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國華終于從夢中悠悠轉醒，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病床上，周圍的溫度明明很高，卻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突然，吱呀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沈國華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后頓感頭痛欲裂，思緒也開始慢慢回攏，他終于想起了那段惡心至極的談話，此刻的他心痛到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陳盛威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只當是他感染風寒，病情加重。但還是沒忍住關切道：“我聽護士說你暈倒在了雪地里，為什么要一個人出去？外面這么冷，你這把老骨頭吃得消嗎？”

見沈國華沒反應，陳盛威自顧自的到了杯熱水遞到了沈國華面前：“來，先喝杯熱水暖暖身子。”

沈國華并沒有去接那杯熱水，只是盯著他。陳盛威看著這個眼神也有些愣住，因為他在那看似空洞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濃濃的恨意。

陳盛威有些不明所以的收回了手，把那杯熱水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一如往常般說道：“那你一會記得自己喝，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陳盛威剛抬腳準備離開，就聽到一道冷淡的聲音傳來：

“我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

聽到這話，陳盛威的心跳也猛然一滯，他頓住了腳步，卻半晌不知該怎么回答，甚至不知為何，都沒有勇氣回頭直視對方的眼睛

沈國華卻像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般繼續平淡的說著：“是你殺的。”

陳盛威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對方混濁的眼睛里早已蓄滿淚水，說實話，他從來沒見沈國華哭過，即使是他倆第一次做生意，被騙的傾家蕩產，也沒見他流過一滴眼淚

原來，他也是會流淚的啊......

對方虛弱顫抖的聲音繼續著：“還有那天晚上的混混，還有我的病，我兒子的頭痛，是你...都是你啊，陳盛威。。。”

這一刻，陳盛威才明白了，他聽到了，他全都聽到了。自己偽裝了這么久的面具終于被撕下，他終于看清了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很奇怪不是嗎？自己本來就想看到沈國華知道真相后痛不欲生的模樣，現在終于實現了，自己不應該感到開心才是嗎？可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此刻的心會這么痛，甚至感到...后悔？？

為什么，為什么？

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為什么會感到這么難受？

思緒混亂的他甚至不知道沈國華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死死的抓著陳盛威的衣領，猩紅的眼底是難以遏制的滔天恨意，他用盡全力嘶吼著：“陳盛威，你真是個魔鬼啊！你該被千刀萬剮，永墮無間煉獄！！”

陳盛威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胸前傳來一股暖意，他低頭看去，映入眼底的是一片暗紅

是血……

他的腦子有點發昏，哪來的血？

就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衣領被松開，身上的人癱軟在地，他看到了源源不斷的血從沈國華的嘴角滲出

那是沈國華的血…

陳盛威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對方抱進懷里，慌亂的叫著：“醫生！醫生！”

他慌了，他真的慌了，他一遍遍的擦著沈國華嘴角的血，可似乎怎樣都擦不完，一個人怎么能流這么多的血。。。

沈國華沒有力氣掙脫，只是死死的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陳盛威，我這輩子做過最后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你。。。”

他一遍遍的重復著：“陳盛威，我好恨你呀！我可真恨你啊...”

聲音漸漸虛弱，越來越低，陳盛威看著對方黯淡無光的眼睛慢慢閉上，雙手也癱軟下去

直到醫生趕來，把沈國華推進了搶救室，陳盛威卻還是像丟掉魂魄一樣怔愣在原地，他看著自己滿身滿手的鮮血，突然癲狂似的大笑起來：“哈哈哈。。魔鬼，是啊。。。我本來就是個魔鬼，可不是你親手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嗎？你有什么資格恨我！”

可他笑著笑著卻哭了，喃喃道：“你憑什么恨我...憑什么。。。”

搶救室內。。。

醫護人員在進行一次次的心肺復蘇和電除顫后，記錄心跳的心臟監護儀還是變成了一道橫線

李從益仍是不肯放棄的一次次按壓病人的心臟，直到沈國華的生命體征完全消失，李從益才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記錄病人死亡時間，2020年11月22日，十一時二十三分，通知死者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