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言關于紫衣男子的事情。連續四個月來,福建神武門柳家公子、揚州武家莊武家公子、湖北風神秀顏青的弟子、四川玉林山莊劉掌門的弟子都慘遭殺害。四門長輩都氣急敗壞,揚言要找這人報仇,四門中人稱之為“小賊”。江湖中,卻有人暗中談論,說這被殺的四位人品極差,干過一些偷偷摸摸的勾當,因此稱這“紫衣男子”為“大俠”。另有一些家族顯赫的弟子心存恐懼,再不敢像以前那樣胡作非為。
七八月的天氣,太陽毒得緊,豐源茶館此刻人群擾攘。坐落在蘇州城外,這是來往行人的歇腳處,再加上老板胡二為人豪爽,因此生意十分熱鬧。一隊人馬趕來,當前是一位青年,著一身青衣,文質彬彬。他們停留在豐源茶館門口,那青年下馬快步走了進去,往四下探看,眼睛落在一處,快步走了過去。
“還有呢?還有沒有紫衣大俠的故事?”一個少年朗聲問道。
“紫英。”
紫英一看,吃了一驚,撒腿就要跑。這青年燕子輕掠,一躍到少年身后,抓住他的衣領。
少年頭一縮,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說道:“哥。”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怎么,還想跑?”
“不跑了,不跑了。”
“那就跟我回家。”
少年身體一直,嘟囔著:“哥,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你就讓我再玩一陣子,玩夠了,我就回去。”
“不行。”青年拉著少年的手,把他引向自己的馬。少年耷拉著腦袋。
周圍人群邊閑聊邊喝茶,看著這對兄弟。等他們走到門口時,門側出來一位農婦模樣的女子,左手提著一個竹籃,道:“你這哥哥怎么當的?你弟弟不是不想回去,干什么逼他?”青衣男子臉上窘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就在這時,女子走向紫英,拉過他的另一只手,只輕輕一下,便把他拉到身旁。青年反應過來,上前去拉時,女子又只輕輕一躍,便跳開一丈多遠。人群當中有不少男子吹起了口哨。女子低頭在紫英耳旁說了一句,只見紫英高興地點了點頭。這女子便施展輕功,跳上了青年來時的坐騎,疾馳而去。那一幫隨從雖有心阻攔,卻也來不及了。青年箭步跟上,卻也差了一時,紫英和女子沿著小路往西南去了。青年上了一隨從的馬,也急忙追去。
“你叫紫英?”
“嗯。姐姐你叫什么?”
“傻小子,你叫我英姑吧。”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你不是想玩嗎?我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
漫山林木青蔥,蟬鳴仿佛溢滿了整個世界,不時傳了幾聲鳥鳴。英姑和紫英騎著馬緩緩地向山谷行去。英姑指給紫英看這山谷景色秀美的地方,并且告訴他這里的河中魚兒很多很肥,有時間讓她侄兒帶他去釣魚。紫英好奇地問:“英姑,這谷有沒有名字?”“靈溪谷。”“這名字真好聽。姑姑,你的侄兒有我大嗎?”“他啊,你見到就知道了。”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們走到了一處籬笆小院。紫英看去,院子周遭是用竹子扎成的籬笆,緊靠東側的籬笆高一些,旁邊種著各色的花,形成了一堵小小的花墻。微風吹來,可以嗅到淡淡的花香。正中間的屋子里亮著燈。倆人在門口下了馬,英姑大聲喊道:“四郎,快出來,來客人了。”只見一個身影從窗口閃出,直挺挺落在英姑面前。這個身影突然就抱住了英姑,說道:“英姑我想死你了。”“臭小子,天南地北地跑,還知道回來。”英姑用另一只手在他肩背重重拍了一下。又說道:“好了。多大了,還有客人在呢。”四郎才松開手,看了看旁邊的紫英,笑著說:“這谷很久沒來外人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英姑說:“他叫紫英。這是我侄兒,四郎。”三個人說說笑笑進了正屋,四郎吵著餓了,讓英姑做飯。他帶著紫英去看后院的菜園,從雞籠里抓了一只雞。
