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自那日回去后,心中且羞且驚且亂。羞,是因為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居然喜歡上了一個女子而不可自拔地跑上門去;驚,是因為蘭芝說的那些看起來真情實意的話,可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哪來的兒女呢?亂,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仲卿母子,焦伯母會不會對她有意見?仲卿哥會不會覺得她是個感情隨便的女子?……
心里煩亂了幾天,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蘭芝為什么要女扮男裝來找仲卿哥哥?莫非?
她覺得自己的猜想沒有錯。“不行,我必須抓住仲卿哥哥,不讓他被劉蘭芝搶走。”
她千盼萬盼,終于盼到了焦仲卿在家的一天,便精心打扮了一下,提著做好的點心來到焦仲卿家。
“伯母,在忙呢?仲卿哥在嗎?”
“在在在,屋里讀書呢,你去吧。”焦母高興得不得了。
一歲多的焦云兒也高興得搖搖擺擺地跑過來。
抱著云兒,羅敷進了門,放下籃子,掀起簾子:焦仲卿正專心致志地抄寫劉蘭芝在縣令壽宴上吟誦的那首《水調(diào)歌頭》。羅敷想了想,輕輕放下簾子。
她來到院子里,放下云兒,幫焦母擇菜。
“怎么?仲卿不在他房里?”焦母問。
“哦,仲卿哥在,他在欣賞那個蘭芝先生的詩。”羅敷仔細(xì)看了看焦母的反應(yīng),然后試探著問:“伯母,你上次見過那個私塾先生的,你覺得她怎么樣?”
焦母心里不大痛快,畢竟那私塾先生差點把羅敷給勾了去,便沒聲好氣地說:“有點兒小才,就是娘里娘氣的,禮節(jié)不周,舉止輕浮。我不喜歡。”焦母搖搖頭。
羅敷笑了笑,低聲說:“我聽說,他在縣令壽宴上彈琴賦詩,大出風(fēng)頭。”
“這個,我倒聽仲卿說過。聽說琴彈得不錯,詩嘛,作得也不錯。這沒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卿兒也會,不比他差!”焦母每次提到兒子焦仲卿都滿臉得意。
“后來她開了個私塾。”
“嗯,聽說了,據(jù)說還破了個兇案,抓住了真兇,有點兒本事哦。”焦母道。
“她多次上門來找仲卿哥,也經(jīng)常和縣令家公子廝混。”
焦母聽了笑笑,不置可否。
“聽聞這私塾先生有個女兒……”羅敷躊躇半天,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什么?他已經(jīng)成家生子了?”焦母不覺聲音提高了八度,一想到那私塾先生有家室了還撩撥羅敷,就氣不打一處來。
仲卿聽到母親怒氣高聲,慌忙放下書走出來。
“伯母,我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羅敷欲言又止。
“什么事?”
“那私塾先生……是個女子。”
“什么!”焦母“嚯”地站了起來。
仲卿聽了也吃了一驚,趕忙走過來問:“羅敷,你說蘭芝先生是個女子?”
“嗯,是我親眼所見,她告訴我她有個女兒,她很想念女兒。”羅敷很肯定。
“怎么可能?”仲卿并不相信。
“這個私塾先生——不,這個劉蘭芝,她居然是個女子,還拋頭露面,舉止自專,禮數(shù)不周——等等,羅敷,你剛才說什么?她有個女兒?沒有出閣就有個女兒?”焦母驚怒不已,她最討厭不守婦道的女子,想她自己,丈夫去世這么些年,她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著兩個孩子,就是謹(jǐn)遵婦節(jié)。
“是的,她親口告訴我的。”
“羅敷,你是怎樣知道的?果真有這等事情,她又怎會告訴旁人?你切莫道聽途說。”仲卿不覺替蘭芝辯白。
焦母也疑慮地看著羅敷。
“我……我前些日子出游,碰巧遇到她,便一起賞玩,她思女心切,竟至哀傷哭泣,不自覺向羅敷流露了心聲……”羅敷透露他人心事,不覺臉紅。
“這中間不知道有什么丑事呢!”焦母憤憤。
“母親,莫生氣傷了身體,待孩兒弄清楚事情了再向母親回稟。”
“卿兒,這等女子,別再與她有什么瓜葛!”
仲卿不語。
待母親情緒平復(fù),便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