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孩子，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

姜依依吐吐舌頭，躺到顧一城身邊。

“我就說你什么都不用準備。”

姜依依抬頭看看身邊閉著眼的男人。額頭平整，淡墨色的眉毛鋪在白皙的臉上，像水墨畫那般單調卻充滿韻味。

姜依依大著膽子做著猜測：“你和阿姨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顧一城平整的額頭微微起皺。“也沒有，只是時間形成了這種相處方式。”

“可是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顧一城淺笑。“時間不是只會留下美好的東西。”

姜依依聽不太懂，但想起姜路平和余敏敏針鋒相對的現狀，大概也是長時間累積形成的。

“所以啊，有對原生家庭的不滿，才會迫切的想要結婚，想要組建新的家庭，想要追求更好的家庭幸福。”顧一城抬眼看了看身邊小女孩。

姜依依想起之前顧一城似乎說過在追一個女生，便小心翼翼問：“那你追到她了嗎？”

“嗯？”顧一城皺眉看著姜依依。

“就是之前你說在追的，還沒成為你女朋友的女生。”

顧一城看著姜依依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眼神中沒有絲毫不可言說的情緒，嘆了口氣，道：“她還不懂。”

“啊？那你還挺慘的。”

顧一城又嘆了口氣：“那你覺得吳桐慘嗎？”

姜依依擺弄頭發的手停下來，在被子上畫著圈圈。“你能不能別提他了。”

“怎么了？拒絕他后悔了？”

“不是，只是覺得寫了封情書都沒敢署名，卻還是被拒絕了，挺慘的。”

“所以現在高考結束了，如果想繼續發展的話可以……”

“算了吧。”姜依依把臉埋在被子里。想起在班會上陸清樂那么說，恐怕已經傷了吳桐的自尊心。自己哪還有臉去找他說什么。

“你呢，你打算怎么辦？”

沒聽見顧一城回應，姜依依抬頭，卻看見顧一城嘴角掛著濃濃的笑意，那笑意味深長。

“喂！”

顧一城像是剛回過神，目光從縹緲的遠方回到姜依依臉上。“怎么了？”

“我問你打算怎么辦。”

顧一城伸了個懶腰。“還能怎么辦，慢慢來吧。”

晚飯后，顧一城和顧啟明坐在電視機前。最近顧啟明迷上電競游戲，顧一城在旁邊給他慢慢講解。

快五十歲的人接觸電子科技實屬困難。

程英在廚房削水果，姜依依按照自己原先的思想準備，進廚房去給程英幫忙。

兩個蘋果和一袋草莓。

程英遞給姜依依一個白色的塑料削皮器：“用這個，不會劃傷手。”

姜依依慢慢削著，削蘋果她其實一點也不拿手。好在程英在水池洗草莓，一顆一顆洗，一顆一顆摘掉上面的葉子。所以她也不用著急。

程英接過姜依依削好的蘋果，拿起刀切成小塊，邊切邊跟姜依依說：“待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有女兒真好。”

切完蘋果，程英拿了兩個水果叉放進盤子端了出去。

電視機前的顧啟明在顧一城“極其耐心”的指導下，終于電視機里的小人動了起來。

程英把水果盤放在茶幾上，兩個人像是什么都沒看到一樣。

程英故意從他們眼前走了一圈，兩個人一齊避開她去看電視屏幕。像是在說“你擋到我了”。

“你看，男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美好的生物！”程英回到廚房，惡狠狠地跟姜依依吐槽，“整天面對兩個大男人，這個家里沒有一點甜蜜的氛圍。”

有女兒就好嗎？姜依依想起自己家，好像自己并沒有給家里添上一份甜蜜。

“在我家，情勢也不是很好。”姜依依幫程英洗草莓。

“那是你媽媽不懂得珍惜，她只會擺著一張臭臉。”說著程英又笑起來，“不過出去玩的時候有兩個男人跟在你身后還是挺架勢的。”

程英把草莓放在水果盤，擦干盤子底下的水，拉著姜依依悄悄端進姜依依房間。

客廳里，顧啟明的小人七倒八歪地走著路。

“把這幾個鍵用熟，練習一小時。”

從開始到現在，顧一城只簡簡單單說了各個鍵的作用，沒有一句廢話。

顧啟明瞥了眼坐在身邊的兒子。“你這講課風格一點也沒遺傳你媽。”

顧一城：“一個稱你心意還不夠？”

程英在床上鋪了備用枕巾，把水果盤放在枕巾上，轉身去了書房。

“這是快二十年的老相冊了。”程英從書房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相冊。

姜依依接過相冊，相冊封面上有著橫七豎八的劃痕，由此可見，它的確經歷了時間的打磨。

程英拖鞋上床，挨著姜依依坐著。

“這是你顧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里面有你爸媽。”

姜依依打開相冊，第一張是班級合影。

“你能找到你爸爸嗎？”

“我爸爸？我爸和顧叔叔是同學？”

“對啊。你不知道嗎？”

“我……”姜依依一時語塞，“我爸媽很少跟我說這些。”

程英皺眉：“哎呦，你爸媽太過分了。我得問問他們。”

剛說出口姜依依便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余敏敏和姜路平的確不喜歡跟自己說任何事情。

程英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翻看了眼余敏敏的電話號碼，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嘆氣道：“算了算了，你媽那個人我最怕她，一絲不茍的，比我這個老師還嚴肅。她要是去當老師，全班的學生能被她嚇死。”

視線回到合影上，姜依依努力從這張已經模糊了的黑白照片上找出姜路平。

姜路平樣子沒有太多變化，姜依依很快就從照片第二排的中看到了年輕的姜路平。但姜路平身邊的男子卻引起了姜依依的注意。

那人五官清秀，有幾分像顧一城。

“這個是……”

“是你顧叔叔。是不是和一城很像？”

姜依依點點頭，雖然照片很模糊，但眉眼還是看的出來。

“我當初就是被他的長相給騙了，年輕時漂亮，年紀大了肚大腰圓。所以我也想一城快點結婚，省的歲數大了連個能騙人的長相都沒有。”

姜依依想象了下顧一城肚大腰圓的樣子，不禁失聲笑出來。清秀的臉配上油膩的身材，簡直不搭。

“這是你爸爸年輕時的照片。我和你顧叔叔認識的早，結婚也早，我們結婚了你爸媽才剛認識。后來不知道他們怎么回事，輾轉多年才結婚生了你。”

想起顧一城比自己大九歲，顧啟明卻比姜路平小一歲，姜依依說道：“難怪，我開始還以為顧叔叔要比我爸爸大很多。”

房間的門被敲響，門縫里探出顧一城的腦袋。

“你們這樣不好吧，在房間里偷偷吃草莓。還有，故意把蘋果削成小塊好被氧化的吧。”

程英像被拆穿了謊言的小孩，強詞奪理道：“還不是因為我去給你們送水果你們全當沒看見。”