速收縮起來。

他匆匆撇開視線，沒有回答她。

在口腔甜絲絲的味道里，眼睛全是想哭的念頭。

俞文賜咬緊牙關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邊上的司若一直在觀察他。

主人公看起來好像好可憐，還有點好欺負。

要命，好想帶回家。

【這邊提醒您一下，早戀是違規的】

誰說要早戀。

爺帶回家養著不行嗎！

【……您隨意】

這邊司若正打著小盤算，俞文賜突然輕聲說：“孟落落，殺人判幾年？”

女生轉了轉眼珠子，笑著說：“班長大人，我政治不及格。”

俞文賜第一次聽見她這么喊，表情凝住，很快又落上陰霾：

“我媽媽嫁給他沒多久就去世了，他一直覺得我是拖油瓶。

五年前他進去過，我打電話舉報的，兩年不到就放出來了。

后來我們搬到這里，他懂了做表面功夫。

街坊領居都知道他是個單親爸爸，兒子是年紀第一，父子倆感情很好。

你說，我該用什么理由再把他送進去，最好能關一輩子。”

面前這個少年用很平緩的聲音把他的黑暗原原本本剖析出來，但他本人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溫溫熱熱，很暖和。

俞文賜對上司若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一束光照進了他心里。

“不如我幫你吧。”

女孩的聲音伴著一陣翁翁的耳鳴聲。

俞文賜：“你，不怕嗎？”誰會想和這種事摻上關系。

“怕什么，我很厲害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并揚起下巴。

俞文賜定定的看著她，手捏到衣服口袋里的那顆糖，許久不說話。

“你先跟我去個地方。”

司若沒給他機會拒絕，拉著他就往前走。

四周的街景逐漸變得陌生。

“你要拉我去哪？”

“我家。”她聲音里透出興奮。

俞文賜直接停住：“我……”

司若：“我爸媽都在國外，家里沒有人，你放心吧。”

“……”哪一條值得放心。

……

最后俞文賜還是跟司若回了家。

他壓根不放心，但他沒得選。

他身上沒錢，沒手機，更找不到能借住的朋友家。

不跟她回去，只能去睡公園。

俞文賜一直知道她家有錢，等看見她住的大房子，才明白是非常有錢！

房子里面也是精致奢華，他有點無措，不太敢往里走。

司若拿出藥箱給他，讓他自己處理一下。

俞文賜身上有傷，必須把衣服脫下來。

他剛把校服拉鏈拉開，捕捉到女生過于直白的眼神，臉色一紅，直接拉了回去。

“我，我想用一下衛生間，在哪里？”

“衛生間沒地方坐，你還是在這脫吧。”司若眨眨眼睛，眼冒小星星，“我保證只是看看。”

俞文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