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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路盡峰斷四顧茫

  • 韓寶生
  • 車仔紅茶李半仙
  • 3595字
  • 2014-10-19 16:32:06

這是一處向陽的草坡,雖是隆冬也長滿新綠的蓉草,隨意搬了些鮮果酥餅酒水,幾位艷妝少女調著長琴,盤腿席地合圍嬉戲。

阿夏拉著寶生坐到了旁邊,女官也跟著上來,恭敬笑道:“我是阿夏女子的教養姆媽烏落,阿夏女子不甚會漢語,聽到懂,但不怎么會說,我幫著一邊解釋解釋。”

寶生只是湖邊見過阿夏一面,此時不知何事,心中不免惴惴,忐忑間等著下文。阿夏只是熱絡地拉著寶生的手,切切察察和烏落細細說著什么,臉上微微出羞澀的笑意。

烏落轉向寶生,咳嗽了下,珍重問道:“那個,那位阿木約布,沒有跟隨你過來?”寶生見問起,方想起今日一早就未見過阿木約布,便對著烏落搖搖頭:“好似沒有來。”

阿夏聽了,頓時泄了氣,賭氣似的鼓起腮幫子,嘟著嘴瞪著遠處的草地。寶生側臉望過阿夏嬌嗔的樣子,也覺得阿夏嫣然美麗的耀眼。

半響阿夏方拉著寶生急急問些什么,又掏出一只用錦帕裁成的小袋塞到寶生手中。烏落忙趕著道:“阿木約布是你的奴隸?這里是些最上等紅瑪瑙,如果你喜歡,就請將放阿木約布自由。”

寶生不敢拿著錦袋子,無奈阿夏死死塞在手中,只好連連擺手道:“阿木約布不是奴隸,他只是……”忽而想起阿木約布警告過自己的話,定了定神從容道:“阿木約布只是山民,想討得些米,所以做了父親的隨從。”

阿夏聽了,似信非信點了點頭,又說了許多話。烏落道:“那你能讓阿木約布做我們阿夏女子的隨從嗎?”寶生見眼前的阿夏嬌艷中有帶著些煩躁的樣子,似乎有些明白,今天因為那個木頭疙瘩似的阿木約布,此時不說清楚是脫不了身了,便大大方方道:“阿木約布雖然是隨從,但他是自在的,不能由著我們決定他做誰的隨從,不過,我回去可以幫忙傳個問話,可好。”說到這里,寶生方覺阿夏微微失神,捏著自己的手松了松勁。

不遠處的的少女唱起了婉轉的山歌,時而清澈歡快,仿佛這雪后的陽光撒到人的心窩上,時而情意綿長,宛如對情郎的泣訴。阿夏和寶生兩人靜坐在柔軟如席的草地上,一時都癡了。烏落嘆了口氣,緩緩道:“這位漢人小姐,如果你回去了,可別忘記傳話,我們阿夏女子心里可苦著呢。”

寶生突然心中一動:“那個,那個,阿夏小姐會聽漢話?”烏落點點頭,笑道:“阿夏女子不愿意說漢話,但是是聽的懂的。”寶生微微一笑:“阿夏,過來我說件好笑的事情給你。”阿夏好奇,偏了頭去聽,寶生捂了嘴,悄悄在阿夏耳邊道:“阿夏,你能幫我個忙嗎?”阿夏似乎來了興致,凝神繼續聽著寶生絮語:“我也想見一個人,你能幫我引出來嗎。”

寶生跟著阿夏出去之后,韓云謙不愿寶生與外人多加接觸,又不知這阿夏如何與女兒相識,更怕謝睿與寶生糾纏,在席上坐立不安,暗自后悔帶了寶生過來此處,想找個機會尋了出去領了寶生,卻被安世榮多敬了幾杯方能借故下得樓來。

剛轉去后樓,有一漢人將軍上前,恭敬行了禮道:“請問是韓云謙大人嗎。”韓云謙還了禮,仔細打量了這人,卻不識得,只好小心問道:“請問是哪個營的大人,如何認識在下。”

