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滴了兩滴就被姜依依擦干了。

和顧一城在一起后，姜依依發現自己很少哭。

余敏敏從顧一城走后就沒再說過話，坐在餐廳時不時嘆氣。

姜依依給她倒了杯水，坐到她對面。

“媽，你到底在生什么氣？”

余敏敏雙手扶著額頭，眼睛盯著桌面。

“這事和你沒關系。”

姜依依皺眉：“怎么就和我沒關系了？是我不對，和顧一城的事沒有提前跟你說，但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直接就趕顧一城走吧。”

余敏敏抬起頭：“我說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除非程英她親自來跟我說明！”

“您難道真的讓程阿姨過來？”姜依依瞪大眼睛，沒想到自己這個常年嚴肅的媽媽竟然這么能作。

余敏敏沖姜依依擺擺手，起身進了自己臥室。

姜依依吐吐舌頭感嘆，當有一個不愿和你交流的母親，大概是和有一個青春期的孩子一樣讓人頭疼。

“我媽現在不愿意和我說話。”姜依依道。

那邊顧一城沒有說話。

“對不起啊。”姜依依道歉。對顧一城來說，大概從來沒有受到被趕出門的待遇。

“沒關系啊。”顧一城語氣輕松。

“你以前見過我媽這么生氣嗎？”姜依依問。

顧一城小時候經常寄養在姜家，也算是跟著余敏敏長大，倘若那個時候余敏敏就這樣，大約現在顧一城也是能接受余敏敏反常行為的。

可惜顧一城的回答是“沒有”。

是啊，自己活了十八年也沒見過余敏敏這樣。

余敏敏的房間傳來說話聲，語氣聽起來很是暴躁。

“我媽好像在給程阿姨打電話。”姜依依道。

“嗯。”

“是不是等她發泄完就恢復正常了？”

“說不準。”自從余敏敏和姜路平不會離婚的預言失算之后，顧一城就再也沒對余敏敏有過任何猜測。

“姜依依！過來！”

姜依依一哆嗦，掛了電話。

“媽，咋、咋了？”

余敏敏坐到餐桌邊，姜依依坐到對面。

姜依依記得，上大學之前，每次名次后退時，余敏敏都是在這里教育她上進。

“媽，我期末考成績還沒出來呢。但是我覺得肯定不會掛科。”雖然身邊的同學給定的優秀標準是不掛科，但對余敏敏來說不掛科這個要求太低了，于是姜依依繼續說，“雖然高數考不了滿分，但是九十分以上肯定沒問題；英語很簡單，主要看作文給多少分；思政開卷，應該沒問題……”

“我不是問你這些。”余敏敏打斷她，依舊一臉凝重。

“那、那是什么？”姜依依問。

“你和顧一城的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有、有啊。”姜依依一時摸不準余敏敏的初衷，回答地磕磕巴巴。

“都有誰？”

“同學，還有……老師……們……”

“老師們？”余敏敏加重語氣，“有多少老師？”

姜依依低著頭不說話。

“問你呢，有多少老師知道！”

姜依依又是一哆嗦：“那、那得看學校有多少老師了……”

余敏敏氣得一拍桌子：“你好啊，你都成學校的風云人物了！”

“沒有沒有……”姜依依解釋，“大家都……都沒有惡意……”

“你怎么知道沒有！人心險惡，人家如果覺得你不好還會當著你面說出來？”

“我不和顧一城在一起就沒有人討厭我？”

“你和顧一城，如果沒事，那就相安無事，但一旦你們在一起，就相當于這件事把你們推到風口浪尖上，你懂不懂？”

姜依依搖搖頭。

“老師和學生談戀愛這件事會成為一種談資，你們會被人議論，甚至會被莫名討厭被攻擊知不知道？”

姜依依皺眉：“沒那么嚴重吧，我沒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難道學生和老師不能談戀愛？”

“可以，但是你和顧一城不行。”

“為什么？”

“這件事可以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但是不能發生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任何人都可以和顧一城談戀愛，唯獨我不可以？”余敏敏的邏輯讓姜依依差點笑出來，“難不成你還要說顧一城其實是你兒子，我們還能是兄妹？”

啪！

桌子被余敏敏拍得震起來。

余敏敏站起來俯視著姜依依，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你是我女兒！我不想讓別人說我女兒在學校和老師勾搭在一起！”

勾搭？？？

“媽，你能不能別這么不可理喻。談戀愛怎么就成勾搭了？”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只要我不同意，你就別再想著顧一城！”

“行行行，您愛怎么著怎么著，反正我和顧一城不會分手的。”姜依依說完火速回了房間。

管天管地你還能管的了我跟誰談戀愛？

外面傳來桌椅在地板摩擦的聲音，大約余敏敏也離開回了房間。

姜依依躺在床上，覺得腦子一團亂。

手機上，二十分鐘前顧一城發了條消息。

——看外面。

外面？

是指窗外嗎？

姜依依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往外瞅著。

凌晨的時間，小區的燈只有幾盞亮著。

冷風掠過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著暗色風衣的男人。

顧一城朝窗內的女孩招招手。

“看到我了嗎？”

“哪里啊？”

“你朝左邊看。”

“我媽來了。先不說了。”

女孩掛了電話，窗戶的窗簾也被拉上。

顧一城打算在長椅上再坐一會就回去，孤獨的夜色莫名讓人神往。

正這樣想著，突然被人從背后抱住。

“驚喜嗎？”姜依依笑著問。

顧一城嘴上沒說，但嘴角明顯上揚。

姜依依鉆進顧一城寬大的風衣里，從里面環抱住他。

“我媽睡了。”

顧一城笑了笑：“我們這樣偷偷摸摸，是不是不太好。”

“嗯……反正在她眼里我們已經不好了。”

顧一城點點頭：“說的也是。”

姜依依在顧一城懷里蹭了蹭。

“就說現在不是見我媽的時候，你偏偏要跟著回來。”

“如果這次不回來，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家長？”

“嗯……”姜依依想了想，“也許畢業就可以了。”

顧一城揉揉她腦袋：“那豈不是還有四年。”

“四年很久嗎？”

“久。”顧一城道，“久到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