吃罷晚飯,三個人往近處的一處山坡走去。紫英看著滿天繁星,遠遠近近的螢火蟲,開心得又喊又跳,不待英姑四郎,自己四下里觀賞去了。英姑和四郎走在后面。英姑問:“折騰夠了?出去有沒有惹事情?”四郎回答道:“我能惹什么事情?”“你還想瞞我。柳玉兒、武紫岳、穆飛、段一山的事是不是你做下的?”四郎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都知道啦?”“我能不知道嗎?人家都稱你‘紫衣大俠’了。”說這話時,英姑帶著一種憂慮的語氣。“你就不想想,柳、武、顏、劉四門找你報仇怎么辦?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呆在谷里好好反省反省。你師父出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全當了耳旁風。看他回來怎么收拾你?”“不用擔心,我行事很小心的。哎呀,不談這事了,我們去找紫英。”
紫英躺在草地上,雙手墊在頭下,仰望著天空。夜空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珍珠似的星星,耳邊響起風吹林木的婆娑,以及原野蟬鳴、蛙叫、蛐蛐低吟的奏響。紫英這時閉上眼睛,傾聽那自然的律動,自己仿佛融化在天地間。突然,耳邊傳來了簫聲,他睜開眼看了看旁邊,原來是四郎在吹奏。紫英把眼睛閉上,靜靜感受那與自然和諧的簫聲,輕靈悠揚。
等他醒來時,天已經亮了。他下了床,走到竹屋的正廳,看到桌上留著飯菜。他喊了一聲“英姑”“四郎”,沒人回應。胡亂洗了把臉,吃了點英姑留下的飯菜,紫英從屋里走出來,刺眼的太陽光照的他難以睜開眼。他好奇地看了看周遭,昨天晚上看到的那片花墻更加的艷麗奪目,另一側的山壁上刻著“靜思”的字樣。他沿著院中的青石板路走到籬笆外圍,又沿著一條斜向東方的小徑而行,行不多時,隱隱聽到有流水聲,再往上行時,只聽到有人打斗的聲音。紫英聽到是英姑、四郎的聲音就繼續往上行,看到一塊平曠的場地,在路的一側一塊突出的巖石上刻著“見義”,路的另一側一棵古柏蔥蘢繁茂。英姑手持藤條,四郎手持樹枝,倆人一來一往,見招拆招。紫英雖然學過些拳腳功夫,聽哥哥講過天下武學,可眼前兩人的招式自己卻辨認不出,況且他們速度之快,直看的自己眼花繚亂。紫英站在巖石后,想等他們結束從這過時嚇唬他們,結果一直等到了太陽停留在正南方時,倆人才停了下來。“你小子功夫進步不小。”英姑一邊扔掉手中的藤條一邊笑著說道。紫英說:“英姑,你的七星鞭法還是那么厲害,我竟占不得半點便宜。”英姑擦擦臉上的汗,對著山石說道:“小子,出來吧。”紫英笑嘻嘻地跑出來,“姑姑,四郎。”四朗道:“你小子站的有半天了,不累啊?”“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那石頭后面?”兩人笑笑。三人一同沿著山路往下行,一路上紫英不斷問這問那,顯是對倆人武功充滿了好奇。
連著一月有余,四郎天天帶著紫英或到溪澗捕魚捉蝦,或到林間捉鳥,或陪英姑去山上采藥,不曾出谷。紫英更是歡喜異常,從小到大,還不曾體驗過鄉野的生活。
一日晚,吃罷飯后,四郎對英姑說:“英姑,我在揚州受傷時,一個名叫迎雪的姑娘救了我。”“嗯。”“她是青樓女子。我想,要不把她贖出來,也算是報答她了?”“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英姑格格地笑著。“哪跟哪啊,我就是想要報答她。”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好好好。我去辦吧。不過,我走之后,你一定在家好好呆著,最近風聲緊。”“怕什么。”“臭小子,你……”“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待英姑說完,四郎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