這人非常有禮:“在下是鄧中寬大人帳下的千總陳百武,韓大人并不認識在下,在下偶然得知韓大人是豫章府人,實在有一事想請教。”韓云謙聽這話說的離譜,便靜待下文。這陳百武似乎有些猶豫:“這話怎么說呢,實在是唐突,不知韓大人在家鄉是否還認識些人物,是否認識……”

頓了頓,似乎極為猶豫:“在下是河北滄州人,自幼習武,后投了行伍間,搏命混了個千總,總算討了口飯吃。”頓了頓,糾結著不知該不該往下說下去:“前年我在京城定了宅子,娶了個王氏女子安了個家,只因我們這習武之人,不能總是在家,年前我回去過年,我那婆娘對我極為冷淡,我喝了酒便把她揍了一頓,后來也沒放在心上,就又回了營中,前些時候,家中來了信,說我那婆娘竟然卷了我的軟細私奔了出去。”

韓云謙心里掛念女兒,聽得這陳百武嘮嘮叨叨的說些家中不堪之事,便有些煩躁,冷冷道打斷道:”不知陳兄家事與我何干系。”陳百武見韓玉謙有些惱了,急急道:“不知韓大人是否認得豫章府西鄉的余家。”

韓云謙聽到余家心頭哄的一跳,盼著陳百武繼續道:“我家人來了信,說是查到我家婆娘就是自己私自出去跟了那余家的小子,在外置了宅子躲了起來。這事說來話長,我常年在營中,空置了宅子,我那婆娘便放租了間廂房。去年春夏,余家那小子便上了京城來趕考,盤了我那廂房住著,沒想到和我那婆娘一來二去竟然有了奸情。聽說那余家小子考的落榜,冬天便自回了家鄉。我那婆娘也不是個良家子,之前是教坊的女子,只因與我相好,我一個粗人也不計較那些個,便討了她。想來見了那余家小廝,便動了心思,這下卷了我的錢財自去找他。”

韓云謙仿佛被人打了臉,心里熱辣辣的焦灼:“你如何確定是那余家小子。”陳百武見韓玉謙松了口,急急道:“那時候他盤下廂房,報了自家名諱,聽得是自稱豫章府西鄉余家,字什么號什么的,我也聽不明白,就記得個余家老二。”

韓云謙掙扎著試問:“這些年輕學人,在外招搖撞騙沖了余家的名號也是說不定的。”陳百盛見韓云謙反駁,血氣上來:“我一介千總,如何說大話了,你看,這是當時的租賃文書。上面可是簽字畫押了,你看有他的簽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租賃書,紙邊已經破損,紙面也被摩挲的有些模糊,簽章處赫然印著三字:余曉明章。

“不知韓大人是否認識這余家,聽說也是豫章府名門大戶,我一生搏命,就那么點家當,若是真是那家人,打上門去討了回來。”陳百武還是繼續嘮嘮叨叨詢問,韓云謙暴躁起來:“陳大人,我離鄉已有多年,于家中人事早已生疏,更不知這些鄉紳小輩,實在幫不了兄臺。還請兄臺另外找人詢問。”說著倉倉皇皇間就躲了上樓,只覺酒氣上來,額頭處生生疼痛。坐在席上,心亂如麻,竟不知如何是好。

抬頭時,卻見主位上缺了數人。

寶生就那樣靜靜盤坐在絨草上,中午太陽甚好,映的人瞇縫了眼。寶生用手搭了涼棚向延伸到遠處的仙女湖眺望過去,湖風吹來,一片靜好。

謝睿遠遠看著,有些躑躅,想走近一步坐到旁邊,修眉微蹙,又退回數步。反反復復間寶生聽得動靜,轉頭見到謝睿,心里砰砰直跳,滿眼竟是掩飾不住的欣喜,跳將了起來,脆脆道:“你終于來了,我還怕你……。”

