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
我信馬由韁,隨意游逛。餓了就吃陳大姐他們給我的干糧,渴了就喝河里的水——彼時彼處的水,明靜澄澈。
日上三竿,人困馬乏。
我在一處小樹林里休息,邊啃干糧邊欣賞四周的山水風光。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我趕緊躲在樹后,探頭張望,只見幾個散兵游勇正追逐一個女孩子。女孩子衣衫襤褸,頭發散亂,踉踉蹌蹌,很快便被追上了。任憑她拳打腳踢,都無濟于事,那幾個漢子還是牢牢地把她摁在了身下,扇了她兩耳光便罵罵咧咧地撕開女子的衣服。
“這幾個流氓!怎么辦?我一個人也打不過幾個男人啊?再說我也是女孩子啊!算了,不管,不然白搭進去我一個。”可是那女子柔弱的哭罵聲鉆進我的耳朵,撞擊在我的心里,實在讓我難以心安。
“豁出去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撿起一根樹棍,大喝一聲跳了出去:“住手!”
那幾個漢子停住了。他們一齊張望著我,不屑地說:“哪里來的小子?敢壞老子的美事!”一個漢子繼續粗暴地撕扯女孩子的衣裙,女子奮力反抗。
“你給我住手!聽到沒有?我看你們是當兵的,哪個混賬的手下?要是讓我知道他治下不嚴,定斬不饒!”
這話震懾了他們,他們即刻住了手站了起來,半信半疑地走了過來。
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只好強做鎮定地沖那女子喊:“你還不快快穿好衣服起來!”那女子急忙穿好衣服,狂奔離去。
兩個漢子欲追,我厲聲喝止了他們。
“你究竟是誰?”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問。
“你們又是誰的部下?為何在此強搶民女?速速報上名來,若認錯態度良好,也許我會放過你們,否則,嚴懲不貸!”我把口氣放得大大的。
“我們原是袁紹的部下,因袁紹病敗,不久前又病死,我等不敢投降曹操,便自成一股勢力,沒想到曹操不肯放過,調兵來打,我等不是對手,現只剩下這幾個兄弟。你到底是誰?為何敢決定我們幾個的生死?”
“我是曹操親信,率了五百人來此郡勘察情勢,我馬好走快了一步,在這里等后面的人,不想遇到你們幾個腌臜貨在這里行齷齪之事!若你們認錯歸順,我可放過你們,否則人頭落地!”
那幾個漢子一時又疑又怕,打不定主意。
“愿意歸降的話,就跟著我走吧。”我用最快的速度躍上馬背,勒轉馬頭,向那女子的方向跑去。
“大哥,他怎么不是往他剛才說的部下方向跑?”
“他怎么跑的這么快?”
“一定有詐!娘的!追!”
這幾個人還真不好糊弄。
我快馬追上那女子,向她伸出手去:“快!抓住我的手上馬!”她急忙抓住我的手,爬上馬背。我立即縱馬疾行。
突然,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把我們倆從馬背上給甩了下來,我的頭巾也掉了,頭發散了下來。
原來那漢子甩過來的一把匕首扎住了馬屁股。
完了完了,我揉著痛得跟斷了骨頭似的胳膊腿,絕望了。那女子更是嚇得掩面啜泣。
眼看那幾個漢子圍了上來,卻又站住了。
我們身后傳來馬蹄聲。
一隊整齊的士兵。為首的將領,乃一英俊少年,著一白袍,腰挎寶劍,英姿勃發,深邃的眸子威氣逼人。
這是誰?
我一時看呆了。
這樣俊美英氣卻不怒自威的男子,著實罕見。
“你們幾個漢子哪兒來的?為何圍追這兩名女子?”小將旁邊一人喝問。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沒人說話。
半天,一漢子說他們曾是袁紹部下,兵敗流落至此。
“你們又是誰?”
“這位是周瑜周都督。”
啊,原來那是周瑜!我的天!簡直比史書上寫得還要好看!那句詩怎么夸贊他來著:“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多帥多酷啊!
“喂,你流口水了!”周瑜旁邊的人好笑地看著我。
我一擦,還真是!丟人現眼啊!
偷偷瞥了眼周瑜,正巧碰上他的目光。他皺了皺眉,又微微笑了笑。
天吶,這微微一笑傾城傾國啊!迷死人了!
我使勁兒掐自己的胳膊,才忍住不去看他。
“你們幾個速速離去,再讓我們撞到定殺了你們!”
那幾個漢子倉皇逃走,很是沒出息。我剛才還想“收編”他們呢,唉真是……
“帶她們去安全的地方。”周瑜的聲音,不大卻堅定果斷,自帶威力。
進了城,有士兵通知我們自行離開。
“不行不行,我們都是弱女子,孤身在外太不安全了,要不留下我們吧。我會做飯。”
“是啊軍爺,我會煮茶。我原是富家千金,因戰火毀了家園流落在外,今天若不是諸位相救,我不止丟了名節,更丟了性命!小女子秦蕭愿留下給都督當婢女,報答都督救命之恩!”
秦蕭?我這才仔細看她,還真是秦蕭!
“秦蕭!”我驚呼道。
她詫異地看著我的樣子,彎腰行禮道:“還未感謝姑娘救命之恩。多謝姑娘奮不顧身、仗義出手搭救!”
“不客氣——秦蕭,我剛才——你剛才頭發散亂,我都沒有認出你——秦蕭,我是應子葉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比劃著自己以前的發型。
“我們以前認識嗎?”她奇怪地問道,“抱歉,秦蕭不認識姑娘,但感激姑娘救命之恩,有機會一定報答!”
原來,她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秦蕭!
周瑜走過來問:“你們都會些什么?”
“我……我會做飯,織布。”我想了半天,搶答。
“小女子蒙家母栽培,會些琴棋書畫,歌曲舞蹈,如都督不嫌棄,小女子愿端茶倒水,侍奉都督。”
“都督,小心……”旁邊的人對周瑜耳語。
“哈哈,你看這個傻樣兒,放心吧!”周瑜指指我。
什么?傻樣兒?我憤憤然。
“讓她去廚房做菜!”
什么?打發我去做菜?我做膩了好不好?我郁悶!我好歹也是鄉里公認的才女,這周瑜怎么就不慧眼識珠呢?
“你,就留在本都督身邊做侍女。下去梳洗一下吧。”
“是。多謝都督給小女子報答恩情的機會。”秦蕭款款退下。
一套廚子的臭衣服扔在我頭上。
唉!
我垂頭喪氣,蔫兒了吧唧地跟著一個老頭去了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