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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燼雪書
  • 枝曉枝
  • 6949字
  • 2025-06-18 12:22:55

守心殿矗立在神界清冷的星輝之下,遠離白日里降神臺的孤絕風雪,自有一番沉淀的靜謐。殿宇飛檐如靜默的獸脊,承接漫天流淌的銀河光塵。殿前懸著的玉匾,“守心”二字古樸蒼勁,筆鋒流轉間似有大道符文隱現,引得新降世的玄衣男子駐足凝望,眼中盛滿初生神祇獨有的好奇與一絲懵懂。領路的女神侍身著素雅紗衣,低眉斂目,將他引至此處便恭聲稟告:“神尊,此乃守心殿,神主吩咐,此處便是您日后的居所?!甭曇糨p柔,如拂過殿前紫葉靈樹的夜風。

他微微頷首,目光從匾額移開,隨侍女步入殿中。

殿內靈氣氤氳,比外界更為精純溫潤。甫一踏入,右側一方清池便映入眼簾。池水澄澈見底,幾尾鱗片閃爍著七彩流光的仙魚悠然擺尾,攪動一池星輝。碧綠的荷葉舒展,托起幾朵金蓮,蓮心處有柔和的毫光綻放,與池面裊裊升騰的縷縷乳白仙氣交融纏繞,如夢似幻。離池數步,一株形態奇古的靈樹靜靜生長,枝葉并非尋常翠綠,而是深邃神秘的紫色,葉脈間流淌著微弱的銀芒。點點純粹如螢火的白芒靈氣,自發地環繞著紫葉靈樹輕盈飛舞。

正廳軒敞,陳設簡雅而神韻自生。正對殿門的方位,一張寬大的玉髓書案端放,其上空無一物,唯有溫潤玉澤流轉,等待著主人的筆墨。廳堂左側,一張色澤沉厚如古銅的圓形玉桌靜靜安放,配著幾張同質地的圓凳,顯然是品茗清談之所。右側則鋪著柔軟的云紋織毯,設著幾個蒲團和一個低矮的玉榻,是打坐冥想或小憩的清凈角落。

“神尊,這便是守心殿正廳?!彼匾屡袷痰穆曇粼俅雾懫?,打破了殿內近乎凝固的寧謐,她微微躬身,指向右側一道房屋,“出門右轉的殿宇便是您的臥房。神主命蕓聲此后侍奉您左右,神尊若有所需,但請吩咐。”

玄衣男子目光掃過這方屬于自己的嶄新天地,初臨的陌生感依舊盤桓,只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笔|聲恭敬行禮,蓮步輕移,悄無聲息地向殿外退去。行至門邊光影交錯處,她腳步幾不可察地一頓,借著轉身的剎那,眼波飛快地向后掠去,精準地落在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上。一絲屬于少女的、混合著驚艷與傾慕的嬌羞緋紅染上她低垂的臉頰,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向上彎起一個隱秘的弧度,旋即,她如受驚的蝶,迅速隱入門外的夜色里。

神界的夜,星河倒懸,浩瀚無垠。星子并非凡間所見那般遙遠模糊,而是顆顆璀璨如鉆,仿佛觸手可及,將銀輝慷慨地潑灑在守心殿的琉璃瓦和寂靜的庭院中。萬籟俱寂,唯有那株紫葉靈樹在星風里發出極細微的沙沙聲,如同亙古的低語。

玄衣男子回到臥房。房內陳設同樣清簡,一張寬大的云床置于中央,鋪著素色錦衾。他除去外袍,躺下。初生的神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意識很快沉入無夢的深海。星輝透過窗欞,在他沉睡的側臉上投下靜謐的光影。

幾個時辰在神界的永恒中悄然流逝。

倏地,臥房內流轉的星輝被一道更冷冽、更凝實的存在感所切割。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浮現,如同從最深的夜色里析出。他一身毫無雜質的白衫,與這靜謐的臥房格格不入,最刺目的是那一頭流瀉至腰際的銀發,在昏暗中也泛著金屬般的冷光。一方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輕紗覆住了他大半面容,只留下一雙深邃冰寒的眼瞳,鎖定床上沉睡的身影。

沒有半分猶豫,銀發蒙面人右手一握,一柄通體流轉著水銀般光澤、劍身細長、鋒刃處吞吐著無形寒氣的長劍憑空出現!劍光乍起,如九天銀河傾瀉,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直劈床榻之上男子的頭顱!那殺意純粹、凜冽,絕非試探!

