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外面漸漸熱鬧了起來,孩童,紙鳶,少男少女,鮮花飛瀑,小溪潺潺,風(fēng)清氣和。
母親和嫂嫂見我身體無恙,便建議我出去走走。
跟著她們學(xué)織習(xí)裁的這些日子,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憂郁中,想到那世被丈夫背叛輕賤,遭姿婆防范冷落,一生辛勞,鮮少幸福,最后抑郁終了。而今重活世,卻逢亂世未朝,與父母子女骨肉分離。因此心中郁郁,寡言少語,難見笑容。
簡單直率的哥哥倒夸贊我越來越嫻靜了。
母親看出我有心事,便私下問我怎么了。我哪能給她說清楚呢!便推辭說無礙,只是在想如何讓彈箜篌的指法更精妙。
“不急,慢慢來。今日晴好,你可以帶上箜篌到溪邊彈奏,也好融入自然的靈性。”
母親的建議甚好。
恰恰靈兒來邀,于是我和嫂嫂便欣然出門踏青。
春水潺潺,清澈見底;游魚穿石,與人相樂。四周草木青青,惠風(fēng)和暢,送來花的香,鳥的歌。
嫂嫂斂衣濯足,靈兒仰臥輕歌,我便按絲撥弦,奏樂彈曲。微閉雙目,大自然的清靈毓秀,萬物的生機(jī)盎然,光影的變幻多姿,聲色的千変萬化,皆入我心,心隨情動,手跟心走,弦音流轉(zhuǎn),凌云飛天。
“蘭芝,你可真聰明啊,學(xué)了沒多久,就彈得這么好聽了!"靈兒夸獎我。
“靈兒過獎了!主要是有美景美人相伴,心情好,才彈得能入耳,平時(shí)可沒這么好的效果,是吧嫂嫂?”
"蘭芝謙虛了。你悟性本來就好,又肯于勤練。功到自然成。”
“我還差得很遠(yuǎn)呢!繼續(xù)練!歡迎指教!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大的動力。以前我喜愛彈古箏,可惜生了孩子以后,古箏都在陽臺角落里蒙上厚厚的灰塵了。
自然虛空,有利于凝神。不久便覺指法精益了些,心里便生出了一個(gè)主意:“嫂嫂,靈兒,你們看,現(xiàn)在欲近傍晩,倦鳥歸巢,漁者唱晚。不如我彈一首新的曲子給你們聽,可好啊?”
“好啊,洗耳恭聽。”
“這首曲子叫《漁舟唱晚》。”
我按律彈奏,弦樂如清風(fēng)流水般暢然,仿佛指間夕陽晚照,碧波蕩漾,漁民歸船,隨波漸遠(yuǎn)。
余音已絕。
兩人還在托腮凝聽。
名曲就是名曲啊,即便跨越千多年,仍然具有震撼人心的魅力。
而《漁舟唱晚》是我最喜歡的首頗具古典風(fēng)格的箏曲。每每心情不好的時(shí)侯,便悠悠彈來。現(xiàn)在雖然沒有古箏,但箜篌也別具風(fēng)格。
我當(dāng)時(shí)并不知道,山澗那邊,有個(gè)少年癡癡聽曲,佇立良久,心神俱失,竟羞于笛蕭應(yīng)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