謝睿心頭微熱,怔怔望過去,只見寶生穿了件桃紅的潘云紋翻毛領連襟夾裙,外面套了粗皮背子,頭上簪了朵淡粉堆瓣的娟紗宮花,盈盈站在一株白梅樹下,目光和美靈動,熱切的望著自己。

半年未見,寶生已脫去幼女的圓潤,身材有些細挑的風流。謝睿心思恍惚,沒來由想起在劉府的后園,一行人午后賞梅的慵懶。仿佛寶生也是踮著腳嚷著要折了一株白梅下來,失神拂袖間脆脆折了一支白梅遞了過來,寶生情有所動,卻不敢接,心中酸楚,微垂了眼眉柔聲道:“一直想道聲感謝,都沒機會……”謝睿忽而回過神來,捻在指中的梅枝忽然燙手,惱怒間遠遠甩了梅枝出去,散落了一地碎瓣,瞬間被風過掃凈。

謝睿冷冷看著山崖下的仙女湖,眼神又恢復了莫名的凌厲冷漠,寶生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手上絞著腰間的紅色流蘇穗子,喃喃道:“謝哥……謝大人,我要回豫章府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見。臨走前,就是想和你道聲感謝。”說著眼圈也紅了,聲音愈來愈低,寶生怕自己丟臉,別過臉去吸了吸鼻子。

謝睿萬般情緒,終是忍住,筑起壩堤攔起所有的情緒,冷冷道:“小小事情切莫掛在心上,也祝韓姑娘此去順風。”此話說的決絕,仿佛隆冬的風刀子割在臉上,寶生想起一個多月前西出京畿的別棧,自己細細的為謝睿綰發,一絲一絲的發從手中滑過,雖是離別,心中似乎還是存了希望,此時此刻連回轉的余地都看不見了。

“謝大人,我父親說了什么,你不要在意,他只是,只是擔心我。他總說你是有大志向的人。”寶生想起父親的話,溫溫一笑道。兩人似乎還想多說些話,卻又不能再捅破些什么,只是傻傻杵立著。

寶生心潮涌動,暗怕這一刻倏然撕裂,猛然想起拋開千般顧慮直直追隨謝睿而去的念頭:“謝哥哥,我……”話語凄切急迫,讓人心神俱動。謝睿突然心意相通,情動之時捧起起寶生的臉龐。

突然朱丹臣遠遠直奔過來,寶生羞燥之間慌忙推開了謝睿,垂臉整理衣物。朱丹臣并沒多心,向謝睿低語道:“乾清宮又派了幾名西廠司禮監太監,說是向這個安世榮發放皇帝詔文,突然就說已經過了龍陽地界,直奔這水西主寨而來,安世榮已經在湖邊渡口等候。”

謝睿心頭一震,不知來者何意,眼見寶生滿臉羞愧杵在一旁,柔聲道:“我去看看何事,你……”卻不知如何安慰。

寶生勇氣已泄,也不知該如何接話,臉紅紅“嗯”了一聲便轉身走開。再回頭卻見謝睿已同朱丹臣匆忙步遠。

寶生心頭惆悵,雖然只是微微分別,仿佛這時機就是路盡峰斷,頓時被種巨大的悲傷擊中,幾乎站立不穩。沒來由想起一首歌子,卻想不起這首曲子在哪里聽得,輕輕哼了起來,“木錦花已開,你那里的花兒是何時開?花落似白鳥飛下,白鳥林間在飛。”湖風吹過刮眼角生痛。

“啪”的一聲有物擲下,腳下突然多了件黃橙橙的柿子皮薄薄撲在地上。寶生茫然抬頭,又聽得“啪”,額角被貼了件濕軟之物,滴滴答答還有汁液沿著眼角滴下,寶生抹開滿手杏黃,頓時顧不上滿腹心事,氣的跳將起來:“哪個天殺的吃了柿子還亂扔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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