千鈞一發!沉睡中的玄衣男子仿佛被那刺骨的殺意直接刺穿了夢境,雙眼在劍鋒及體的前一刻猛然睜開!混沌初開般的眸子里瞬間爆射出凌厲的寒光。來不及思索,本能驅使著他將灌注了沛然神力的左臂閃電般抬起,橫亙在面門之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在寂靜的臥房內炸響!銀色的劍刃狠狠劈砍在玄衣男子的左前臂上,竟迸濺出刺目的火星!一股磅礴的反震之力沿著劍身倒卷而回,震得銀發蒙面人手腕微麻。與此同時,玄衣男子右手已如毒龍出洞,五指箕張,一股狂暴得足以摧山斷岳的靈力洪流自掌心噴薄而出,直轟對方面門!

銀發蒙面人反應亦是快如鬼魅,一擊不中,毫不戀戰,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借著對方掌力的沖擊波,疾速向后飄退,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瞬間穿破緊閉的窗欞,融入了守心殿外庭院濃重的夜色里。

隨即,他身形暴起,玄衣翻飛,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閃電,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庭院中,星河依舊燦爛,卻已被森然殺機浸透。那銀發蒙面人并未遠遁,反而靜立在庭院中央,背對著追出的玄衣男子,仿佛專程在此等候。聽到身后破空之聲,他霍然轉身,手中銀色長劍挽起一片冰冷的光幕,身隨劍走,化作一道匹練般的白光,再次向玄衣男子疾刺而來!劍勢刁鉆狠辣,直指周身要害。

玄衣男子赤手空拳,但初生神祇的本能反應快得驚人。他身形晃動,時而如柳絮飄飛,時而如磐石沉凝,險之又險地避開連綿不絕的致命劍光。掌風呼嘯,帶起的氣勁將庭院地面的星塵草葉卷得漫天飛舞,與銀色劍光不斷碰撞,發出沉悶的爆響。

兩人身影在庭院中高速交錯、分離、再碰撞,銀光與玄影糾纏不清,逸散的力量將紫葉靈樹震得枝葉狂搖,點點白色靈氣驚惶四散。

戰況正酣,異變再生!

守心殿的琉璃屋頂之上,另一道白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同樣是一身素白長裙,同樣以薄紗覆面,身形窈窕,卻散發著與那銀發男子同源的冰冷殺意。她如一片毫無重量的雪花,自高高的殿頂飄然墜落,手中一柄秋水般澄澈的透明長劍直指下方激戰中的玄衣男子后心!這一劍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玄衣男子被銀發劍勢逼得側身閃避、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

前后夾擊,殺局已成!

玄衣男子心頭警兆狂鳴,生死關頭,他強行擰轉身軀,以一個近乎折斷腰肢的詭異角度險險避開了后心要害。但那冰冷的劍鋒依舊貼著他的肋側劃過,帶起一溜細小的血珠,瞬間被劍氣凍結!

以一敵二!兩個對手配合默契,招式詭異莫測,修為更是深不可測。初生的神祇縱有磅礴神力,面對這精妙絕倫的圍殺,也頓感左支右絀,壓力如山!

銀發男子劍勢如狂風暴雨,步步緊逼。白衣女子身形飄忽,劍走輕靈,專攻玄衣男子閃避騰挪的空隙。三人化作三道糾纏不休的光影,在庭院中掀起一場小型的靈力風暴,守心殿的結界都開始微微震顫。

就在玄衣男子全力格擋白衣女子斜刺里襲來的一劍時,那一直伺機而動的銀發蒙面人眼中寒光暴漲!他快速收起了手中長劍,身形如鬼魅般欺近,五指如鉤,帶著禁錮空間的法則之力,閃電般扣住了玄衣男子剛剛格擋過致命一劍、尚未來得及收回的左手手腕!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封印意味的力量瞬間侵入!

幾乎在同一剎那,白衣女子也默契地收回長劍,纖纖玉手如同靈蛇出洞,精準地擒住了玄衣男子的右手手腕!兩人一左一右,如同兩道冰冷的枷鎖,將他牢牢鉗制在庭院中央!

玄衣男子神力爆發,周身玄光怒放,試圖震開束縛。但這兩人的力量詭異而凝練,如同附骨之疽,竟一時難以掙脫!

