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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者說……火羅看著方婷的眼睛,與自己幾乎一樣的眼睛。

“不!圖婭要等父王回來!”方婷的眼光在族人身上一一掃視,看他們滿臉悲痛,滿身傷痛,殷殷目光看著自己。

自己是一族公主啊,阿娘不在了,還有父王哥哥們啊,她要等,等她父王回來。

“好!火羅叔叔陪你等!”

一天,兩天,三天,時間慢慢推移,每日方婷都立于小丘上遠眺著,盼著父王哥哥們快回來。

第四天,遠遠的看到一個小黑點,方婷心里一緊,祈禱著是父王回來。小黑點慢慢變大,待看清了卻是火羅叔叔派出去的勇士。

火羅這些天,一直在幫著丌術部族休整,他命人打造了一口棺,入殮了艾娜王妃。棺打的急,油都沒漆。

火羅日日都輕撫棺蓋,他有私心,他想把艾娜帶回自己的部族,下葬于自己領土,百年后能與自己合葬,以了自己多年心愿。

可是不知圖婭肯不肯?別人的意見或許他可以不聽,可以不管不顧,但圖婭的意思他要聽的。

至從上次與艾娜羊圈后一別,火羅心里久久不能釋懷,明明圖婭的眼睛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艾娜卻說圖婭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會不是?圖婭沒有一分一毫長得像丌術,也并不像艾娜,雖然還小,但那雙眼睛卻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怎么會不是?

等圖婭慢慢長大,丌術怎么會不發覺?身為男兒理應保護自己妻兒。

火羅想找借口再見艾娜一面,幾經輾轉終是想起十月初十是圖婭生辰,可以借著給圖婭過生辰來見一見艾娜,可是一場大雪讓火羅耽誤了行程,急急趕來,還是晚了……

火羅輕撫著棺蓋,十月初十,日子也對,艾娜你還想否認嗎?

“報!”

外面走進幾個勇士,隨后圖婭也小碎步的跟了進來。

勇士抱胸行禮,看了看火羅王,又看了看方婷。

“有什么就盡管說,本公主如今還有什么聽不得的嗎?”方婷急急的說,其實這些天父王還沒回來,她心里隱隱的感覺不妙了,父王曾說過,會在自己生辰前趕回來的,可這都過了四天了。

火羅王點了點頭。

“南離俊城外不遠,發現丌術族人……于幾日前都死了。至于……丌術王及倆位王子的尸身,均未找到……希望不大。”

她的父王哥哥們都沒能回來。轟的一聲晴天霹靂,砸到了小公主頭上。她雙眼發直,緊緊握著拳頭

一時之間親人全無。

方婷腦子像炸開一樣,仰望天空,老天爺啊,有你這樣玩我的嗎?前世孤兒院長到三歲被收養,剛被養父母疼愛三年便被棄了。今世三歲穿來,剛剛就要到六歲,全家死光,是嫌我前世傷得不夠?所以又重來次嗎?

方婷呵呵的冷笑著,有這么玩人的嗎?還是自己就是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命!

北風呼呼的刮在臉上,如刀子在臉上慢慢割著。

火羅來到小丘上,拉起自己的大氅罩住方婷,二人皆未說話,一起望著天。

各自心里罵著老天,只是罵的內容不同,怨的事情也不同。

三日后,方婷終是在火羅的建議下,帶著自己的族人和阿娘的棺木,去往火羅部族。

火羅部族原名阿蘭部族,是建于大漠一處連綿的斷崖邊,遠眺又能望到高聳入云的雪山。

這座雪山便是傳聞中雪山神女的住處,又叫神女山,山上積雪常年不化,山下有一條小河蜿蜒流過,只是冬季會結冰,河里有魚,但因河水是雪山上流下,所以大漠之人不吃河里的魚。

火羅部因地勢處于斷崖與雪山合圍之中,氣候不似大漠別處那么惡劣,反到溫和適宜的多。火羅王城是以石頭為主建筑的王城,王城宏大,街路也多。王城外由于雪山常年的滋養,還有一片小綠洲。

不過方婷到時是冬季,什么景致也沒看到,當然了以方婷現在的心境也無心欣賞。

來到火羅部族,火羅王將丌術部族人整頓收編。

“圖婭,丌術族的首領還是由你來選吧。”

火羅拉著方婷立于議事廳上,下面站滿了各部族首領勇士。

火羅部族一直是大漠之上較大的部族。

在大漠,大的部族會欺壓小的部族,也會收編小的部族,收編后為了讓小部族人安心于自己,會選出小部族的首領參與議事,往往選出來的首領都是族內最強的勇士方能服眾,如此以彰顯火羅對小部族的尊重。

方婷掃了一圈立于議事廳的幾個勇士族人,目光停留在拉金叔叔的身上。

“拉金,我以丌術族公主身份,封你為丌術族一族首領,日后丌術一族由你帶領!”

