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雁都街頭寧靜一片,百姓早已入睡。
然而宮里喪鐘驟然報響,一下接一下,一直不停。
百姓紛紛被這突如其來的報喪驚醒。
更別說那些謹慎關注宮中消息的官員了。
喪鐘不斷鳴響,不用說,這便是帝皇駕崩的消息,守夜的仆人在第一時間通知各家家主。
睡夢里,言冰云一身冷汗坐起身,倒不是因為這不斷敲響的喪鐘而驚擾,而是這段時日,他的夢里一直有個身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說不清,道不明,這段日子言冰云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沒有完成,卻又完全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他心中難以放下。
每每想到這里,言冰云便是心煩意亂,加之這一陣又一陣的報喪鐘響,更是讓他心亂如麻。
言冰云起身掀開錦被,一道嬌柔的聲音,由他身后響起。
已聞這報喪鐘響的上官若水心情略好,她緩緩坐起身子,兩手從言冰云身后將他攬住,輕輕靠著,“言大哥,是要趕去宮里嗎?”
“是。”
在言冰云心里,這孟啟仁也算是一代仁德明君,作為臣子自當前去以送君主最后一程。
上官若水欣然一笑,披上一襲紗裙,“那若水替你更衣。”
言冰云張開雙臂任由上官若水為他披上素衣朝服。
雖然上官若水早就與言冰云提到過自己是以陌然的身份待在這府中,而此事更是由言冰云親自安排,在黑鷹那里,此事確實得到肯定。
可在上官若水戴上另一個面皮的時候,言冰云的腦海里總是會浮出一個聲音,“冰云,若水與我有恩,我必須救她!”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中驟然響起,而這個聲音與夢中那個身影仿佛便是同一個人。
這個身影到底是誰,言冰云怎么也想不起來,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人,而他所未完成的事情也與這個人有這莫大的關系。
察覺言冰云面上的有異,上官若水關切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說著,上官若水伸手欲探他額上,誰知,一雙手還未探近便被言冰云緊緊拽住。
言冰云盯著面前的女人,欲從她嘴里得到自己所想知道的一切。
“告訴我,我到底忘了什么?為什么我會無故忘記一個人,或一些事情?”
上官若水愣了愣,黯然背過身去。沒想到,即使自己洗去他對那個女人的記憶,他竟然還是有所懷疑。
“不是無故,你自打攻下云召回來,便忘了一些事情,大夫已經說了你是過度勞累,精神錯亂,導致有很多事情你都想不起來。”
這些話,上官若水不止說過一遍,如今看來,也只能這般回他。
“至于忘了什么,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不記得我,忘了我們過去的很多事情。”
說到這里,上官若水回身面向言冰云,靠進他懷中,“言大哥,你記憶里的那個人就是我,你所忘掉的事情也是與我的過去,所以我求你不要再多想了,好嗎?”
“讓我們好好的過完這一生,不好嗎?”
言冰云雖然什么也想不起來,然而那顆心始終告訴他,他并不愛這個女人。
反倒是那個藏在他記憶深處的身影,永遠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大岳皇宮,一系列朝臣默哀后,費丞相宣告皇帝遺詔,召南王秉性仁善,乃朕鐘愛之子,他日若突遭大事,繼朕之位,即皇位!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孟岳南跪身接詔,一眾朝臣宣然跪拜。
回去的路上,言冰云與黑鷹二人正撞上曾近身伺候陛下的柳太醫,此人形色匆匆,得言冰云之意,黑鷹一把將其拽了回來。
“將...將軍有何指示?”那柳太醫低眸顫著身子,不敢抬眼直視。
黑鷹上下打量這柳太醫一道,這才疑道:“柳太醫這般神色匆匆究竟為何?”
那柳太醫頓了頓,眼見召南王就在不遠處,便仰身道:“吾也是受召南王之命,就不與二位多言了。”
說著,柳太醫朝召南王的方向極速前去,只見那召南王擺了擺手,就有人將柳太醫帶了下去。
而召南王與其身側之人順子則是向言冰云的方向邁步而去。
眼見這二人并未行禮,那順子冷聲道:“怎么?見到未來的陛下還不知行禮?”
這還未行登基之禮呢,黑鷹正欲說些什么。
言冰云一手將其攔住,向著孟岳南行下拱手禮,“召南王。”
“大膽!難道不知召南王如今已是準新帝?”仗著主子得命帝位,這順子比起往日更是張狂。
孟岳南輕笑一聲,抬了抬手,“罷了,本王一日未行登基之禮,便一日還不是君主。”
“言將軍啊,以后我這新帝即位,可要承蒙關照了。”孟岳南一手打在言冰云的左肩之上,刻意使了使力。
誰都看得出,這孟岳南分明是公然挑釁。
而言冰云只淡然道:“召南王,說笑了,臣家中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對了,本王聽說言將軍最近喜得一子,真是恭喜啊。”
“只是可惜了,再也無緣見得所愛之人呀。”
孟岳南話中之意讓正欲背身離去的言冰云頓足原地。
黑鷹眼看言冰云神色有異,如今看來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就這一句話便足以讓言冰云起疑。
此事一直以來,在言冰云心里便是一個無法消去的疙瘩,如今有人提及,盡管這個人是孟岳南,他也必須追問清楚。
“莫非召南王知道臣所愛之人為誰?”言冰云回身問道。
“聽說言將軍很多事記不起來了?如今看來還真有此事。”
孟岳南勾起一笑,探近言冰云耳邊繼續道:“當初言將軍攻下云召,不惜丟下大軍趕往北荻追尋那遠嫁北荻的和親公主,而剛一回來不久便娶了小妾,著實讓人感到奇怪啊。”
“和親公主...”言冰云怔怔的立在原地,嘴里念著這四個字。
那孟岳南大笑著,也不再多言,轉身便與身側之人一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