銀發蒙面人倒是與白衣女子心意相通。兩人同時空出的另一只手瞬間抬起,五指箕張,掌心對準了被牢牢制住的玄衣男子的頭顱!

嗡——!

兩股性質迥異卻又同樣浩瀚磅礴的靈力洪流,自他們掌心洶涌噴出!一股冰寒徹骨,帶著凍結神魂的意志;一股溫潤如水,似要包裹識海。這兩股力量并未直接摧毀他的頭顱,而是如同兩把無形的鑰匙,侵入他意識的最深處!

“嗯!”玄衣男子發出一絲聲音,頭顱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瞬間被無窮無盡的混亂光影和尖銳的噪音所淹沒!

眩暈感來襲,緊接著無數破碎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沖破了他初生神祇意識中那道朦朧的屏障,蠻橫地、爭先恐后地涌入!

光影疾閃,碎片紛飛——

孤峰,風雪。

熟悉的降神臺!但核心處匯聚的光芒并非玄色,而是一片純凈無瑕的銀白!光芒坍縮,一個身影從中踏出——素白神袍,銀發如瀑流瀉至腰際,面容清冷如萬載寒冰,眉宇間帶著初生神靈的漠然與疏離。是他!是白天降神臺邊那個靜靜佇立的銀發男子!只是此刻影像中的他,眼神更加純粹,更加……年輕?

影像切換——

一處云霧繚繞的奇絕孤峰之巔,遠離神界喧囂。銀發男子孑然一身,以山間青竹為材,親手搭建起一座簡樸卻清雅的竹屋。日升月落,寒來暑往。他終日盤坐于竹屋前的空地,面對云海翻涌,吞吐天地靈機。星輝灑落他肩頭,風雪掠過他發梢,五千年漫長時光在畫面中如溪水流淌而過,唯有那靜坐的身影,巋然不動,氣息卻愈發深邃、內斂,仿佛與這孤峰、這天地逐漸融為一體。

降神臺光芒再起!

這一次,匯聚的是溫暖如春暉、靈動似清泉的淡藍色神光!光繭破開,一個身著藍白漸變長裙的女子身影亭亭而立,烏發如云,容顏絕麗,初睜的眼眸里帶著對浩瀚神界的好奇與一絲懵懂的溫柔。是她!是今日在降神臺畔,以那樣溫柔靜謐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女子!

陰森死寂的密林。

參天古木扭曲如鬼爪,濃得化不開的瘴氣彌漫,遮蔽了天光。無數雙猩紅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低沉的獸吼此起彼伏。銀發男子與藍裙女子背靠著背,素凈的衣衫上沾染著刺目的血跡與污穢,兩人身上都帶著傷,氣息急促。他們被一群形態猙獰、散發著滔天兇戾之氣的上古妖獸團團圍??!刀光劍影,神力縱橫,與妖獸的利爪獠牙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鋒都濺起腥臭的血雨和破碎的妖力殘片。畫面充斥著絕望的嘶吼、靈力的爆鳴和濃烈的血腥味。他們在絕境中浴血拼殺,彼此守護。

時光流轉,又是千年。

場景截然不同。一處宏闊的殿宇廣場,祥云繚繞,瑞氣千條。不再是二人孤身奮戰,他們的身后,肅立著眾多身影!有仙風道骨、衣袂飄飄的仙人;有妖氣凜然卻目光恭敬的大妖;更有神光內蘊、氣息強大的神族!他們的目光齊齊匯聚在廣場中央并肩而立的銀發男子與藍裙女子身上,眼神中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敬畏與尊崇。山呼海嘯般的意念匯聚成一個洪流般的聲音——奉其為主!

煉獄景象!