議事廳內,各部首領勇士,紛紛抬頭看著方婷,一個剛剛六歲的小娃娃,剛被屠了族,失了所有親人,立于眾勇士之前,一點也不怯場,聲音洪亮,眼神銳利,若是男兒,日后必成大材!

火羅王也暗暗對自己這個女兒滿意!不愧是自己與艾娜的女兒,有自己當年風采!

拉金單膝跪于地,深深行禮,公主之托他必以命來完成!

議事廳外,兩個小男孩扒著門探頭往里看著。

大一點的男孩與火羅王長得很像,是火羅王長子巴雅爾,今年九歲,深棕色微卷的發,與深棕色的眼眸,高鼻深目,剛九歲卻顯露出英俊模樣。

小一點的男孩卻是與火羅王妃長得像,是火羅次子巴木,今年七歲,黑發大眼,長得也算可愛,可與哥哥站在一處便暗淡許多。

“三日后祭壇,請大巫醫主持,本王要收圖婭為義女,封火羅公主!”

眾人一片嘩然。

王啊王,這些年你大小收編了不少部族,可也沒見收哪個部族女兒為義女!眾人腹誹小聲的議論開來。

阿蘭部首領尼格上前一步,抱胸行禮,“尊我王旨意!”

火羅部原名阿蘭部,所以阿蘭部族是火羅最親信一支,首領尼格是火羅部族第一勇士,也是火羅王最親信的屬下,沒有之一。

如今這情勢,火羅王要收個義女也引得眾首領勇士議論,尼格心中不悅,當先領命,冷眼掃了后方一眼,眾首領勇士紛紛行禮稱是。

門外二子巴木冷哼一聲,“小野種也配做我妹妹?”

巴雅爾瞪了一眼巴木,轉身便走。

“兄長!兄長!不要生氣嘛。”巴木對自己這個兄長一向最尊重,看兄長生氣,急急追上出去。

往后的幾日,方婷一直不吃不喝不說話,也不哭出聲,就這樣抱著雙膝整整兩天,直到困累到不行,方睡著了。

兩世為人,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坐在黑漆漆的房里,方婷驚醒,她夢到阿娘給自己攏著發,夜風吹拂,阿娘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可是她當時沒聽,轉身跑回帳子。

她是多自私的人啊,自私的想要個美滿家庭,自私的想擁有,可是到頭來終是場空。

滿臉淚水。

一夜之間,什么都沒了,父王啊!臨行時您不是說等你回來帶禮物的嗎?不是說好要給我帶小弓回來的嗎?你不是說好嗎?你回來啊!!女兒不要了,不要什么禮物,不要什么小弓,只要你回來好不好?

哥哥啊,你們回來好不好,圖婭不要什么小銅鏡了,只要你們平安回來!

安靜的夜里傳來低低的抽泣聲,方婷左右找了找,原來是娜珠。

把娜珠喚了過來,兩個小孩子緊緊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著。

“公主,明日就是大典了,您要當火羅的公主嗎?”

方婷抿了抿嘴唇,她知道火羅王一直當自己是親生女兒,但她知道她不是,阿娘親口說過,自己是丌術的女兒。

但這事件她不能同火羅說,前世種種,讓她明白寄人籬下之苦,這輩子她決計不能說出實情,為了自己,也為了族人,為了眼前的小伙伴娜珠。

第二日

方婷一身華服立于祭壇之上,前方火羅部族大巫醫插著滿腦袋各色鳥毛不知念著什么。

須臾,火羅王高舉酒碗。

“我火羅宣布!即日起我火羅向雪山神女起誓,有生之年一統大漠,使我大漠融為一體,不再各自散沙!請神女保佑!”

說罷仰頭飲下。

“一統大漠!神女保佑!”

祭壇下各部首領勇士,及一些遠遠圍觀的百姓都齊聲高喊。聲音在空曠的祭壇內外久久回蕩。

喊聲漸歇,火羅轉身看了看身后的方婷,眼中帶著幾分慈愛,又端起一碗酒。

“今日我火羅收圖婭為義女,改名為蘭.圖婭,號明珠公主!取意我火羅掌珠,大漠明珠!”

方婷望著下面茫茫人海,耳邊高喊聲,“明珠公主!明珠公主!”

這一世叫什么都無所謂了,方婷單膝跪地行禮。

火羅從身后侍從托盤內拿出一個足金項圈,項圈之上鑲嵌著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珍珠,親手為方婷戴上。

“謝父王!”

方婷起身,摸著碩大的珍珠,心中卻無一絲喜悅。

從今往后,這個世上再無方婷,也無人再喚圖婭,只有火羅掌珠——明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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