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哥哥嫂嫂!我回來啦!”
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已經傳進家門。
“快!快!是蘭芝的聲音!蘭芝回來了!”
母親和哥哥嫂嫂迎了出來。
母親激動地嘴唇顫抖,腳步踉蹌:“我的兒啊!你可嚇死我了!你到底去哪里了?這么久不回來也不給家里捎個信兒?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母親撲到我身上,痛哭流涕。
嫂嫂也以袖沾淚。哥哥又生氣又心疼地瞪著我。
“對不起母親,讓您擔心受怕了!女兒不孝!”我跪下抱住母親。
“有本事就別回來!”
“行了!蘭芝好不容易回來了,說這話干什么?沒回來的時候你還不是天天念叨!”
一家人又是哭又是笑,簇擁著進了屋。飯桌上,都關切地問這問那,聽到我的經歷,連連驚嘆。母親一夜都不肯安睡,“沒遇到歹人吧?”“沒生病吧?”“軍中生活吃苦吧?瞧瞧你的手,都磨粗了。”“那周都督沒為難你吧?”……
第二天一早,我欲騎馬去尋仲卿,哥哥告訴我:“仲卿已來尋過我幾次了,每次都失望而歸。”
正說話間,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是仲卿!
他遠遠看到我,快馬加鞭,飛奔而來!
他背后,是剛剛升上天際的紅日。光芒四射與塵土飛揚中,他揚鞭策馬,衣袂翻飛,向我奔來。
啊!仲卿,雖只半年,卻如隔三秋;即使久別,卻心意相通。這種感覺,旁人怎能體會?
“蘭芝——”
“仲卿——”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好像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又好像害怕再會分開……
良久。
“哎好啦好啦,見著面了,這不好好的嗎?”哥哥的嗓音大得跟喇叭似的。
“蘭芝,你還好吧?”仲卿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幾遍,緊張得不得了。
“沒事,我沒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嗎?”
“她不僅好好的,還當了人家的軍參!真是不可思議!”
“哦?”仲卿驚訝地看著你,用目光詢問“真的嗎?”
“就是出去游山玩水、增長見識了。你看,我不如約回來了嗎?”
“蘭芝,你好好休息幾日。我這就去告假,我們快快成婚!在我迎娶你之前,你可千萬別亂跑了啊!”
再三叮囑,仲卿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這幾日,我便老老實實待家里準備做仲卿的新娘子了。
“蘭芝,蘭芝!”靈兒歡天喜地來了,依然還是最初認識的那個靈兒。
“靈兒!好久不見!”我們緊緊擁抱。
“喏,送你的!別嫌棄啊!”
這不是靈兒繡給白奕的鴛鴦帕嗎?
“不是原來的那個!我又新繡的!”靈兒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謝謝靈兒。靈兒的繡工越發的好了!”
“我也沒別的可送……”她有些自慚,“你別嫌棄啊蘭芝。”
“行了你,還嫌棄!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靈兒高興了,一屁股坐在榻上:“蘭芝,出去長了什么見識,快說來與我聽聽!”
我只好把給母親他們講了一遍的經歷再講一遍……
“蘭芝姑娘在嗎?”有人在外面高聲叫問。
“誰啊?找你的。”靈兒推開窗戶。
幾個衣著嚴整的人,腳邊放著幾個箱子,箱子外面系著紅綢。
“是仲卿哥送來的嗎?”
“走,出去看看。”
母親和嫂嫂也出來了。
“請問,這是劉蘭芝姑娘的家嗎?”
“哦,是的。請問你們是……”母親驚疑地問。
“我們奉命來給蘭芝姑娘送大婚賀禮:葳蕤繡襦及紅羅斗帳一箱,各色釵飾絲繩一箱,房內裝飾賞玩一箱,字畫及筆墨紙硯一箱。請姑娘驗收。”
打開的箱子里,呈現各色精致的賀禮。會是仲卿嗎?
“我們不能告訴姑娘送賀禮之人姓甚名誰,”前面一男子上前施禮,然后壓低了聲音,“姑娘,請回贈一信物,好讓我等回話。”他抬頭。
李奉!
我心自嘆息,把手中繡了一半的孔雀手絹遞在他手里,上面有個“芝”字:“我這個手絹上的孔雀,只繡了一只,還未完成。角上有我名字。”
李奉接過收好,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姑娘還是女裝好看。有幾句話送姑娘:愿一世安好,稱心如意。”轉身離去。
“是誰送我的話?”
李奉站住,沒有轉身,沒有說話,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嗬!送來這么多賀禮!我正發愁蘭芝的嫁妝不夠豐厚不夠風光呢!”哥哥回來看到箱奩,樂得合不攏嘴。
婚期已至。
那日,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那日,陽光明媚,風清菊燦。
那日,水歌山笑,鳥鳴花搖。
母親又是喜又是悲,哭哭笑笑。
嫂嫂高興地忙前忙后,萬般叮囑。
靈兒跑來跑去,幫我梳妝打扮。
而我,就滿心喜悅地等待著仲卿。
時辰到了。
門外興高采烈的吹走敲打聲由遠及近,我的心也開始隨之潮起。
“蘭芝——”仲卿喜悅又激動。
我輕輕點頭,拉著仲卿的手。
坐進轎子,我忍不住揭開頭蓋,從轎簾縫里看母親和哥哥嫂嫂——雖然我并不是她們的蘭芝,可她們以蘭芝待我,幾年的感情,幾年的緣分,我和他們一樣舍不得,雖不是像他們一樣淚如雨下、難以割舍,卻也千絲萬縷、別緒翻涌。
轎起。
這是仲卿接我的花轎,我要嫁給仲卿了!
我要嫁給我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