粘稠腥臭的黑色沼澤咕嘟冒著氣泡,蒸騰起腐蝕性的毒霧。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大地龜裂,流淌著暗紅色的巖漿。空氣中充斥著絕望的哀嚎與邪惡的低語。銀發男子與藍裙女子行走在這片污穢絕望的土地上,他們的追隨者——仙、妖、神——跟隨其后,面色凝重,奮力抵抗著從沼澤深處、從地縫巖漿中不斷爬出的、被怨氣與邪能扭曲的恐怖魔物。這里是無間煉獄,是生靈的絕地!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否則對生靈無益!”銀發男子清冷的聲音在煉獄的風中響起,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清晰地傳入玄衣男子(或者說,此刻正被迫經歷這一切的意識)耳中。

“至少絕非以戰止戰!”藍裙女子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溫潤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與悲憫。

畫面驟然切換至最終戰場!慘烈!無邊無際的曠野,尸骸堆積如山,斷肢殘軀鋪滿大地,凝固的血液將土壤染成一片令人作嘔的暗紅。沖天的怨氣如同實質的黑云,遮蔽了日月,無數枉死生靈的哀嚎與詛咒凝聚成刺耳的尖嘯,沖擊著神魂。尸山血海之上,兩道身影冉冉升起——正是銀發男子與藍裙女子!他們懸停在怨氣黑云之下,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顯然已到了強弩之末。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是相同的決絕與悲憫。他們同時抬起雙手,十指翻飛,結出玄奧無比、引動天地本源的神??!

浩瀚磅礴、純凈無暇到極致的神力與靈力,如同兩道貫穿天地的光柱,自他們掌心傾瀉而下,溫柔卻又無可阻擋地覆蓋了整個血腥戰場!光柱所過之處,粘稠的怨氣黑云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發出滋滋的聲響,劇烈地翻滾、消融!那些堆積如山的尸體上纏繞的詛咒黑氣、不甘的殘魂戾魄,在純凈神光的照耀下,發出凄厲的尖嘯,隨即化作縷縷青煙消散!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神光持續凈化著這片浸透血淚的土地。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絲怨氣消散,曠野之上,那些本已冰冷的、破碎的尸體,竟開始微微顫動!斷肢續接,傷口愈合,胸膛重新起伏!無數道茫然的、帶著初生般純凈的目光在戰場上亮起——他們,活了!

然而,高空中的兩人,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境。藍裙女子身體猛地一顫,再也壓制不住,“噗”地噴出一大口觸目驚心的金紅色神血!血霧彌漫,她的眼神瞬間渙散,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從空中墜落!

“九夕!”銀發男子發出一聲撕裂般的低吼,不顧自身同樣瀕臨崩潰,強提最后一口神力,化作一道銀光急墜而下,在女子即將墜地的瞬間,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單膝跪地,又“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素袍。他臉色慘金,手臂顫抖,卻依舊固執地抬起另一只手,將所剩無幾的、帶著本源生機的神力,源源不斷地渡入懷中女子體內,試圖穩住她急速流逝的生機。

最后的畫面。

神圣莊嚴的神界中心,萬神朝拜!恢弘的神光直沖霄漢。銀發男子端坐于至高神座之上,神威如獄,目光深邃,俯瞰眾生,萬仙眾神齊聲高頌:“拜見神主——!”在他身側稍低的位置,藍裙女子(九夕)端坐于另一尊華美的靈座,周身流轉著滋養萬物的蓬勃生機,容顏溫潤慈悲。下方,仙、妖、神各族強者,皆心悅誠服,虔誠叩拜:“拜見萬物靈主——!”神主!靈主!他們的尊號,響徹三界,承載著無數生靈的信仰與期盼!這榮耀,是他們以心血、以生命、以無上慈悲換來的萬世基石!

轟——?。。?

所有的光影碎片,所有的嘶吼與朝拜聲,所有的血淚與榮光,在玄衣男子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開!那被強行灌入的記憶洪流,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將他初生懵懂的意識徹底劈開!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跨越了無盡輪回、銘刻著生死與共的悲愴、憤怒、守護與……名字,沖破了一切束縛!

記憶如同洶涌的潮水漸漸退去,留下清晰的印記。玄衣男子意識徹底回歸,只覺腦海中被強行塞入的沉重感正在緩慢消散。鉗制著他雙手的力量已然松開,銀發男子與那白衣女子輕輕將他扶穩站起。

兩人隨即抬手,摘下了覆面的輕紗。

玄衣男子閉目定了定神,緩緩睜開眼,目光首先落在那位白衣女子身上。她容顏清麗,氣質溫潤,正是記憶中那藍裙女子的模樣,也是今日在降神臺畔溫柔注視他的人。他帶著一絲確認的遲疑開口:“九夕?”

白衣女子——九夕,對他展露出一個溫柔而安撫的笑容,如同春雪初融:“是,我名喚九夕?!彼⑽仁?,目光示意身旁那位氣質清冷、銀發如瀑的男子,介紹道:“他名曰簡寒。想必方才注入的記憶,你對我們……也有所了解了?!?

玄衣男子的目光轉向簡寒。那張臉,與記憶中孤峰苦修的神主、煉獄中并肩作戰的領袖、戰場上嘔血凈化的神祇,以及最終端坐神座的至尊完全重合。聯想到剛剛經歷的那些漫長、沉重、充滿了血與火、犧牲與榮光的片段,他陷入了一陣沉默。初生的懵懂被龐大的信息沖擊,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簡寒深邃如寒潭的目光落在玄衣男子臉上,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可知我為何與九夕,要將我們所經歷的一切,讓你看見?”

玄衣男子抬眸,眼中帶著真實的困惑:“為何?”

“因為我們三人都誕生于降神臺,”九夕清亮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鄭重,“天道賦予我們真神之軀,為的便是——道!”

“道?”玄衣男子對這個字眼感到陌生而抽象,“何為道?”

“守護蒼生之道!”簡寒的回答簡潔而篤定,如同亙古不變的法則。他看著玄衣男子眼中依舊揮之不去的迷茫,知道這初生的神祇此刻難以真正理解這沉甸甸的二字所承載的分量。他不再多言,只是淡淡道:“神生漫長,日后你自會明白。”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月色般,無聲無息地在原地消散,只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清寒氣息。

九夕目送簡寒離去,輕輕舒了口氣。她轉身,步履輕盈地走向庭院中那株散發著神秘氣息的紫葉靈樹。纖手微抬,柔和的神光自指尖流淌而出,落在樹下的空地上。光芒凝聚,一張光潔圓潤的玉桌和一個與之相配的石凳憑空顯現。緊接著,她又揮手,幾疊厚重古樸、散發著歲月氣息的書冊整齊地出現在玉桌之上。

她回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玄衣男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聲音如同清泉:“看看這些書。從里面挑幾個字,做你的名字吧?!?

玄衣男子依言,緩步走到紫葉靈樹下,立于玉桌前。他目光掃過那幾疊厚重的書冊,并未伸手翻閱。只見他隨意地抬手,對著桌上書冊的方向輕輕一揮。

呼——

桌上的書頁無風自動,急速翻飛起來!無數古老或雋秀的字體如同有了生命,從書頁中掙脫而出,閃爍著微弱卻純凈的金色光芒,一排排、一行行地懸浮在玉桌上方,形成一片流動的金色字海,流光溢彩。

玄衣男子目光平靜地掃過空中那些飛舞的、蘊含不同意義的金色字符。片刻后,他再次抬手一揮。這一次,動作帶著一絲不經意的篩選之意。

空中的金色字符如同被無形的風吹散,大片大片地接連熄滅、消失。最終,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唯有一首詩的文字,完整地、清晰地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柔和而穩定的金光。

九夕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她看著空中那排列整齊的詩句,不禁輕聲誦讀出聲:

“長空一痕云,

松枝欲縛春。

風起千絲亂,

心鳶系斜陽?!?

詩句的意境悠遠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

“云縛?!毙履凶幽曋罩械脑?,淡淡地念出兩個字。隨即,他又是抬手一揮。懸浮的詩句中,除了“云”與“縛”二字,其余所有的字連同那金色的光芒都如同星塵般飄散、隱沒。唯有“云”“縛”二字,依舊穩穩地懸停在半空,散發著微光。

九夕的目光從空中的二字轉向玄衣男子,眼中帶著一絲探究和饒有興趣的光芒:“‘松枝欲縛春’……以脆弱松枝徒勞地想要束縛住春天為喻,道盡塵世中那些無謂的牽絆與執念。而‘心鳶系斜陽’,心緒如同風箏,明知飄搖不定,卻仍甘愿被那一抹將逝的斜陽所系留。這詩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悲意與無奈。為何偏偏是這首詩?又為何獨獨選了‘云縛’二字?”

玄衣男子迎上九夕的目光,神色平靜無波,仿佛那詩中的悲喜與他全然無關:“看著順眼便可。至于寓意是悲或喜,”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隨意,“隨緣?!?

九夕聽了他的解釋,并未試圖說服或深究,只是了然地點點頭,唇邊依舊噙著那抹溫婉的笑意:“既如此,那我日后便喚你云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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